“騙你,是對你最好的辦法,我冒不起險。”
更何況,還有個不允許她冒險的病人家屬。
江夏初眯著眼睛,陽光下的皮膚顯得越發沒有血色了,笑容也跟著慘淡了幾分:“曾經我以為,最了解我的是你,畢竟你知道我所有的過往,原來七年的坦誠相對還是不夠,不然你不會說那樣對我最好。”
說完,江夏初笑了笑,睜著眼,直直看著太陽,然後眼眶紅了。她才恍然發現,這個世上,只有一個齊以琛,最懂她的唯一一個。
“夏初,我是你的朋友,但是我更是一名醫生。”秦熙媛無奈,將音樂開得大了,說話的聲音很小。
江夏初也無奈:“以琛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她轉眸看秦熙媛,微紅的眸子有些冷,“我是一名醫生,但是我更是你的朋友。”
秦熙媛猛地後退了數步,臉色比經久不見日的江夏初還白。
江夏初卻笑了笑,又怔怔看著刺目的陽光:“他啊,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甚至勝過我自己。”說起那個人的時候,江夏初是笑著的,淡淡的滿足,只是片刻,眸中爬上了荒涼悲戚,“可是,以琛死了,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了。”
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男人,不求任何回報地讓她予取予求了。
那個人已經成了一道傷疤,江夏初的傷疤,秦熙媛的傷疤。
秦熙媛也抬頭,看著江夏初看著的方向:“我知道,在你婚禮那一天。”
“不是的。”頓了頓,她夢囈一般地卻輕語,“是在那一天的前三天。”
秦熙媛驟然一驚:“你說什麽?”
江夏初似笑,非笑,闔上了眸子。
“以琛總說,我只要在你這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秦熙媛張張嘴,卻什麽也問不出來,緩緩輕柔的音樂流淌,將喧囂雜亂沉澱,隻余淡淡午後陽光,祥和地讓她不忍破壞。
軟椅上,閉上的長睫似有若無地輕顫,這是第一次,在這催眠樂裡,她難眠。
人啊,什麽都可以變,最怕變的心。
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鼻而來,秦熙媛踩著一地的煙灰走近了書房。
左城熄了手裡未抽完的煙,抬眸:“如何?”
“記憶恢復了一部分?”
秦熙媛找了個離左城遠的地方坐下,睃了一眼煙灰缸,好家夥,這人真不要命了。
“忘了什麽?”
這個男人總是這麽言簡意賅,惜字如金。
和左城說話就一點好,不需要長篇大論拐彎抹角,直接回答:“在美國癔症的那兩年。”
左城默然,睫翼打下,一層厚重的暗影,白皙纖細的手指握著煙灰缸,淡淡泛紅。
良久,他沉吟暗啞的嗓音響起:“深度催眠——”
“想都別想。”
秦熙媛立即打斷,這個男人要不要這麽變態。
那張惑亂眼球的臉浮出一絲黯然來,對這個可怕程度不可估摸的男人,秦熙媛第一次產生了愧疚那種玩意。
“江夏初現在的情況絕對不允許再來一次,更何況連藥都有抗藥性,這催眠也是一樣的,所以想也別想。”
左城沉默了,想來是妥協了。
這個男人雖然變態,對江夏初倒是怎麽也下不去狠手。
“複發率。”左城眸子裡像是融了千年不暮的雪。
“很高,而且她的情況比我想的遭,在這麽惡化下去,對現在服用的藥也會產生抗性。”
不是危言聳聽,秦熙媛是個合格的醫生。
“辦法。”兩個字,簡短地一時間聽不出起伏,卻有種讓人忽視不了的氣場。
真是個不可一世的桀驁獸。
搖搖頭,秦熙媛很果斷地回話:“沒有辦法。”
左城眸光募得沉下去了,隻余一層空空的冰凌。
秦熙媛莫名其妙地左眼皮跳了一下,這才補上一句:“治本的辦法沒有,治標的倒有。”
“說。”
一個字砸得擲地有聲,空氣低壓了,只是左城甚至都沒有抬眸。
她左眼皮連跳了三下,一個以捉摸人類心理為專長的心理醫師竟開始心虛沒底了,清清嗓子,盡量拿出心理醫師的范兒來:“別再刺激她了,癔症這種病起因本來就是情緒,百依百順比任何藥物都見效快。”
左城眸子微抬,冷冷一睃,一種壓迫渾然天成。
秦熙媛縮縮脖子,聳聳肩:“不信?”笑得陰測測,“你試試就知道了。”
然後左城就沒有說話,盯著煙灰缸裡的煙頭若有所思。
秦熙媛想,應該是勸服了。
“冒昧問一句,深度催眠失效的原因是什麽?愛?還是恨?”
左城涼眸一沉,幾分冷漠,幾分冷清。秦熙媛背脊一涼,篤定這個問題確實冒昧了。
左城緩緩半躺於椅背,半斂的眸光像幽深的黑洞,啟唇:“你只是醫生。”
聲音像紅酒,說出來的話像老白乾,秦熙媛倒也不惱:“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後者了。”
只是恨誰?為什麽恨呢?秦熙媛聰明地點到為止了,好奇害死貓的道理她還是懂。
秦熙媛大著膽子去看左城,俊臉上沒有一絲稱得上叫做情緒的東西:“雖然不知道你怎麽把她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但是我倒料到了這個結果,就是比我想的快了太多。”
一言落,左城眸光冷凝:“說明白。”
和聰明的男人說話就是省事省力,一點就通,話說半句就足夠了。
“若不是你停了她的藥,她不會這麽快醒。”秦熙媛好奇心大起,“只是我想不通,最不想她清醒的你為什麽要停了她的藥。”
左城一雙黑鑽一樣的眸子募得幽深:“停藥?”
驚訝的語氣,慌亂的神態,這模樣,顯然是出乎意料啊。
秦熙媛瞠目結舌了:“不是你?”
怎麽可能啊,除了這個變態誰有那樣的本事與膽子啊,除非不想活了。
秦熙媛拿眼瞅左城,就見他一陰沉的側臉。
難道真不是左城?秦熙媛凌亂了:“這就怪了,她的藥最少斷了兩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