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江明天就要出發去旅行了。尚哉比平日早了一點步出人形町站,身後卻有人喊了他,他停下腳步一看,只見加賀正朝他走近。
「遇見您真是太好了,我正要去府上拜訪呢。」
「又有事嗎?」
「不是甚麼大事,只是覺得還是讓您知道一下比較好。方便陪我去個地方嗎?」
「現在嗎?」
「走一下就到了,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加賀說完,沒等尚哉回應便邁出了步子。
兩人來到的是「吉佐美屋」的前方,玻璃店門是關上的,但店內透出了燈光,一頭白髮的店老闆正待在玻璃展示矮櫃後方。加賀打開玻璃店門,店老闆登時露出了笑臉。
「刑警先生您也真是辛苦,成天東奔西走的。哎呀,柳澤先生也來了呀。」
「晚上好。」尚哉也打了招呼。不用說,他從小就認識「吉佐美屋」的老闆了。
「吉佐美屋」小巧的店內擺了個L形的玻璃展示矮櫃,裏頭排放著看上去就覺得很好用的指甲剪、小刀等等,每一件都散發著宛如貴金屬的炫目光芒。
靠牆也擺著一座玻璃陳列櫃,這裏頭展示的東西並不是販售的商品,而是一些江戶時代的傳統刀具,換句話說,這家店其實形同一間小型的刀具博物館。
「老闆,麻煩借一下那個東西。」
加賀一說,店老闆便笑嘻嘻地從身後櫃子裏取出一把剪刀,長度還不到十公分,前端卻不是尖的,而是呈現有些圓鈍的角形。
「這是……?」尚哉問道。
「您太太想買的,其實是這一款剪刀,並不是廚房用剪刀。然而後來遇害的三井女士卻誤以為是廚房用剪刀而買錯了。」
「甚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尚哉皺起眉頭。
「老闆,這款剪刀的名稱是甚麼呢?」加賀問。
店老闆盤起胳膊。
「它並沒有正式的名稱,不過我們都叫它做『食物剪』。」
「食物剪?」尚哉一臉納悶。
「我想您太太應該是告訴三井女士這個名稱,但是三井女士卻誤會了,以為就是廚房用剪刀。」加賀說。
「常有人搞混呢。」店老闆笑道。
「那這究竟是要做甚麼用的剪刀呢?」尚哉望向店老闆。
「把這剪刀揣在懷裏帶在身上,要是用餐時出現了較難咀嚼的食物,就派得上用場了,像是花枝呀、章魚之類的。」
「還有鮑魚。」一旁的加賀補了一句。
尚哉聽到這,不禁「啊」了一聲。加賀笑著點點頭。
「就是這樣嘍。您母親牙齒不好,是吧?可是她卻很期待能在這次的旅行中大啖鮑魚,於是您太太就打算買支食物剪送給您母親。」
「不會吧……,怎麼可能……」
「昨天,有一名女子來這裏說要買食物剪。由於我之前曾拜託店老闆,要是有這樣的人出現,請立刻通知我,所以我一得到消息便趕了過來,幸好堵到那個人了,問出了一些事情。」加賀說:「不出我所料,這名女子是您太太的朋友,她說是受您太太之託前來買食物剪的。再怎麼說,您母親明天就要出發去旅行了,您太太想必相當著急吧。現在那位友人應該已經將食物剪順利送到您太太手上了。」
「麻紀……會為了老媽……」
「柳澤先生,女性是很複雜的。很多時候,表面上看起來感情很差的兩人,真正交心之深卻完全出乎旁人意料,好得不得了;當然也有相反的例子。我身為刑警也一直覺得,最難看穿的就是女性的心理了。」
「您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才把我叫來這裏?」
「我可能多管閒事了吧。」
「不不,別這麼說。」尚哉搖著頭,「我很慶幸能知道這件事,覺得鬆了一大口氣呢。不過,我該怎麼跟麻紀說呢?」
「您就繼續裝作甚麼都不知道就好了呀。還有一件事,關於鮑魚呢,」加賀豎起食指,「您母親期待著大快朵頤的,我想應該是『鮑魚排』吧,畢竟是當地名產嘍。不過,鮑魚排不同於生切片的鮑魚,肉質非常柔軟,牙齒不好的人也能夠輕鬆享用。」
「啊?是喔?」
「不過當然,這件事您也別對您太太說比較好哦。」加賀說著,將豎著的食指湊到嘴唇前。
尚哉回到家時,舖子已經打烊了。麻紀正在廚房裏試燉菜的味道,鈴江則是坐在餐桌旁整理傳票。他喊了聲「我回來了」,應聲的卻只有鈴江,麻紀則是依舊默默地背對尚哉,看樣子婆媳倆可能又起過爭執了。這種氣氛下,麻紀準備好當禮物的食物剪不就很難送給母親了嗎?尚哉不由得暗自擔心了起來。
他打算上二樓寢室去換衣服,剛好瞥到放在走廊上的旅行包,那應該是鈴江的行李吧。
說不定麻紀已經將剪刀送給母親了呢?尚哉這麼想著,悄悄打開旅行包探看,看見了梳洗用具和裝著換洗衣物的塑膠袋。
但是卻沒看到食物剪,所以是還沒送給鈴江了?
他正要將旅行包的拉鏈拉上,不經意看到包包內袋裏收著一個信封,正是前幾天鈴江說甚麼都不讓別人碰的那封信。他忍不住拿出來一看,那是伊勢志摩當地的名產禮品店寄來的。
信封裏面裝著一本簡介小冊子,尚哉看到這個,忍不住暗暗笑了出來。
因為小冊子上頭寫著「伊勢志摩限定Hello Kitty 商品」,內頁的商品照片,包括伊勢龍蝦Kitty 公仔,松阪牛Hello Kitty 手機吊飾等等。
尚哉心想,真的被那個刑警說中了呢。所以或許,他也不必擔心麻紀要怎麼將食物剪送到鈴江手上了,因為她們自有溝通方法,會讓彼此明白自己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