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來嗎?”
“你若不想,直言便是,為何卻要我說?”
“你懂不懂人情世故啊,你一小孩兒,說要回家,人不跟你計較,我要說,多掃興啊。”
“我,小孩兒?”向挽平靜地望著她,瞳孔裡印著於舟張牙舞爪的樣子。
於舟蔫兒了吧唧地敗下陣來,等電梯吧。
胖仔龍蝦就在天音大廈隔了一條街的巷子裡,門臉兒不大起眼,也沒什麽等位的人,看起來真是平平無奇,可能也就偶爾彭姠之她們餓了或者饞了,來對付對付。
彭姠之熟門熟路地找了個包間,然後熟門熟路地接過服務員的ipad點菜,心裡有點悲愴。
今天又是奶茶又是龍蝦的,前半個月吃的草像是吃來抵這肉體債的。
“我就隨便點了啊,你們誰不吃蒜什麽的提前說啊,我點一份香辣的,一份蒜蓉的,再幾個小菜。”
“嗯,隨意就好。”於舟說。
蘇唱在拆紙巾擦桌子,向挽秉承多聽多看多觀察的原則,也拿了幾張紙巾擦桌子。
蘇唱一頓,抬眼看向挽擦桌子的動作。
哈哈哈哈,於舟想大笑,怎麽樣,通過第三人的有樣學樣,才知道自己平時的窮講究有多搞笑吧。
但她很有涵養地克制住了,抿著嘴偏頭看彭姠之點菜。
“喝啥呀?酸梅湯?”彭姠之問她。
“想喝冰的。”於舟伸長脖子,這天太熱了。
那邊的蘇唱忽然開口:“你要喝冰的?”
為什麽突然確認一遍,彭姠之又不是聾的。於舟眨眨眼:“是啊。”
蘇唱欲言又止,低頭把筷子擺好。
等了沒一會兒,小龍蝦就上來了,紅彤彤的蝦蜷得有點可愛,香菜的點綴襯得顏色更嬌豔欲滴,於舟食指大動,興致勃勃地戴手套。
身旁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她一看,向挽跟她學著撚手套,卻怎麽也弄不開,她於是先把自己的手套放下,給向挽抻好,遞給她:“伸進去就行。”
“多謝。”向挽有禮道謝。
彭姠之覺得可有意思了,水靈靈的小姑娘,文縐縐的。
眼看著向挽戴好手套,卻把手腕豎著抵在餐桌旁,沒動作,於舟才想起來一件很嚴重的事——向挽不會剝小龍蝦。
不會吧。
她仔細地捋了一遍今天的經歷,覺得自己完了。先是帶了一個穿著自己衣服的漂亮姑娘到蘇唱面前,那姑娘還上來就問人家是不是前女友,一直交頭接耳不說,完了現在自己還要給這姑娘剝蝦。
在蘇唱的面前。
這炫“新歡”的戲碼多少有點兒渣了,老實說。她都看不下去。
於是她突然大聲說:“向挽妹妹,你是不是從山裡出來,沒吃過小龍蝦!”
戲過了,彭姠之被嚇一跳,連向挽也小小地跳了一下,蘇唱抬頭,先是略微蹙了蹙眉,然後很快平靜下來。
“我……”應該吃過嗎?向挽想起電梯間被於舟責怪的“眼神殺”,不確定她唱的是哪一出。
現在是需要小孩兒說,吃過,還是沒吃過?
“沒吃過也沒關系,看把孩子饞的,姐姐一會兒給你剝。”於舟降了降音量,耳朵又燙起來,在兩個演員面前演戲,她怎麽敢的啊……
她有病吧。
卻聽見對面輕輕的氣聲,她余光瞥過去,蘇唱在低頭笑。
唉。於舟咽了咽喉頭,拿了一個小龍蝦就開始埋頭剝。
剛上來的,燙得要死,她也沒好意思說,迅速地剝完,扔到向挽碗裡:“吃吧。”
“你要看會了,你就自己來。”
向挽頷首,夾起小龍蝦放入口裡,細嚼慢咽。
“那個,剝完蘸一口湯,更入味。”於舟對向挽進行吃小龍蝦輔導。
“記住了。”向挽嚼著龍蝦肉,朝她莞爾一笑。
於舟把眼神收回來,知道這小姑娘蔫兒壞以後,她已經不敢肯定向挽人畜無害的笑容究竟有沒有別的意味了。
總覺得有坑。
正琢磨著,突然小腹一陣痙攣,她暗道不好,趕緊把手套摘了,抓起紙巾擦了兩下手上的油,就往衛生間跑。
走到洗手池的區域,痙攣就更嚴重,一抽一抽的,扯她子宮似的,冷汗冷不丁兒地就下來了。
她縮著身子,打開廁所隔間,看了一眼,卻只有紙巾,她調個頭便要出去,一開門,卻見蘇唱站在門口。
你有沒有被你前女友堵在廁所隔間過,尤其你還蜷得跟剛才桌上的小龍蝦似的。
很慫地抬頭看著她。
講真,這橋段,於舟寫文都想不出來。
她撐著牆壁的瓷磚,站起來,嘴唇還在打哆嗦:“你,上廁所嗎?”
蘇唱遞給她一片衛生巾。
江湖救急,於舟也不寒暄了,拿過來說了聲謝謝就關了門。
還好,流得不是很多,她把衛生巾墊上,又在裡面蹲著縮了會兒,好點了,才出去。
蘇唱卻沒走,低頭在洗手池邊上玩手機。
“謝謝你啊。”於舟走上去,從鏡子裡看她一眼,然後把水龍頭轉到熱水那邊,放水洗手。
“不客氣。”蘇唱仍然是低頭回微信。
於舟突然想起來,席間蘇唱向她確認是不是要喝冰飲料的事,於是沉吟了一下,問她:“你,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