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鐲子品相不凡,父親說他小時候查訪過這隻鐲子,杳無消息,這一百多年天下離亂,不知道多少人家今年興旺明年離散,甚至今天生明天死,門閥世家凋敗的就更多了。”
陸離輕輕歎了口氣,李兮‘嗯’了一聲,“這隻鐲子我要一直戴著嗎?這麽貴重的東西。”
“不用。”陸離一臉的笑,“我知道你不耐煩戴這些東西,過幾天收起來就是了,大嫂給你的那隻禁步,回去拿給我,那禁步得還給她,赤金太重,不適合做禁步。”
李兮看著陸離,沒答話,陸離頓了頓,一臉無奈,“大嫂有一點不如大哥,大哥知道自己笨,從來不自作主張,大嫂沒覺得自己笨。”
“是不是不能用禁步送給別人做禮物?”李兮可不笨。
“禁步,有約束的意思,送禁步,言下之意……”陸離攤著手,李兮恍然,“跟我想的一樣,我也覺得是這個意思,要是照大嫂的標準,我確實不符合她的標準,得約束約束,可我不是她那樣的女子,你說是不是?”
“嗯!”陸離非常肯定的點頭,“不光是你是不是什麽樣的女子的事,你好不好,她沒有資格評判。”
“那我要聽誰的評判?你?母親?”
“我覺得我也沒有資格,阿娘,”陸離沉默片刻,“阿娘眼光見識都不差,她知道你不是凡俗女子,她不會隨便評判你,但是,有句話叫和光同塵,有所顧忌,才能更加順當。”
陸離的話說的隱晦,但李兮聽懂了,她可以不顧及大嫂一個人的看法,但大家的看法,她不能不顧及,如果所有的人都看不慣她,那所有的人,都會有意無意的給她設障礙,把她孤立起來,難為她,如果那樣,不管她做什麽,都如逆水行舟,一開始是艱難,再往後,說不定就淹死了。
“我知道了,薑嬤嬤也說過這樣的話。”
人,是要順應環境的。
當天下午,李兮就規規矩矩去楊老太妃那兒準備站媳婦功了。楊老太妃比李兮預想的更加通透明理,拉著李兮,半是交待半是閑話,說了半天家常裡短,就打發她回去了,“……成親這事最累人不過,這幾天先好好歇著!”
李兮暗暗松了半口氣,嫁給陸離,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婆媳關系,從前聽到的負面東西太多,這一世聽到的規矩更嚇人,如今看來,好象情況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
太原城東的喬家大宅裡,小錢氏坐在喬老爺對面,一臉愁容,“成親那天我親眼看著姑奶奶那張臉,一整天都能擰出水來,您看看,見面禮給人家一塊赤金禁步!這不是當著整個陸家的面,往人家臉上甩巴掌嗎?她給老王爺守過孝,三不出佔住了,她不怕,可咱們喬家怎麽辦?這姑奶奶,就不能替喬家想一星半點?四哥兒死了,喬家就不是娘家了?”
小錢氏一邊說,一邊抹起了眼淚。
“就知道哭!哭能有用?別哭了!”小錢氏的眼淚讓喬老爺更加煩躁,“你準備點象樣的東西,明兒讓米氏去一趟梁王府,跟她說說這事!”
“老爺,”小錢氏神情晦暗,“米氏連院門都不出,你又不是……”
小錢氏話沒說完,自從喬四死後,米氏就誠心虔意的守上孝了,就她跟喬四那夫妻情份,這個孝守的簡直讓人無語!
“唉!”喬老爺重重一聲長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沒一個省心的!“我明天去一趟!”只能他去了。
一大早,喬夫人還在議事廳聽婆子回事兒,門房婆子過來稟報,親家老爺來了,喬夫人臉色頓時沉了,揮手打發了婆子,站起來去前廳見父親。
喬老爺一臉慈祥的笑容,先指著幾上的匣子笑道:“你這一陣子操心得很,我就給你帶了些上好的天麻,還有……”
“王府還能少了這些東西?你拿回去自己吃吧,母親不是總說家裡不寬裕?既然不寬裕,還拿這些東西來幹什麽?自家父女,又不是外人。”喬夫人曲膝見禮,禮貌周到,話卻**全是棱角。
“王府……這是阿爹的心意,看到你操心勞累,阿爹心疼你。”喬老爺想堵她一句,話剛出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今天他是來勸她求她的,不能一開口就跟她嗆上。
“心疼?”喬夫人眼眶紅了,“父親要是真心疼我們姐弟,祥哥兒也不會年紀青青就……”
“四哥兒是自作孽……”喬老爺話沒說完,就被喬夫人打斷,“那是你親生的兒子!你就這麽說話?祥哥兒哪兒不好了?他是我帶大的,他好不好我還能不知道?他怎麽就自作孽了?這就是你疼他?你就是這麽疼我們姐弟的?”
喬老爺被喬夫人這幾句噎的直伸脖子,他一個當爹的,怎麽跟閨女描述四哥兒是怎麽自作孽的?
“你母親沒跟你說?她沒跟你說清楚?”
“他不就是貪玩些嗎?不就是因為王爺在鎮寧府,不就是你怕得罪了王爺嗎?你把他拘在府裡還不算,還把他關在屋裡,你把他當犯人關著,他病了,你不給他請大夫,那個神醫!那個連死人都能救活的神醫就在喬家住著,你眼看著祥哥兒死,你都不敢得罪他,祥哥兒一條命啊!”
喬夫人越說越悲憤,這事窩在她心裡,早就發酵的面目全非了。
“你!”喬老爺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這個閨女什麽脾氣,他領教過一回,下一回還是會有驚喜!
“祥哥兒不過貪玩了一些,他才多大?他就這麽礙著你們的眼?大爺愛美人兒,一個接一個往府裡抬,你們說他英雄美人正該如此,祥哥兒也不過喜歡幾個溫婉女子,你們就容不下他了?非要害死他?現在祥哥兒死了,你們都如意了?”
喬夫人邊說邊哭。喬老爺瞪著她,一跺腳站起來,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