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總算是入了棺槨,這輩子有司馬大人這樣的孝子常伴身側,想必老太爺也不會有任何遺憾了,染兒你說是吧。”穆溫染眨巴眨巴困頓的眼睛,急忙連連點頭。
景安曜這個家夥,看他那眸子裡藏不住的笑意,就知道剛才他分明是知道她犯了困,打瞌睡了,一醒來就給她甩鍋,這家夥也真是夠了。
景安曜直接忽略穆溫染那恨恨地磨牙聲,以及眼中發出的凶光,十分惋惜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就往那棺槨邊走去。
“我雖然不是十分精通面相,但多少也會看一些,你放心,老太爺走的時候並無病痛,面色才會如此慈祥。”景安曜緩緩點頭,瞧了瞧棺槨裡躺著的老太爺,又向穆溫染看去,眸色略深,宛若子夜一般黝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異色。
穆溫染輕輕點頭會意,景安曜又蹙起眉頭,往屋子的四周打量一番。“只是司馬不覺得這房子的布局不盡人意麽?這幾位高僧又是從哪裡請來的?”
屋子的布局不好?司馬詫異地看向景安曜,沒想到景安曜如此有能耐,不但精通政法,連風水之術竟也懂得一二,真是讓他肅然起敬。
“不知這屋內的擺設有和說法,還請安公子提點一二。”他急忙雙手抱拳,行了個同輩之間的禮,眼神順著景安曜所指的方向看去。
“你看此房的橫梁正對著老太爺,豈不是將這一家的命脈都壓在了老太爺的身上?若是老太爺駕鶴西歸,家中的頂梁柱豈不是保不住了?若是老太爺惦記這件事不肯走……”景安曜正和司馬細細說著,突然周圍的所有人都尖叫著往門口躲去,叫聲之慘烈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穆溫染瞧著就快要轉過頭來的景安曜,小嘴一咧,瞬間起了報仇的小心思。
她又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來,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大腿裡,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安公子!奴婢不知出了什麽事,可……可這實在是……”淚水頓時飆出眼眶,穆溫染撒腿就從老太爺的棺槨邊往景安曜撲去。
景安曜回頭時,愣是他不喜歡表露自己的感情,臉上都閃過一絲錯愕與驚訝之色。
穆溫染哭得梨花帶雨的煞白小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似的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嚶嚶嚶地攥著他上好綢子做成的外袍胡亂擦拭著眼淚鼻涕,還是不是偷偷露出滴溜溜直轉的靈動眸子來瞧一瞧他的反應,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景安曜強忍住心中的笑意,急忙面無表情地看向棺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上好的刷漆雕花棺槨中,司馬家老太爺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棺材裡!
“這……這是怎麽回事?安公子!您不是深諳風水之道麽?這……這是怎麽回事!”雖然說是自家老爹,但老爹詐屍這事兒還是把司馬嚇得不清,渾身一個激靈,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顫抖著手指向棺材。
老太爺因為已經西歸多時,面色早就如白金紙一般,本該安安靜靜躺在棺材裡的他卻突然僵直地坐起了身子,半睜著眼睛,抬著頭,眼神迷離地看向大門口那群聚在一起瑟瑟發抖的人。
這場面太過於驚悚,有幾個府裡的丫鬟,經不住打擊,失了血色的唇微微蠕動兩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爺!老太爺詐屍了!您快看看啊!”一眾家譜驚悚連連,哭嚎著讓司馬去看看老太爺那嚇人的樣子。
司馬被嚇得渾身冰涼,這輩子他那裡見到過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詭異地離譜啊!
“安公子方才說咱們家的布局風水不好,可是因為這個?”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說到這不好的風水,自家爹就回來找他了!
“奴婢愚見,這恐怕不單歸結於風水,恐怕這棺材也有脫不開的關系。”穆溫染就等著司馬的這句話了,急忙撤到一旁,頗為乖巧地給他提建議。
“這棺材?”司馬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想著老太爺去得匆忙,訂做的棺材要兩三日後才能到,既然有人先送來了這棺材,便先用上,沒想到這棺材竟然有這麽大的說法,今日惹出的這荒唐事,恐怕日後要傳遍整個縣裡了。
他頗為疑惑地走向坐在棺材裡的老太爺,輕聲喊了一句。“爹?”
老太爺並沒有理會他,依舊直愣愣地看著前方,時間看久了,真像是一句沒了魂魄的軀殼。
就連司馬都看得有些頭皮發麻,深怕自家爹突然扭過頭來,露出兩顆尖牙,六親不認地將他咬個半死,這些事在聊齋志異中經常提到,他還年輕可不想陪著自家老爹下地獄去。
“安公子!我知道你是能人,若是能讓我爹入土為安,我便欠你一大人情,還求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司馬的臉色很難看,有害怕的,也有擔心的。
若是今日的奴婢們和圍觀者將這件事傳揚出去,他或許會被那些有心之人冠上不孝不敬的名號,如此以來,這條仕途便算是斷了。
景安曜點點頭,上前幾步來到老太爺的棺槨邊,不知用了何種手法,在老太爺的腰間輕輕一點!
幾乎是瞬間,老太爺的眼睛就闔上了,噗通一聲躺回到棺槨裡,安安靜靜再也沒有半分動作。
“在場的所有人聽好了,今日老太爺詐屍,並非是別的原因,只是這棺材雖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卻是與陰沉木長在一起,吸收了那木材的英氣,自然也就成了大凶大惡的東西,做成棺材只會讓死者不安,若是時間久了,僵化後難保不會變成僵屍害人!”穆溫染清了清嗓子,冷靜地在那群幾乎被嚇傻了的人面前踱步。
要人的思維陷入被動,便難免被人牽著鼻子走,這些人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