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由景安曜做東,請了穆溫染一家人以及司馬大人一同到縣裡最有名的豫滿樓裡做宴,秦柳娘穆山川推辭不過,這才十分緊張地同穆溫染一起去了。
“這地方的排場可不小,我真是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有我在呢,媳婦兒你別擔心!就當是在村子裡吃人家的滿月酒吧。”
秦柳娘和穆山川相互依偎著,怯生生又十分緊張地看著這周圍的豪華事物,穆溫染發自心底歎了口氣,這樣可不行,她可沒打算一直窩囊在現在那小村子裡,以後得多帶爹娘出來走走看看,免得日後她們不習慣太好的生活。
“……哈哈!我這雖說也有些公報私仇的意思,但這證據可不是我憑空捏造的,害人終害己,是他們自己造的孽罷了。”剛走到花廳的門口,就聽到司馬大人爽朗的笑聲從隔間裡傳來,穆溫染笑盈盈地撩起了簾子,手裡打了個花兒,身子後退幾步,斜站著,先讓秦柳娘與穆山川走了進去,自己這才雙手規矩地放在身側,來到桌邊就對著司馬行了一個大禮。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司馬大人,否則我……”穆溫染這一跪,秦柳娘和穆山川也感激地恨不得下跪。
司馬見狀連忙將兩人扶起,雖然嘴上埋怨著,但是禮多人不怪,反倒是對著一家人處處到位的禮數和這顆懂得感恩的熱心,很是欽佩欣賞。
“哎!本官雖然這次動了些私情,老太爺那事,本官依舊如鯁在噎,時不時想到就會氣悶,可本官絕不做偽證,這事情確實是你在理,若是你無禮,本官也幫不了你。”他簡單答了兩句,此時的他要比在公堂上時,語氣輕快許多。
“老太爺?染兒,這是出什麽事了?”秦柳娘從起初的緊張在見到司馬大人緩和了臉色後,才逐漸褪去,但還是極其小心地詢問穆溫染一些自己納悶的地方。
“娘,這事兒不是好事,司馬大人的家事,你就少管一些吧。”穆子言忙替自家姐姐答道。
這是司馬的家事,而且也算得上是一樁醜事了,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娘怎麽能在這時候問呢?
“哈哈,你這孩子倒真是聰明伶俐,不過也無妨,我簡單說說,就當是給咱們這頓酒席添些樂子了。”司馬很是喜愛地摸了摸穆子言的腦袋,看著他清澈的眼神,心中暗自感歎。
希望他的預感沒有錯,今日在做的各位,日後必定都會大有所成,至於能成到何種地步,他還暫時說不準。
穆溫染一家人難得有著機會和縣裡最大的官在酒樓裡吃酒席,若是放在以前,真是癡人說夢話,就算現如今,秦柳娘穆山川兩人坐在桌子邊上,吃著這些美味珍饈,都覺得宛若做夢似的,恍恍惚惚,不過倒也逐漸適應了這環境,偶爾能和司馬搭上兩句話。
此時此刻,酒樓裡的歡聲笑語同老穆家破房子裡的嚶嚶啼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們倆老的平日真是養尊處優慣了,什麽事兒都做不好!看看這衣裳,是人縫補的麽?”周氏面帶譏諷,一甩手,毫不留情地就將那已經補得近乎完美的一套衣裳丟在了余母的臉上。
衣裳夾雜著一陣因為洗過太多遍,水沒有晾乾而導致的臭味就這樣劈頭蓋臉地蓋在了余母的臉上,這**裸的羞辱她怎麽能讀不懂!
“周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別忘了你們家的地契還在我們家手裡!這地兒就是咱們家的……”
“我呸!你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咱們家這祖宅也是你能染指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你家閨女去河邊洗衣裳了,怎麽著還擺著一張臭臉給誰看呢?那一身的好衣裳能下地麽?我讓她換了衣裳,從隨身衣物裡把咱家地契找回來了,你說這巧不巧?”
周氏美滋滋地抽著草煙,心中暗爽到不行,從袖口緩緩掏出一張地契紙來,在空中揮了揮,氣得余母渾身顫栗。
“當初說好了給咱們的,你現在說話不算數是怎麽回事?”
“放屁!你是眼瞎還是耳朵聾了?我啥時候說過把這地契給你們家了?空口無憑,有字據麽?小心著點兒說話,小心我到官老爺那兒告狀去,是你們家偷了咱們家的地契!如今被我找著了!”
“你!”
余母氣得臉色鐵青,手裡狠狠地攥著那衣服,宛若吃了蒼蠅一樣的臉色都快繃不住了。
“我我我,我什麽我?我看著衣服是不能穿了,明日給我去重新買一身回來。”周氏氣勢洶洶,見余母還想反駁,反手抓住了草煙管子,狠狠地就往她身上抽打去。
余母在家裡從來都是養尊處優,有個婢女伺候著,今日竟然淪落到給周氏這樣一個目不識丁的鄉下老嫗做傭人,她若不是為了自家女兒孫女忍著,早就想一頭撞死算了。
余母面色蒼白,仍然強撐著最後一絲倔強。“咱們家已經被吵架了,你若是想要錢,就去和官老爺拿錢去,開口閉口官老爺,有本事你就去要!”
“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身上哪兒能一點錢都沒有?嘖嘖嘖,看看你這一身的好衣裳,脫下來,我明日去典當典當,大概能換不少銀子吧?”周氏才不買帳,眯著一雙精明的小眼睛,垂涎三尺,毛手毛腳地伸手就要去將余母頭上的簪子拔下來,心裡的算盤劈啪響,眼睛裡也仿佛瞧見了許多銀子朝著她飛過來!
這余嬌蝶一家被抄家,也就沒啥好巴結的了,眼下還要指望著他們讓出一間屋子來住呢,她就不能弄點兒好處?平日裡穆山峰被余嬌蝶欺負成那樣,自家被這余家壓榨了多少?等等諸如此類的帳,往後的日子裡,她可要好好與這婆娘一家盤算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