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言不等秦柳娘回答,就嘟著嘴,頗有些不高興地嘟囔了起來。“娘大概是感同身受,安慰了小姨娘好些話,我聽著小姨娘安生歎氣的哭訴都頭暈腦脹的,也虧得娘能聽上這麽久。”
秦柳娘歎了口氣,搖搖頭,輕輕拍了拍穆溫染的手。“染兒啊,雖然說余嬌蝶這幾日受的罪也是該受的,可到底和娘之前的樣子太像了,看著她就像是看到了娘之前自己的樣子。”
“娘覺得余氏可憐麽?”
“這……自然是可憐的,否則我為什麽……”
“余氏平日裡的囂張跋扈,您不是沒有見到過,現在呢?虎落平陽被犬欺,娘,人一旦沒了錢,失了勢,就是能變成這樣。”
穆溫染沉著冷靜,這番話說的頗有些道理,話糙理不糙,確實是這個理,若是不明白,悄悄余嬌蝶娘倆的處境就好了。
雖然穆溫染打算原諒穆杏兒,但並不打算讓她們在家裡長時間逗留,若是時間久了,周氏帶著人找上門來,免不了又是一頓吵鬧撒潑。
穆溫染雇了一頂轎子,秦柳娘總歸還是心太軟,加上昨晚與余嬌蝶的徹夜長談,此時更是有些可憐這對母女,從家裡拿了好一些吃食要塞給穆杏兒。
“染兒,這些東西,你順便怎們捎過去吧,杏兒一家人現在住在你奶家,要是東西不夠吃,一家人都要餓肚子。”秦柳娘自己打包好的一大包裹東西吃力地塞進了轎子裡,惹得那轎子的杆都晃了兩晃。
穆溫染有些無奈地砸吧砸吧嘴,只能按照自家娘的吩咐,帶上這些東西上了路。
雖然說秦柳娘穆山川相比較之前而言,脾氣性子已經改了許多,但內在的性格其實並沒有發生本質的改變,冷言冷語相待,不過是她們應對某些邪祟的面具罷了。
走了一個上午,離老穆家的宅子越近,穆溫染就越能感覺到穆杏兒的厭惡與惶恐,她緊緊地縮在余嬌蝶的懷裡,眼神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轎子剛停在老穆家的門口,穆溫染掀開簾子與余嬌蝶母女剛踩穩在地上,瞬間,周氏那陰魂不散的刺耳的聲音就連連鑽進了她的耳朵裡。
“喲,昨天晚上我可沒見著你回來,怎麽著你到底是去給孩子看病了,還是去偷漢子了!今兒個要是不給我解釋清楚,我要你們一家人好看!”周氏尖細的嗓音像是銀針一樣,陣陣刺痛了穆杏兒的心,她昨晚休息了一晚上,此時總算是有了些力氣,頓時就火冒三丈地想要從余嬌蝶的懷裡鑽出來和周氏理論一番。
“你!”
“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我是不是帶著杏兒去看病了,你問問溫染便是了!”
余嬌蝶也忍不住了,說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拿女人家的名聲來開玩笑,周氏怎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這事情來羞辱她!
周氏眯著眼,瞧著站在穆杏兒身邊的面無表情的穆溫染,頓時樂呵開了。“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兩家冤家竟然聚到一起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穆溫染,你們一家子當初可是說好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咱們老穆家來,現在打贏了官司,還查封了那麽大的一間棺材鋪子,手錢不少吧?”
說著她還美滋滋地來到穆溫染面前,往那轎子裡面眺望,貪婪的模樣看得穆溫染真想上去抽她一個耳光!
“我確實打贏了官司,但我並沒有拿余家的一分一毫,所有的東西都交給了官老爺,你算什麽東西?也想伸手要官家的錢不成?”
“嘿嘿,小姑奶奶,這次的事兒,咱們也算幫了你呀!若不是我把這不要臉的大小娼婦趕回家裡去,你哪兒能落得這般好處,瞧你現在在四裡八鄉的名聲,那可是要多好有多好了!”
周氏還是不死心,穆溫染也實在是繃不住臉了,麻溜地從那轎子裡將一堆的瓜果蔬菜取出來,當著陸陸續續走出來的老穆家一家老小的面,丟在了周氏的面前。
“咱們兩家已經分家了,既然分了家,就誰也不再欠誰的,你們家的忙,我該幫的都已經幫了,剩下的問題,你們自行解決。”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打算離開。
“二姐!”穆杏兒急眼了,也不管自己的身子是否能經得住跑,眼下只有穆溫染才能鎮住周氏,要是連穆溫染都走了,她可真是要淪喪在周氏的魔爪裡了,她急忙推開余嬌蝶,上前苦苦拉住了穆溫染的袖口。
身體的酸軟讓她一陣難受,當下便結結實實跪在了穆溫染的面前。
原本不打算再出手的穆溫染,頓時覺得有些複雜,在她對以前的記憶中,似乎也有過這麽一段無比相似的一幕,她求助的那人是金四蓮,可金四蓮並沒有幫她,反倒是動輒打罵,她最終也只能帶著一身的傷痕無奈離去。
想到此處她眼神涼涼地掃過站在一旁帶著已經身體大好的穆春雨笑嘻嘻看熱鬧的金四蓮,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
“你身子還沒有好,少跑動。”她穩了穩心神,淡淡地囑咐了一句,彎腰將穆杏兒從地上扶起來。
穆春雨在看到這一幕後,臉色驟然變了變,心中不由切齒。這該死的穆杏兒和穆溫染,這兩人怎麽會好到了一處去?要是穆杏兒真的跟了穆溫染,那以後還不是這姐妹兩人合起夥來對付她?這樣可不行,得早早想個法子,拆了這兩人的關系!
“穆溫染,你們家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家,怎麽?孝敬咱麽奶就帶這麽點兒東西來?磕磣誰啊?”金四蓮翻了個白眼,伸手,撒氣似的推了一把累了好幾天也沒吃飽,此時站都有些站不穩的余母一把。
余母甚至沒有力氣反抗,消瘦了許多的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幸好有敢怒不敢言的余父扶持著才堪堪站穩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