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想過讓小月把這孩子拿掉,可這女人用自己的性命相逼,他隻好作罷。
在小月生孩子的這一年,他又接連納了好幾房小妾,自然忘記了這個幾乎不再他眼前出現的女人。
好在孩子生下來是個女兒,若是個男孩,是斷然留不得的,穆大發想到這裡,眼中不由透出一股狠意。
“老爺,那你這段時間好好養著身子吧,我先回去了。”
“嗯,也好,你可別忘了,那孩子雖然是個野種,但我也留下了,知恩圖報的道理,你應當是懂得的。”
穆大發愜意地眯著眼,緩緩提醒。“你也該準備準備了,等我身子好利索了,你也該給我生個孩子了。”
小月身子僵了僵,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穆大發很是滿意。“你也算是幾個女人裡生過孩子的,一定是個好生養的,我穆家傳宗接代的事就交給你了。”
小月咬著唇,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關上房門,她的眼中寒涼一片,穆大發口口聲聲說著留下了孩子,讓她要知恩圖報。
但是這孩子到底不是他的,他三番兩次恨不得讓這她女兒死了,得了天花更是舍不得出一分錢給孩子醫治,她心裡怎麽會不清楚!
這幾個姨娘裡,也就只有她還是清白的身子,丈夫死得冤枉,她雖然沒有證據,但怎能不知道這就是穆大發做的?
小月心事重重往自己房裡走,沒瞧見面前突然擋了個人,抬頭仔細瞧瞧,對方跋扈蔑視的精致臉龐,忙低頭輕聲賠罪。
“九姨娘好,是我走路不小心,對不住了。”
“哼,我看你啊,長得倒是挺老實,就這心裡整天不知道在打什麽小九九,之前也不見你去老爺房裡一次,怎麽今兒個去了?”
九姨娘上上下下嫌棄地打量著她,滿腹狐疑地嘲諷。“難不成你仗著你有個野種就惦記著老爺家的這口飯,想等老爺閉眼了好撈點好處不成?”
小月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但她還憋著怒氣,對著九姨娘笑了笑。“瞧姨娘你這話說的,倒像是老爺快不在人世了似的,小心被老爺聽著不高興,旁人聽了也不知道心裡作何感想。”
“你!”九姨娘有些慌神,急忙往四周看了一眼,見無人在場,惡狠狠地啐了小月一口。
“幾日沒見你,口齒倒是越發伶俐了!若是老爺真到了那天,我看你要不要跪下來求我多分你些東西!”說完,她也不敢再多嘴,哼了一聲就快步離開了。
小月回到房中,孩子正乖巧地坐在床上玩著她親手做的玩偶,見到她進來,眼睛頓時眯成了月牙,甜膩膩地喚了一聲娘親。
看著孩子,小月百感交集,若以後還和現在一樣,寄人籬下,何況穆大發還對她再次動了心思,要真是這樣,她該怎麽和九泉之下的丈夫交代?
思來想去,她一咬牙,抱著孩子就往外走去。
現在她或許只有穆溫染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果不其然,小月走到門口就被守門的小廝給盯上了,她平日裡基本不出門,最主要的是她是幾個姨娘裡最窮的那一個,免不得遭人白眼。
“喂,出去幹什麽?”
“我去給孩子看看病,孩子從生病到今日就看了三回,現在總算看著有了起色,我得帶去給大夫看看。”
小月祈求地看著這幾人,將懷裡的孩子抱得更緊了一些,孩子覺得不舒服,不滿地哼哼起來,在旁人看來到真像是不舒服的樣子。
“那老爺有沒有準你出去?沒有老爺的準許我們不能放人。”
“幾位小哥,我是剛從老爺房裡出來的,若是不信,你們大可以問問守老爺房門的去。”
聽小月這麽說,到真是有點道理,幾人對視一眼,扁了扁嘴,將小月放了出去。
小月出門後便立即雇了一輛馬車,匆匆往穆溫染家的方向趕去了。
此時,書房裡。
穆溫染昨晚累了一夜,今日難得睡到了日上三竿,陪著穆子言旁聽了一會兒課,實在是困得厲害,眼皮直打架,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睡過去了。
“姐……”
“子言,讓你姐姐睡會兒吧。”
景安曜寵溺地看著穆溫染,從自己身上解開外袍,輕輕給穆溫染披上,動作如行雲流水,讓人覺得沒有絲毫的不妥之處。
可這靜謐沒能持續多久,書房的門就被秦柳娘匆匆敲響了。“染兒,你在裡面不?有一位婦人帶著孩子來找你了,說是想給孩子再看看別的。”
穆溫染猛地一個激靈,有些迷糊地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答應了一聲。
外袍從肩上滑落,她忙拽住,湊到跟前瞧了瞧,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穿著單薄的景安曜,臉上不由一紅,忙繞到他身後,將衣裳展開披在了他的身上。
“有客人來了,我去招待,你們就別出來了。”她拍了拍穆子言的腦袋就推門離去。
走進前廳,穆溫染一眼就看見了抱著熟睡的孩子,一下下慈愛地拍著她後背的小月。
“真是難得,沒想到還能遇到你。”穆溫染有些意外,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小月,不過想來也是,穆大發這幾日家裡出了這麽多大事,自個兒又被嚇病了,小月這一時半會兒才能偷溜出來找她。
小月見到穆溫染,毫不猶豫地雙膝一彎,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她手裡的孩子感覺到震顫,有些不滿的砸吧砸吧嘴,翻了一個身又睡了過去。
“哎!你這姑娘,這是幹什麽,快些起來。”秦柳娘有些著急,她本只打算在一旁看著,可沒料到小月竟有如此舉動。
生怕她懷裡的孩子哭鬧起來,秦柳娘忙伸手去扶。
“穆大夫,小月這次來時有求於你的,你若是不答應,我便一直在這兒跪著,就算跪死,也總比在穆大發家死的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