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了大房房裡的哭聲和抽氣聲才緩緩停下。
這事兒是再也藏不住了,不光是穆家村,連隔壁村兒都知道老穆家這丟臉的事情了。
穆溫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秦柳娘卻沒有動筷子,只是一個勁兒地歎氣。
“娘,你這是怎了?”穆子言好奇地拽了拽秦柳娘的袖子,秦柳娘長歎一口氣,抱起了穆子言坐在自己腿上。
“娘子,你這是怎了?”穆山川也擔心的攬住了秦柳娘的肩膀,穆溫染從簾子後頭斷了一碗溫茶遞到了她的手裡。
看著這一家子人其樂融融,都圍在自己的身邊,秦柳娘憋了許久的眼淚險些決堤而出。“以前我總是怪你們和老穆家斷了聯系,不像樣,但是現在我真是慶幸咱們家早早兒搬出來了。”
一家人這麽一聽算是知道了,一定是因為老穆家穆春雨挨打那事兒。
“是啊,娘,要是現在咱們還在家裡,挨打的說不定就是我和姐姐了。”穆子言撅著小嘴巴,掙脫秦柳娘的手,來到桌邊乖巧地給她盛了一碗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兩人既然做了,就別怕有朝一日遭報應。”穆溫染說得風輕雲淡,她可沒有秦柳娘那麽泛濫的同情心。
對老穆家的人,她一直沒啥感情,再說今日穆春雨挨打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就更不值得同情了。
“哦?這麽說來,這事兒不是穆春雨做的?”穆大川瞬間被穆溫染的話吸引,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一邊美滋滋地咀嚼著一邊好奇地看著自家閨女。
“嗯,穆春雨那裡來的那些錢去買那麽好的肥料?必然是穆杏兒給了錢,穆春雨辦了事兒。”穆溫染眯著眼睛,嘴裡咬著筷子尖兒,三言兩語便帶了過去。
秦柳娘拿起碗筷,勉強吃了兩口菜,心裡依舊很不舒服。“這孩子終究是孩子,雖然可恨,但不至於這麽打人呐,聽隔壁鄰居說,大哥已經把郎中都叫到家裡去了。”
秦柳娘聽的沒錯,此時,大房夫妻兩人正圍在穆春雨的床榻前,等待著大夫施針結束。
金四蓮哀哀啜泣著,嘴裡喃喃自語。“這都是什麽事兒,咱家春雨不過是幫著三房那小畜生辦事兒,怎麽到頭來全都怪在她的身上,娘這是要她的命啊!”
“你少說兩句,這大夫看病還不知道要多少錢呢,要是再落下什麽病根兒……哎……”穆山河也是一臉愁容,但很明顯,他的愁和金四蓮的愁根本是兩碼事。
金四蓮愣住了,她含淚瞪著穆山河,這臭男人要是有穆山川那一半地疼老婆孩子她就滿意了,奈何這混帳的眼裡只有銀子!
“你還是不是春雨的爹!春秋今兒個也是,半點好話也不幫著你姐姐說,你們是不是都希望咱娘倆死在你們面前啊!”氣不打一處來,金四蓮對著穆春秋也啐了一口,心中寒意更甚。
穆春秋一臉淡定,手裡還拿著一卷書,在房裡走來走去,但其實壓根兒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娘,你怎能這麽說我,這不就和打官司一個道理,人家打官司還得看看是啥官司再接活兒呢,你看我姐做地這麽明白,讓我怎麽掩?”他翻了個白眼,嫌棄地靠在床邊上,穆春雨早已被打得沒有了力氣,只能看著穆春秋乾瞪眼。
她現在動一下簡直就是在上刀山火海,渾身的筋骨都在發疼,身上全是淤青紅紫,沒一塊地方是好的。
“哎,小姑娘,你可別動了,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得臥床休息個三四月才行啊!”村大夫都看不下去了,搖搖頭,幫穆春雨掖好被角。
金四蓮急忙湊上去詢問情況,老大夫搖搖頭。“有外傷有內傷,手臂還有一處骨折,是誰把孩子打成這樣的?下手真是太狠了!”
“你這賤人,還有你這不孝子!居然還給這小畜生請了郎中來!你怎就沒想到你快死的娘呢?怎沒給我請大夫看看呢!大夫既然來了就順便幫我看看吧!”幾人正在屋子裡說著話,房門突然被推了開來。
周氏火大地端著一個茶盤走進了房裡,她剛去三房哪兒送了茶點,屁股還疼著呢!
此時路過房門口,聽見裡頭有人說話,就貼在門上聽了半晌。
此時她瞧著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穆春雨就是一陣惱火,這丫頭被她打成這樣,根本就是她自找的!
“你看看,這又給我添了一筆錢,我真是受夠了!等這丫頭好了,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穆山河無奈地又把郎中請去了周氏的房裡。
金四蓮含淚瞧著自家閨女,喃喃自語。“以前人家都說什麽風水輪流轉,我還不相信,春雨啊,之前二房家還在的時候,咱們家多自在,咱娘倆還不是快快活活過日子,現在這像什麽樣子?”
她說著說著,趴在穆春雨的枕邊嗚嗚哭了起來。
穆春雨原本就心煩,現在見金四蓮只知道哭嚎,根本不知道幫她想法子,乾脆閉上眼睛,將頭扭到一邊去。
金四蓮哭了一陣子,見穆春雨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擔心她餓了,便幫她蓋好被子,匆匆去了灶房裡給她做些白米粥。
金四蓮前腳剛走,穆杏兒就悄悄溜出了屋子,打開穆春雨的房門,一閃身便鑽了進去。
“哎,你還真是可憐,想來你也沒承認啥,奶怎麽就把你往死裡打呢?”穆杏兒之間纏繞著自己的秀發,坐在穆春雨的床邊,摸了摸她那略有些粗糙的臉蛋,一臉虛偽的疼惜。
“為什麽都怪我?明明都是你教唆我做的!”穆春雨死死盯著穆杏兒嬌笑的臉龐,骨折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恨不得一把掐住穆杏兒的脖子,給她也來個快活。
穆杏兒眯眼笑著,附身湊近她的耳邊,語氣輕飄飄的。“因為你有個沒用的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