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的退让,就注定了往后的次次退让。
许纤领略了其中的妙处,就时常央求林玉京露出人身蛇尾的样子来,林玉京不允诺,她就等白涉在时趁机提出要求。
在白涉那边,次次都能让她得逞。
几次过后,林玉京也看出点苗头,回过来一点味。奈何那时许纤已经不会求他了,林玉京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怒骂白涉是个妖精,净出些下作花样勾许纤,全然忘了自己才是花样最多的那个。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得很快。
自那晚之后,在许纤这边,不仅林玉京,连带着阿青的原形也暴露了。
看过好几次白蛇的蛇尾,许纤突发奇想想看看青蛇的,一想到这一点,就立马去找阿青了。
入冬之后,青蛇就窝在房间里昏昏欲睡,门被许纤拉开的时候他正裹着毯子躺在生了地龙的地面打瞌睡。
寒风随着许纤进来,青蛇一激灵,身体醒了,脑子还半醒不醒的,看着许纤发愣。
直到她凑到自己面前,兴冲冲地道,“阿青,我想看看你的蛇尾!”
青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彻底清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原形的?”青蛇见许纤不像害怕自己的模样,心下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问,“林玉京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猜的,毕竟这里只有我看过白蛇传。”
“什么白蛇传?“
“没什么,”许纤不想多解释,视线落到他下身,手已经隔着毯子放到了他小腿上,“你到底给不给看嘛?”
青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嗔怪道,“哪有你这样的,强盗似的。”
“对对对,我是强盗,给我看一眼好不好?”
她的手又蹭了过去,撒娇道,“就一眼嘛。”
“你不是怕蛇么?吓到你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我怕蛇,可我又不怕阿青,阿青不一样。”
大概是怕冷,青蛇瑟缩了一下,许纤见状,一拍自己脑袋,转头关上了门,又把自己带的手炉塞到他怀里,“怪我,忘了蛇冬天要睡觉的。”
她冬天穿得多,整个人毛茸茸的,头发梳了个双髻,坠了红玉,缠着长长的丝带,垂在肩头,在外头走了一趟,被风吹的脸蛋红扑扑,映着雪景,生机勃勃的,教人一看就欢喜。
软声求人时,不论提出什么要求都让人不忍心拒绝。
青蛇被那手炉暖得心头一热,慢吞吞道,“只给你看一会儿......”
话音刚落,许纤已经动了手,将盖在上头的毯子掀开了一半,于是那半截不许摸就咽下了喉咙。
青色的蛇尾犹如沉碧,漂亮的墨绿色,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一般。
许纤惊叹了一声。
跟林玉京相比,又是另外一种不同风情。
青蛇轻轻叹了口气,任由她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蛇尾摸了个遍,每一片鳞片都沾染了她的体温。
好半天后,她才恋恋不舍地挪开视线,又替他拉上毯子,“真好看!”
许纤问青蛇冬天的时候,她什么时候过来玩才不会打扰到他
青蛇说午后傍晚那会可以,其他时间他要睡觉。
问好这一项,她就又兴冲冲地走了,青蛇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出门,又盯着紧闭的房门半天,他原先不明白为何白涉为着那所谓的恩情付出这么多,现下倒是有些理解他了。
自许纤来后,他倒也习惯了热闹的氛围。
若是白涉仍旧想让许纤成仙,青蛇琢磨着,这一次自己可以去帮他一帮。
总不能让许纤忍受生老病死的苦痛。
青蛇还想让这小姑娘多来打扰自己几个冬天。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玉京正坐在桌前等她,不,应该是假装做正事,实际上等她。
他一身皂缘素色深衣,上头绣了雾青色的藤蔓,即使是在室内也打扮得规整,跪坐于一桌棋局之前,实在是清雅俊秀至极。
跪坐的姿势板正,恰好勾勒出窄腰宽肩,实在赏心悦目。
许纤凑过去看了一眼棋局,兴趣缺缺,她连五子棋都不大爱玩。视线又落到林玉京身上。
屋里热,她脱了厚厚的外衣,只剩薄薄一层小衣,一身轻松地躺在了林玉京身边。
“又去骚扰阿青了么?”
“是去探望。”许纤纠正。
林玉京看也不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好似一心扑在这盘棋局之上,指尖落下一枚棋子,他垂眸道,“如此懒散,像什么话。”
许纤哼哼两声,“冬天又不上课,懒散一些又怎么了。”
林玉京又道,“往后就算是李青城同你提起我真身的事情,你也只当不知道。”
林玉京跟白涉这几天还是不死心,时常提起让她装作不知他是妖怪的事情。
许纤次次都不耐烦听,她不想听,又没有办法,就凑过去亲他。
她支起上半身,将身体的重量都压过去,一心一意只在那个吻上。亲了好长时间,将将离开一会儿,林玉京又开口,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许纤猜八成不是自己想听的话,就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薄红的唇,又继续亲他,如此反复几次,林玉京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无声地用那双水色潋滟的眼控诉她。
许纤这才停止,她想到什么似的,狡黠地笑,“你这么经常提这个,是不是想让我多亲亲你呀?”
“这都怪我,冷落了玉奴,让玉奴想亲亲都只能这么委婉地说。”
说着,她稍一用力,将林玉京扑倒在了榻上,压着他,不叫他起身。
林玉京涨红了脸,“我何至于拿这个来亲近你………………”
许纤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嘱咐她的,但她实在不想再提这个,他一片真心为着她,她也是为着他而已。
“那玉奴要是想亲近我,要拿着什么来?”
林玉京没作声,没一会儿,许看到他眼中漫涨的梅红色,随后整个人就被蛇尾整个缠住,蛇尾最末端灵活地在她身上寻索着什么。
他看出她是真心喜爱自己人身蛇尾的样子,而不是为了顾忌他的心情说的假话。
既然纤纤想要,林玉京自然不会推三阻四,只是后悔太晚瞧出这一点,教白涉那厮钻了空子,自许纤这里攫取去不少关注。
金山寺的法海禅师生了心魔。
这事只有关在金钵之中的婉娘隐约感觉到一点,因着那和尚问她关于许纤的次数是过于多了。
白涉给她下了禁制,婉娘一句都不能透露,法海由此发现了她身上的禁制。
但言语禁制这种东西,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避过的,人的话术万般干样,发现有了禁制之后,模糊着暗示着问就能问出来。
只是婉娘到底记着许小娘子给过自己血的恩情,虽不知道法海问她做什么,还是含糊着带过了。
就给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关于许纤的出身,家人之类的,血这回事婉娘给瞒下来了。
若是提到白涉,婉娘就一肚子怨气了,若不是有禁制,恨不得跟法海诉个三天三夜的苦。
但法海不提白涉。
他只问许纤。
于是婉娘也就没有机会去诉这个苦,法海问完许纤相关的事情之后就闭关参悟去了,一闭关就是几个月,害得她心里憋屈很久。
好不容易等到法海出关,想要旁敲侧击向法海告个状,法海又不理她了,从她这边得知关于许纤的一点消息之后,就再也未曾在金钵之中问过任何事情。
婉娘又不能主动发起对话,只能憋屈地等法海联系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法海再次发起对话,她急不可待地想要告状,话都到嘴边了,又猛然想起白涉好像就是那小娘子的夫君。
婉娘琢磨半天,实在不知道许小娘子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只能一屁股坐在松鼠妖身边,又开始自己憋屈。
法海瞧出些端倪,但他并没追问,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出身官宦之家,见过富贵至极的场面,但法海过贪欲这一关过得轻松,他并不贪恋那些繁华却虚幻的东西,
不过过眼烟云而已。
佛门十戒于他来说实在可有可无,因着他从不犯在这上面。
法海自修佛以来,无往不胜,从未在任何境界上遭遇过困顿。
如今却发现自己参不破这一关。
就连生出心魔的原因也难以向外人启齿,于是也未曾惊动其他人,就只跟主持说要出去云游一趟。
“心中存有疑虑,无从得知,自然只有亲自去解惑。”
主持问他,要去何处解惑。
法海垂眸道,“大约要先去杭州一趟罢。”
手上佛珠不由停了一停,如今一提起杭州,他就只能想起那个姑娘而已。
是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姑娘。
也是在闭关的那些日子,日夜与他相对的那个人。
或许他只是自顾自地爱上了一个幻象。
法海想着,心头漫上苦意。
在她看来,他应只是一个见过几面的过客而已,或许就连名字都未曾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