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來自不同媒體的記者爭相采訪他,還有很多醫學機構希望能夠邀請他進行講座。他從容不迫地應對著這些四面八方的邀請,同時也不忘與同行們寒暄幾句。
“老師…!”
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清晰而悅耳的熟悉呼喚,他抬頭望去,正是他最得意的門生——白雪凝,帶著笑容看著他。
駱教授笑著走向白雪凝,笑道:“你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
白雪凝微笑著說:“我正好來這裡出差,聽師兄說您回國來參加研討會了。所以就忍不住想要跟您打個招呼。看來這次研討會很成功,恭喜您啊!”
白雪凝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優秀學生,不僅在專業知識方面表現卓越,並且思維縝密邏輯分析能力也極強。他想到馬上要接觸的病例,相信她也一定非常感興趣,開口道:“你什麽時候返程回佳市,我要同你一道出發。”
“老師,您是有什麽事情嗎”,白雪凝很好奇老師為何突然提議一同去往佳市。
駱教授略微沉吟,複述了她的師弟向文瑋給他發的郵件,描述的關於許瑤瑤夢境的事情,白雪凝聽罷也陷入思索。
“老師,我記得你以前在課上講過芬蘭認知心理學家安蒂的理論,在人類的快速眼動睡眠階段(REM)出現類似模擬逃跑的過程其實是一種行為遺留。進化心理學觀點是,在夢中模擬逃跑是一種人類從未消失的生存本能,做夢的時候好比在夜間,而在夜間逃跑毫無疑問是最安全的逃跑時間,可以認為夢是一種適應進化威脅的過程,在夢境中模擬逃跑有助於我們在現實中脫離危機。”
駱教授讚賞的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更加確信自己這次帶上她參與這個病例,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向文瑋打電話給許瑤瑤時,她已經數日都沒有睡個囫圇覺了,人也變得分外憔悴。
她現在非常害怕閉眼,一旦自己陷入沉睡,脖頸纏繞衝的丁尉和如張開深淵大口行李箱裡姿態奇異的丁尉,兩個場景不斷得在她眼前交錯,讓她不斷的重溫重溫再重溫,陷入恐怖如斯的噩夢中,循環著無法醒來。
“文……向醫生,嗯,好”,她支支吾吾回復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靠坐在她身邊的宋冬梅分外緊張,“怎麽啦?浩子找你什麽事?”
“沒……沒什麽,就是我最近有點失眠,想找他看下病,媽,你別太擔心”,許瑤瑤用余光瞥了一眼再次來調查的慕警官一行,有點不自然的低下頭支吾著。
從進屋一直默默觀察著許瑤瑤,從她接聽電話時眼神陡然銳利的慕警官突然關切詢問道,
“許瑤瑤,你最近失眠了?向文瑋是個心理醫生,應該是看心理疾病的吧?既然失眠?你怎麽不去三家醫院掛神經內科看病呢?”
“我……”許瑤瑤一時卡殼,腦袋直接當機不知該怎麽接話。
宋冬梅很奇怪的看著慕凱,“浩浩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腦袋瓜子非常會讀書,大學讀的就是臨床醫學,聽說他年年拿獎學金,還出國交流學習過,春雨從來不為他學習生活操心。我們都還以為咱這老破社區終於要出一個醫生,哎,誰知道他後來一轉身跑去讀心理學了。不過後來他偶爾回來,我們老人們有點不舒服或者拿不準的,遇到他都會順口問問,他都耐心幫我們解答,或者幫忙推薦醫院的專業醫生。瑤瑤有點不舒服,先去問問他,我覺得是對的!現在醫院啊……。”
聽到母親像母雞護崽一般,只要挨著她邊,任何事情都下意識辯駁,時時刻刻都維護自己。
以後母親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看著她油亮的雙鬢下依然壓不住的白絲,許瑤瑤眼圈不由得酸澀難耐。
待慕凱帶著常媛一行走出宋冬梅家門後不禁停住,回頭看向舊樓,自從樓裡的那場血腥案件發生以後,顯得愈發破敗,之前還偶有可見的路人,或恐慌搬離或害怕蝸居家裡。樓棟中央的健身器材,也積了薄薄灰塵。
回到警局,慕凱立馬召集大家開了一個協調會。
“隊長,怎麽了?”,常媛不禁好奇問著,“今天是發現什麽疑點了嗎?”
“我們已經來盤查了三次了,每次基本上都是那些陳年往事,基本上沒有什麽太有用的信息。”
慕凱一邊整理思緒,同時慢慢說道:“命案發生的前一夜,家裡只有丁尉、宋冬梅、許瑤瑤。如果首先說嫌疑人,肯定是同時在家裡的宋冬梅和許瑤瑤。因為這麽喪心病狂的殺人方式,一定是有深仇或者強烈動機。我們首先說動機,根據我們調查,丁尉與宋冬梅一直很恩愛,也沒有經濟上的矛盾糾紛。法醫也給出了鑒定,丁尉胃裡和血液裡並沒有鎮定安眠的藥物,手指裡也沒有找到什麽組織。丁尉在瀕臨死亡時肯定會掙扎會反抗,宋冬梅作為一個女性,能有那麽大力氣去繞脖勒死丁尉嗎?而且我也觀察了她的臉手等外露皮膚,並沒有什麽抓痕和破損。”
“你說的問題,其實我也關注過,除了宋冬梅,許瑤瑤身上也沒有可見的抓痕,而且我還特意觀察了她們母女倆的手部,並沒有用力過度後的紅色勒痕”,常媛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但是今天,我突然有個疑問,一、之前調查到有過老街坊說丁尉與陳春雨家發生過矛盾,雙方當時面紅耳赤言辭特別激烈,這是要深入細查,也許能查到什麽突破口,很多命案的動機埋伏就是多年前的一個契機。二、我覺得許瑤瑤表現得太緊張了,按照宋冬梅的說法她是性格膽小又受到驚嚇,所以大部分問題都是宋冬梅代答的,我們並沒有聽到許瑤瑤親口說,很多細節也值得考究,例如命案當天早上,我們並沒有查到實證是許瑤瑤在丁尉出事前離開家裡,因為法醫鑒定的死亡時間會有半個小時差異的,如果她倆撒謊了呢?許瑤瑤並沒有提前出門?當時也在家裡呢?她有沒有參與或者看到聽到可疑的地方?三、向文瑋是本地榜首的心理谘詢師,他的診費非常高昂,許瑤瑤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她有什麽問題是需要心理科幫助的?或者兩個人私下是有什麽關系?他還是陳春雨的兒子,這個也值得深入查證。”
待許瑤瑤如約來到向文瑋的心理診所時,等待她的已是駱教授一行人,向文瑋迎了上來幫著做介紹。
“老師,這就是許瑤瑤,具體情況都在我給您看的案例裡,然後……她是我小時候的鄰居玩伴,托您能解決她的困擾了。”
“瑤瑤,這位就是心理科權威的駱教授,旁邊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姐白雪凝,也是老師的學生中最擅長做催眠診療的,今天由她來協助老師完成治療”
許瑤瑤聽罷不由得開口:“那你呢?你不參與治療嗎?那待會兒你在這裡嗎?”
駱教授轉向許瑤瑤安慰道:“不用過於擔心,你就放輕松小憩。”
向文瑋輕輕地拍了許瑤瑤的手背,溫言道:“別怕,我會陪著你。”
催眠開始了,向文瑋專注地注視著許瑤瑤,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她。他用溫暖而堅定的話語引導著她,讓她逐漸放松身體和心靈。
等閑談結束後,幾人便來到了治療室裡。
房間裡安靜極了,駱教授輕輕拍了拍許瑤瑤的肩膀,讓她坐在一張舒適的躺椅上。她閉上了眼睛,隨著催眠曲輕輕回蕩,駱教授的聲音低沉而柔和,仿佛有一種魔力,將人的思緒牽扯著,在場人的情緒都在這個過程中得到了洗滌和平靜。
終於,許瑤瑤完全沉睡過去,向文瑋微微松了口氣。
許瑤瑤迷迷糊糊睜的感覺到好冷啊,耳畔只聽見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