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器官都在隱隱作痛,手臂上一層厚厚的結痂,整個人奄奄一息,四周寒冷的空氣讓他身體出現了失溫症狀,大面積的皮膚錯誤地感到灼熱。
不過總比死了要強吧……
自己這是被什麽人給救了?
在他之前身處超自然研究團的時候,他時不時會幻想有一群荷槍實彈的戰士衝進來,把那些教徒全部突突了,然後對他和哥哥們說:“孩子們,沒事了,去過正常的生活吧。”
如果這個組織還是以前的反派教團的話,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發生。
在他原來所在的世界,情況是這樣的:有一天,天上掉下來一塊巨大的高速的隕石,因為它落點在一塊無人宣稱的島嶼上,而且各國沒那個軍事實力攔截一個落地速度如此之快的隕石,所以臨海國家僅僅只是做了防海嘯的準備。
結果,這塊隕石居然在進入大氣層之前減速了,最終算是平穩地降落在無人島上,其上的礦質外殼脫落,露出下面怪異的未知合金結構。
從這個外星飛船降落開始,人類世界就不太平了,詭異複蘇了,時不時有些超自然生物出現,某些人覺醒異能:比方說睡覺時能釋放電擊,或者一發怒就會自燃。
還有些人自稱受到了神明的召喚。
也就是那時候,褻瀆教團誕生了,是一群大資本家成立的。
這群人堅定地認為探索超自然領域會得到不朽的力量,並且喪心病狂,十分反派。
在聯合國組織探險隊,請各國科學家“公平”地同時進入飛船探索時,褻瀆教團發揮了強大的鈔能力,用金錢為個別國家搞來了更多成員席位,並且資助了計劃之外更多的船隻,一方面獲得了關於這個外星結構的第一手資料,另一方面為今後洗白做了人脈準備。
在在這個外星結構之中,人們發現了一個被稱為次元門的結構,這個飛船就是一個巨大的蟲洞發生器。
人類剛進去就知道它是什麽,該怎麽用它了……關於它的信息直接是用人類聯合國通用語言寫在飛船內部了。
接下來分為兩個時期:謹慎時期和作死時期。
謹慎時期,人類還在猶豫觀望,這段時間內褻瀆教團各種搞事,被製裁了一波,於是開始轉正。
十年之後,作死時期,人類打開了次元門,然後發現關不掉了,就算能關掉,它製造的,通往另一維度的蟲洞也不可消除了。這段信息是在開啟次元門後,直接浮現在飛船內部的,就和惡作劇一樣。
而次元門此時扮演著中介的身份,世界各地通過法術指令可以和它連接,比如組織傳送童明皓用的法術,本質是一種申請,與次元門連接,讓次元門將物品送到對應位置,而干擾符咒的原理,就是強行給位置加個較大的隨機數。
又因為一系列組織內的原因,褻瀆教團分裂為兩派,一派褻瀆學會主張深入領域,一派洗白成了世界第二大超自然研究組織:超自然研究,主張“緩慢保守”,通過次元門一點點薅羊毛。
這就是童明皓命運的開始,現代社會沒人允許獻祭兒童,也沒人會舍得自己孩子去死。於是超自然研究團,向倫理審查遞交了一份含糊其辭的報告,說是計劃用人獸基因混合的非人類無自由意志物種,進行獻祭,通過關系獲取批準後,他們找了個隱秘的島嶼,開始背地裡拿複製人獻祭。
用飼養者的說法,只有內部人員能來這裡,除此之外沒人知道你用的到底是人還是非人。
而且這逼島作為正規組織的機密要地,外加擁有私人雇傭兵啥的保護,不管是哪個道上的,是英雄還是梟雄,都進不來。誰敢襲擊這裡,組織可以直接以反恐的名義請軍隊過來全圖圖了。
這群人真該死啊……
餓,好餓,強烈的饑餓感好像一大團只知道啃食的蠕蟲在五髒六腑裡亂竄。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童明皓四下張望,沒有看見那位幻想中的救命恩人。
他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被屋裡的怪物精神攻擊了,然後失去了理智,然後……他好像野獸一樣,突然開始吼叫,脫離了控制,撞開了骷髏教徒,撞碎了玻璃跑了出來。
等等,撞碎了玻璃?童明皓起身,在自己身體上摸了一陣,從肩膀上拔出一塊玻璃碎片。
他現在已經習慣疼痛了,或許他的痛覺感知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剛剛那個怪物的精神衝擊也損傷了他的肉體,造成了內傷,加上之前之後的種種損傷,外加環境寒冷傷害,如果他是普通的八歲小男孩,早就應該死了。
獻給邪神的祭品,最好是至親骨肉且擁有特殊血統。
他是教主,或者說超自然研究團最高負責人的親兒子。那個瘋子與愛妻忙於追求力量,多年沒有生子,但他們約定,如果有了孩子,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叫“童明皓”。
為了從邪神那裡獲取力量,他們從自己體內取出精子卵子,將其在試管內組合,選出最為優異的一個受精卵,作為長子祭品。
他們雖然是富家子弟,背後財閥是綿延三個多世紀的世界上層,但論特殊血統,還不夠特殊,全人類都挑不出足夠特殊的血統。
於是他們打算造一條特殊血統出來。
人類在南極的科研鑽探終於在冰封數億年的遠古凍土中發現了最初於原始海洋中誕生的第一種能被稱為細胞的生命體,疑似地球一切生命源頭的始源細胞。這些細胞甚至還具有活性,在培養倉中快速繁殖……
超自然研究團當然能搞到這些樣本,然後用邪神給予的基因編輯器,將受精卵與始源細胞整合,並且進行優化,防止基因序列間的衝突,外加強化性狀。
童明皓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世界上有很多慘,沒有這種基因強化,並且遭受痛苦的人,書上說他們依然堅強地活著。
生命誕生就要面臨死亡,面臨痛苦,正是因為有生所以才有死,可生命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誕生的呢。
自己的另一部分,沉睡在冰層之下不知道多少億年的始源細胞,自一片混沌中誕生,莫名其妙地活下來,生命就是只要能存在,怎麽樣都可以,那時候還沒有痛苦這個概念……
該死,饑餓感又衝大腦咆哮,自己的身體現在似乎隨時要脫離大腦控制,找一些能維持自己續存的有機物。
要吃點東西,身體抗不住了,潛意識裡有什麽在提醒:“愈合傷勢已經損失了大量能量,再不攝入有機物,分分鍾就要餓死了。”
地上的草能不能吃,書上提到過饑荒年代的人會食用草根充饑,不過得是沒有毒的草。童明皓拔出一根,把泥捋走,放嘴裡嚼了嚼,辛辣的味道,他又拔了一根,現在天很黑,手裡沒有光源,他看不清楚地上草都長什麽樣,這次這根沒有味道,不過嚼了一陣,舌頭開始發麻,似乎有毒。再找一根,這次居然有些甜味,童明皓剛把它咽下去就感到一陣微弱的范圍。
這個方案明顯不行,怎麽辦才好,余光突然發現地面不遠處有微弱光芒。
童明皓爬過去,發現這是地下入口,周圍太黑了,要不是從木板底下發出光亮,根本看不到。
怕是進入房屋地下室的,如果下去了,會不會再遇上之前那個會精神攻擊的怪物,再被攻擊一次怕是直接暴斃。
但是去別的地方探索一樣容易暴斃,這鬼地方兩步一怪。就在童明皓猶豫的過程中,附近的灌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一轉頭,看見漆黑之中,一雙發著白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並且正在向自己緩緩移動,當童明皓與它對視時,它停下了腳步。
童明皓掀開木板,他看見一架生鏽的金屬梯子被固定在磚牆隧道上。
現在下去,會不會被兩面夾擊?
童明皓又看了看那雙眼睛,然後朝另一個方向看去,或許還是再跑一段路比較……他看見屋子旁,一個灰白的身影躲藏著,那是一種類人但長著多條大小不同手臂的生物,擁有白色閃閃發光的眼睛,或許和一旁叢林裡的是同一物種。
看來是集體捕獵,童明皓已經被包圍了,他絕望地鑽入地下室,然後從內部把鎖扣上。
這門板有點朽爛生著綠苔,如果外面的生物比較強壯,應該可以破門而入。不過從它們看了自己半天都不動手的行為來看,似乎它們暫時隻想觀察,而不是進攻自己。
從梯子下去,童明皓看見了一扇半掩著的鐵門,頭頂還有一盞發黃的白熾燈和屋內是同一款式。
如果我要死了,請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
童明皓心想著,推開了鐵門。
一股土腥與植物汁液的芳香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撲面而來。
這是一座地下溫室,植物補光燈亮得有些刺眼,與地上木屋部分那種上個世紀的落後感不同,這裡的設備較為先進。
狹窄,落滿灰塵的白瓷磚走廊將屋內分為四個區域,白色刻有怪異符文的金屬圍欄包裹著漆黑,赤紅,灰黃,湛藍四種顏色的泥土,其內分別培養著不同的,完全和地球生命不沾邊的植物。
右側漆黑泥土之中,一條條帶有藍色螺旋符文的藤蔓繞著金屬支架生長,葉片包裹了其上的補光燈。
與這種略帶神秘感的氛圍不同,左側赤紅土壤中生長著充滿眼球的黑紅蘑菇,這些眼球能動,靠近童明皓一側的齊刷刷看向他。似乎這些東西隨時會跳出來,童明皓對他們不敢掉以輕心。正中上方鎖鏈吊著一個刻有紅色符字的方塊,血紅的光點從符字上溢出,飛入這些怪異的蘑菇之中。
湛藍的泥土上生長著形似包菜的植物,上方的裝置投射出一片法陣,懸浮在植物上方。灰黃的泥土上埋著竹筍般的,時不時會左右攢動的不知道是植物還是動物的玩意兒,可能是為了防止它們逃脫,懸浮在空中的碧綠符咒構成了一面牆壁,將這片區域封鎖。
四周牆邊擺放著植物培養架,與中間這四片區域相比,架子上的植株正常很多,或許是地球上有的,童明皓看的書不多,沒辦法確認。
在培養架之間, uukanshu 童明皓發現了一具屍體。
從長袍來看,死者是褻瀆學會的探險隊員,應該剛死沒多久,血跡從另一扇連通木屋的鐵門那裡一直延伸過來,或許是目睹了其他隊友的死亡精神崩潰,或許是本來死裡逃生身負重傷認為自己已無生還可能,死者用雙管散彈槍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槍的握把在死者手上,槍口在碎裂,只剩一個下巴的頭上。
牆上白色的是腦漿吧……
看到這副慘狀,童明皓幼小的心靈再一次受到重創。
他看過有關槍的書,第一時間將保險拉上,這才敢從屍體手上拿過霰彈槍。
槍膛內還剩一發霰彈,造型有些別致,首先包裹彈身的是一張黃紙符籙,驅邪用的那種。再然後這東西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估計其中的鹿彈浸泡過某種藥劑。
或許這玩意兒不光對血肉生物有用,對付虛無縹緲的靈體也可以?
口袋裡除了沾有血的手帕,一本小筆記外,沒別的了。
手裡就一發子彈……
木屋裡的那個東西,是一發驅邪霰彈能乾死的麽?
這個人活著,也就是說,那個怪物沒有第一時間控制住他,否則以正常人類的耐受能力來說,他也會死在客廳裡。所以他肯定沒被控制,那麽他第一時間應該是拔槍反擊了,結果……殘血了。
這具屍體沒變成骸骨,有一種好的可能,木屋裡的怪物活動范圍就只是木屋裡面,地下這個培養室它來不了。
完美,先在這裡找點吃的吧,這裡的植物,不會一個人吃能的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