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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五镇总督!
朱寅想了想,缓缓点头道:「要想连夜出兵救援鸡鹿寨,这似乎是唯一的法子了。那就用降兵!兵危战凶,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古今名将多行险,很悬的神仙仗也不少打。」
为了尽快支援李如松和秦良玉,朱寅决定冒这个险,武装三千俘虏!
两害取其轻。相比降军的反噬风险,鸡鹿寨失陷的风险更大。
他手中摩着一尺长的虎牙,不容置疑的说道:「不用这些降兵,我军最少要推迟一天救援。这一天一夜的工夫,足以影响战局。」
朱寅心中有点郁闷,就这还是精锐明军,可韧性并不强。骑兵急行军两百多里,就不能再骑马了。
霍去病和李靖是怎麽做到的?
明军骑兵还是不如汉唐骑兵坚韧强悍啊。
内地明军骑兵虽不下十方,大多却只是会骑马的步兵,不算真正的骑兵。而拥有五丶六万人的九边精锐骑兵,为了爱惜战马,节省马料,加上不敢轻易出塞,其实平时训练不多,训练场地不好。所谓精锐,也只是相对内地骑兵而言。
让这种骑兵连续行军数百里,要求真的太高了。
李如柏道:「歇息一天其实还不止,那只是骑兵。就算骑兵,双腿内侧都磨烂了,最少也要一天后才能上马。皮肤溃烂疼痛难忍,骑马速度肯定不会太快。
步兵就更不用说,沙漠行军本就辛苦,他们用脚赶路比骑兵疲惫的多,起码要歇息两天,等到腿脚消肿,才能继续行军。」
李如柏说到这里,不禁微微皱眉,用手摸摸大腿内侧,那里隐隐有血迹渗出。
此时,他不禁有些佩服蒙古人。蒙古人可以连续多日骑马,而且绝对不会担心大腿内侧会溃烂。蒙古人从小就骑马,几乎在马背上长大,马匹就是他们的一部分。
蒙古人两腿内侧丶左右臀尖丶尾椎骨,共有五块很厚的骑马茧子,从小就磨出来的。
汉人就不同了。汉人骑兵即便高强度的苦训,骑术也比不上蒙古人。哪怕是精锐的边军骑兵,连续骑马也会磨皮溃烂,无法持久,和蒙古人没得比。
郝运来忽然牙疼般的吸了一口凉气,「我是不能再骑马了,撕心裂肺的疼,
只能停下来。」
郑国望脸色有点苍白,但她一心绷着男儿大丈夫的心态,咬牙一声不,可是她的两腿内侧也烂了,走路都疼,别说骑马。
「骑兵最少也要歇息一天,否则不能骑马。」郑国望蛾眉紧锁,「步兵要歇息两天。这麽说,必须要冒险用降军了。就看抚军是不是能统驭这些新降的蛮夷。」
商阳笑道:「以在下观察,那些降兵尤其是土达人,对抚军已经敬服的五体投地,如遇神明。如果主公亲自统驭他们,他们反噬的可能微乎其微。主公再善加安抚,用心笼络,封官许愿,他们必能效死力也!」
「有了土达兵的效忠,一千多鞑靶俘虏也就能放心驱使。他们虽然是主公的俘虏,可对主公也心怀敬畏。主公再许诺好处的拉拢,重新任命各级军官,他们也就甘心效命了。这是以夷制夷之策。」
熊廷弼说道:「商先生言之有理,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挑选出一批可以继续赶路的将士,补充抚军的亲军,以防万一。末将体力还算充沛,也能继续骑马,末将一起去!」
他的腿其实也溃烂破皮了,说不疼痛怎麽可能?
可是对于熊廷弼这样的猛人来说,这种疼痛他完全能忍受,体力也很充沛。
当然,他这种人是少数。
实际上,能不能忍受疼痛和苦累,就是战土是否坚韧强悍的重要标准。
朱寅问道:「飞白,你军中能选出多少可继续行军打仗的强兵?今夜就能走的人。」
熊廷弼想了想,「大概能选出四五十个。」
朱寅道:「我们有一万三千人,哪怕百里挑一,也能挑出一百多个无需休整的将土。诸位立刻去筛选,一个时辰之后,戌时六刻之前,出兵!」
「还有,从全军将士手中收集奶糖,供应给连夜行军的人。」
朱寅军令一下,诸将立刻筛选起来。
极少数体质过人丶坚韧强悍,能够连续行军作战的将土,在自愿报名的情况下,一个个被挑选出来。
一万三千多明军精锐,仅仅选出来三百多个「强人」,四十挑一!
这可不是一般的四十挑一,因为这四十人本就是精锐,并非一般明军。
被选出的三百多人,都是筋骨强劲丶耐力超群丶体能过人丶性格坚韧的猛士,不比朱寅的家兵差。
朱寅把这三百多人暂时编入自己的亲军,让熊廷弼丶曹文诏统帅。
如此一来,朱寅的家兵护卫加亲军,就有六百多人。有这六百多人打底,朱寅就能统驭一千三百土达兵,进而掌控一千七百靶俘虏。
如此就可保无虞了。
接着,朱寅脱下盔甲换了一身道袍,然后下令焚香,集合一千三百土达降兵,登高而立,神色肃穆的用土族语对他们说道:
「我率领王师来平定叛乱,诛灭凶顽,剪除不臣,秉承的是不仅是朝廷的王命,更是上天的旨意。」
「天下的命数,世间的神明,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人力根本无法更改,倘若违抗天意逆势而行,那麽上天的惩罚将会不可避免的降临,祸及自己的家人和子孙,这难道不是最可悲的事情吗?」
土达语(土族语)后世被认定是蒙古语的亲近分支,词汇和语法与蒙语很相似。可是朱寅知道,土达语的来源其实是鲜卑语。
土达人听到朱寅说着他们的语言,都一起匍匐在地,心中更加敬畏。
此时此刻,朱寅在他们心中,就是星君转世的再世神明,是不可违抗的存在。
否则的话,为何他能有生祠,还能几百人击败一万大军,射杀不可一世的火落赤台吉?
朱寅继续说道:「天下大小部族,将会共同遵从唯一的主人,发出唯一的声音,大明不仅仅是天朝,也将成为至大的光明世界。你们有机会臣服,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
「我命令你们,骑上你们的战马,披上我赐予的盔甲,汇聚在我的战旗下,
成为神罚的鞭子如果你们战死沙场,你们的族人和灵魂,会得到光荣的福祉.」
「.-你们会得到丰厚的赏赐,肥美的土地草场,将会摆脱蒙古贵人的奴役,
有机会成为天朝的官员」
此时的朱寅不像明军统帅,而是更像一个萨满巫师。
一千多土达兵参差不齐的说道:「我虔诚的遵从神灵的意旨,在大人的旗帜下,成为神罚的鞭子—」」
朱寅眼见土达兵们对自己的敬畏不是伪装出来的,顿时心中有数。
可用!
他立刻下令,每人分配战马丶盔甲丶兵器丶奶糖。
这些土达兵之前没有盔甲,如今平生第一次穿上盔甲都很是激动。等到吃上奶糖,更是忍不住留下眼泪。
这是什麽贵重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
做梦都没有梦到美妙味道。
他们为火落赤征战,死伤惨重,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愿为贵人效死!」很多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道,「小人谢贵人赏赐!」
朱寅当即重新任命缺失的百长,再让提拔的百长自己任命什长,很快就重建了各级指挥。
不远处的郑国望和郝运来相视一眼,都是神色复杂。
朱寅这麽容易就笼络了土达降兵,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效命,光是这个本事,
就不是自己可比。
收拢土达降兵的军心之后,朱寅又集合了一千七百俘虏,对他们训话道:
「驱逐你们送死的台吉,还有躲在西北草原的瓦刺人,他们比瘤腿母狼更卑劣,比断角公鹿更怯懦!长生天会降下九十九道黑雷,劈碎他们的脊骨的!让野火焚烧他们祖辈的敖包,秃鹫咳食他们的肠肚吧!
「凡是和天朝做对的人,他们的魂魄一定会困在驼羔胎衣里,十代子孙被马蹄践踏成泥!」
「我,所有草原种族的庇护者,长生天的使者,成吉思汗的托付者,射杀火落赤台吉的终结者,会让苍狼白鹿的子孙,因我而幸福——」
「倘若你们不愿意成为耻辱的俘虏,那麽机会就在你们的面前!」
「勇士们!跟随我的大,重新拿起弯刀,骑上战马吧——」
俘虏们这才知道,朱寅竟然要率领他们出征!
可是,他们居然没有多少排斥之心,甚至很愿意为朱寅而战。
人向来慕强。朱寅这种强大的贵人,完全值得效力。等听到朱寅的封赏许诺,他们更是心动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朱寅亲率六百多亲军,一千三百土达兵,一千七百鞑靶俘虏,总共三千六百人,只随身携带两日粮草,一人三马,连夜离开丹霞地,连夜飞驰鸡鹿寨!
而郑国望等人,将会率领一万三千大军,休整一天两夜之后,后天大早出发跟进。
第二天下午,朱寅就赶到了鸡鹿寨附近三十里之外。
斥候回报,鸡鹿寨还在坚守。
瓦刺大军围攻四日,却始终攻不下鸡鹿寨。
可是看样子,鸡鹿寨也守不了太久了。
鸡鹿寨,尸臭熏天。
四天惨烈的攻防战,让瓦刺大军伤亡数千!
堪称强悍的明军,依靠废弃塌的城寨,硬抗数倍于己的瓦刺大军。可是李如松的两千骑兵已经伤亡过半。秦良玉的白杆军,也伤亡近千人。
明军可战之兵,只剩三千。
更要命的是,连续数日的苦战,将士疲惫不堪,可是敌军兵多,却能轮流休整。
鸡鹿寨毕竟不是完整的的城池,已经很难坚守了。
这一日黄昏,秦良玉和李如松再次打退瓦刺的一次攻城,都是身披重创。
瓦剌兵都已经攻入城寨了,却还是在白杆兵悍不畏死的反击下,留下一百多具尸体,被赶出城寨。
再一次进攻受挫的瓦刺大军,终于暂时退却。
秦良玉筋疲力尽的靠着城墙,看着如血的夕阳,一张鹅蛋脸都瘦尖了,银色的盔甲上已经一片血污,看不出之前的颜色。
手中的白杆枪,也变成了暗红色。
李如松站在矮矮的城头,胡子拉碴,满面烟尘,看上去十分疲倦。
这几天,他和秦良玉步骑配合,打的很好。硬是和数倍于已的瓦刺骑兵,苦战四天。
「秦将军,我军最多守到明天下午,」李如松叹一声道,「若是明天下午救兵还不到,我等就只能战死沙场了。」
秦良玉摘下头盔,披头散发的说道:「妾身不怕战死沙场,只可惜跟随妾身出征的三千子弟兵,难以回归故土了。」
她撩撩耳边的秀发,正要继续说话,忽然目光一凝。
夕阳之下,一杆明军大旗,慢慢出现在东方的地平线上,那是明军的赤旗!
与此同时,发现明军的瓦刺骑兵,也被惊动了。
「援军!是援军!」秦良玉神色喜悦的指着东方,「李将军!那一定是抚军相公的援军!」
李如松忍不住大笑道:「抚军相公援军一到,我军无忧矣!」
城寨中的明军得知援军已到,顿时欢声雷动,无不神色振奋!
北京城,文渊阁,内阁朝房。
此时已经是酉时四刻,可几位阁老都没有离开。
半个月前,王师在乌梁素海大胜,满朝振奋。几年来朝中越发响亮的复套派言论更是高涨起来。要求恢复河套丶建城驻军的奏疏,雪片般的递到通政司衙门。
而弃套派的官员也都纷纷上疏,力陈复套劳民伤财丶得不偿失。弃套派官员向来势大,以前一直是主流,也就是最近三年声量才有所削弱。
内阁之中,首辅王锡爵和次辅赵志皋,都是传统的弃套派,主张放弃河套,
理由是河套必不可守,守则必败。
沈一贯早就收到朱寅的信,变成复套派。张位本来就倾向复套派。
复套派多是年轻位低的官员。而大丶小九卿却多是保守的弃套派。所以在朝中,弃套派势力仍然占据上风,只是复套派的声势也越来越大。
至于司礼监,由义站在朱寅这边,当然是复套派,有了司礼监站队复套派两派主张顿时势均力敌。
一时间,就是皇帝都难以决定,是复套还是弃套。
很快,宫中的郑贵妃也谏言皇帝恢复河套,不要再放弃。郑贵妃的话让皇帝再也没有丝毫犹豫,遂从复套派官员奏请,下旨恢复河套,建城驻军,追认了朱寅和戚继光在河套的举措。
于是,朝中因河套大功,不少朝臣奏请,应该按照惯例,加朱寅为太子少保衔,并为戚继光封爵。
谁知数日前,庆王称帝的六百里加急塘报又传到京城,满朝哗然,皇帝大怒。
皇帝在宫中说:「哮拜挟制庆王越称帝,逃出宁夏,乃因朱寅剿贼不力,
致使贼寇丧心病狂,变本加厉以逞拥立之谋—」
至于朱寅乌梁素海大捷的大功,皇帝似乎完全忘记了,打算下旨惩办朱寅,
锁拿入京治罪。
田义劝谏皇帝,「看各人奏报,哮拜拥立庆王之心早已有之,此次反叛目的,也是为了拥立庆王。无论朱寅如何,哮拜都会拥立庆王,是以朱寅实无过,
而有功也。」
皇帝听到田义的劝谏,又仔细看了朱寅等人的奏疏,这才没有再追究朱寅的意思。遂令内阁拟旨,严令让朱寅克日剿灭,不得有误。
接着有朝臣上奏,为了尽快镇压庆王和哮拜,应该赐予朱寅尚方剑,令其节制宁夏丶陕西丶甘肃丶固原丶延绥五镇军务!
皇帝徵询内阁意见,王锡爵反对,要求撤换年纪轻丶资历浅的朱寅,改派重臣郑洛主持大局。
沈一贯和张位则是赞同,要求必须要重用朱寅,不可临阵换师,让叛军有喘息之机。
皇帝斟酌再三,考虑到庆王已经臂越称帝,兵情如火,临阵换师不妥,而朱寅也的确知兵,遂下诏赐予尚方剑,授为五镇总督,节制五镇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