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月看着那颗黯淡的星芒,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恍然失声道:“这石门竟然要烬虚诀九重境才能打开!”
本以为能得到娘亲下落的线索,如今却被这道石门相拦。
糜月火上心头,掌心凝出数道烬花神相,气急败坏地朝那石门轰去。
“可恶!”
被施加了禁制的石门显然和那些用来支撑的墙面不一样,糜月数道神相轰下去,紧闭的大门纹丝不动。
反倒是地宫的天花板因为她的狂轰滥炸,而簌簌地往下掉着灰土。
看到那石门的时候,谢无恙的心里也有些复杂。
如果她的娘亲气息尚在,那他的师父会不会也没有死,而是同样被困在了这堵石门后?
秦不眠未曾娶妻生子,神陨之后,并没有留下任何能保留他气息的东西。谢无恙所饲养的灵蛇一丈仙,需要用头发、血液这样直观的媒介,才能追寻到气息。
更何况,秦不眠和糜芷音的魂灯皆已灭,他也以为他们都死了,若非阴差阳错地用糜月的头发去查,只怕这辈子都查不到这里来。
谢无恙看到糜月手中不断凝结神相砸着石门,眼眶里隐隐闪着泪光,没有阻止她,任由她将烦闷和郁结发泄出来。
轰了十几道神相出去,糜月抬袖擦擦眼泪,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这石门并非无法打开,是她还不够强。
“那道向上的阶梯通向何处?”糜月微微泛红的眼眶,看向谢无恙。
“......那里我未曾去过。”
谢无恙在发现了这处地宫后,便没有继续探索,而是去烬花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他知道这地宫是烬花宫所造,他独自一人在别人的秘宫里瞎转,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便说不清了。
“再去上面看看。”
这石门尚且打不开,在这里耽搁下去也是白费力气。
二人随后原路返回,沿着阶梯往上走。
随着一道石门打开,糜月和谢无恙又来到一处宽阔的地带,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正是刻着烬虚心法,她曾经来过的那一层地宫。
随着石门关闭,糜月回头看去,那石门上刻着隐匿阵法,和墙壁融为一色,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扇隐形的石门。
她立马转身,瞪着谢无恙:“你背过身去,这里有我宗绝密心法,你不准偷看!”
糜月自知他习得是隐剑宗心法,已经修炼至快渡劫期的境界,自是不可能舍去修为去修她们烬花宫的烬虚诀,但事关烬花宫机密,带他进地宫已经是破例了,绝不允许他多看一眼心经石壁。
“......“
谢无恙倒是很配合地立马转过身去。
糜月走近刻有烬虚决心法的石壁,原地席地而坐。
她轻咬下唇,心下暗自猜测,这道石门需要九重境才能打开,也就是说她娘亲并非她以为的八重境,而是早已突破桎梏,臻至巅峰九重境了,所以才能打开石门进入到另一端?
深吸一口气,糜月缓缓抬头,双眸紧锁着石壁上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心法文字,逐字研读,同时双手结印,进入打坐修炼的状态。
八重境后期的心经每解读一个字,就像是在攀爬一座陡峭且布满荆棘的险峰,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却又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倾覆于悬崖之巅,前功尽弃。
随着时间的流逝,糜月看到最后,已是神识刺痛,仿佛身处在无尽的混沌漩涡,周围的一切都消失远去,只剩下那些晦涩难解的文字在心间翻涌。
在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她强打精神,用尽最后的意志,将这八重境最后一卷的每一个字符,都艰难地烙印在自己的识海深处。
只要能将这些心法完全理解,融会贯通,加之勤勉修炼,她便能冲破八重境的桎梏,步入烬虚九重境界。
然而大境界的突破比小境界要难得多,她是八重境中期,糜月估算着要彻底消化掉这些心法,想要突破到九重境,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糜月揉着额角,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来。
这地宫里潮湿无光,呆久了还有一阵胸闷的窒息感,压抑得很。
糜月转过身,看到谢无恙十分守信地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心中紧绷的心弦,悄然松了些许。
“走吧,我们先离开此处。”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破出海面,卷出层层雪白的浪花。
海上风声猎猎,少女身姿蹁跹,轻薄的裙摆灵动地荡开,墨发湿漉地贴在艳丽白皙的面颊上,长睫挂着细密的水珠,恰似晨起含露的蝶翼,轻轻扇动间,抖落点点晶莹。
谢无恙目光沉静地掐了一道净尘诀,转瞬间,二人的衣物便恢复了干洁清爽。
糜月显然心情不佳,不发一言,转身往停靠灵舟的方位御风而去。
登上灵舟时,糜月不经意地偏头,发现谢无恙还跟在她身后。
“你要回烬花宫?“
糜月看了眼他搭在灵舟扶栏上的手:“不然呢。”
他顿了顿,又问:“你突破重境,需要多久?”
“至少半年。”
说起这个,糜月忍不住想泄气,半年已经是她日夜不歇专心修炼的极限了,放在以前缺少烬虚诀心法的时候,这样的修炼速度她都不敢想,如今她只恨太慢。
攻打隐剑宗的事也要因此延后,她现在首要做的是就是静心修炼,早日突破九重境,回来打开那道石门,这全天下什么要紧的事,都不抵她的娘亲重要。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同你那位侍宫双修?”
谢无恙眼神平静,无波无澜,似乎只是寻常随口地一句询问,糜月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许咬牙切齿的意味。
糜月眨巴了下眼,双修?
对啊,她怎么差点忘了这条捷径!
若是找个适合的双修对象,灵力互补,倒是能大大提高她修炼的效率,这样便要不了半年,只消三个月便能教她突破重境大关。
糜月还未来及高兴,眉头又紧蹙了起来,她身边唯一的侍宫灵淇,因为给她偷下情毒之事,被她打成了重伤。
眼下上哪再去找一个修为能同她匹配的侍宫去?
糜月咬着指尖,蹙眉思索了片刻,眼神无意扫过面前人如雪的袍角时,忽然灵光一现,抬眸对上谢无恙的双眼。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谢无恙的修为几乎是东境最强,其他零星两三个修为能与他比肩的修士大能,都已经是白须飘飘的老家伙了。
她就算是搜罗全天下的男修,怕也找不到比谢无恙更适合双修的人了。
谢无恙看着她有些雀跃又似想到什么麻烦似的蹙起眉,继而又瞪大眼睛,眸光闪闪地上下扫视了他两眼,并没有否认他的问话。
当下有些如鲠在喉。
要论修为,他比灵淇不知高了多少境界,她若想尽快提升修为,没有比他更好的双修人选了。
可是这样自荐枕席的话,实在让他难以启齿。
“多谢你来告知我关于我娘亲的消息,临行前,我敬你一杯酒吧,就当是为那一掌赔罪了。”
糜月忽然从储物袋里地拿出一壶酒,招呼他坐下,又拿出两只白玉杯盏,添了满满的两杯酒。
她拿起一只酒盏,仰头饮尽,同时把另外一只酒盏递到他面前,唇角漾着笑意。
“这是我烬花宫的梨花酿,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无恙看着少女笑盈盈又暗藏狡黠的星眸,和那日上元节,小姑娘弯着圆圆的杏眼,捧着酒杯劝他罚酒的样子,如出一辙。
她翻来覆去,只会同样的招数………………
她上次灌醉他是为了想支开他进地宫,这次又是想要如何?
糜月见他没动作,扬了扬眉:“你不喝吗?这般不给我面子?”
谢无恙抬眸看他一眼,伸手接过酒盏。
这次,糜月目光紧盯在他身上,一眨不眨,真真切切地瞧着他把那杯酒喝完了,这才满意地眯眼笑了笑:“味道如何?这海上寒气凛冽,配上这烈酒,倒也相得益彰吧?”
“嗯。”
“那就多喝两杯?”
“好。”
茫茫的海域之上,空悬着一艘灵舟,二人对坐着浅酌,海风轻拂,带有清幽梨花香的酒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与海风交织缠绵,一时间暗香浮动。
她平时不怎么爱喝酒,只逢年过节喝上几杯,但她的酒量,对付起一杯倒的谢无恙,已经算是绰绰有余。
糜月一直观察着谢无恙的神色,从第二杯酒下肚,他冷白的面颊便微微浮上了粉色,眼神有些恍惚,俨然有些醉意醺然。
“谢无恙,你还能喝吗?”
后者睫羽低垂,毫无反应。
糜月又伸手戳了戳他手臂和肩膀,趁机点了他两处穴道。
谢无恙仍旧毫无反应,呼吸有些发沉,处于将睡未睡,将醒未醒的游离状态。
糜月当即动手,从储物袋里拿出绳索来,把他的双手牢牢绑了起来。为防止他挣脱,这绳索还是个上品的灵器,越挣动反而会束得越紧。
“谢无恙,要怪就怪你师父,自己渡雷劫还要把我娘亲拉上,害得她困在地宫里不得出,眼下他不知生死,你说,这账是不是得你来还?”
“别说是我不讲道理,我也是没办法,”糜月嘴上说着没办法,眼里却丝毫没有歉意,手指又轻戳了戳他白皙俊美的脸,叹了声气,“为了早点救我娘亲出来,只好把你绑回去做侍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