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床对于睡习惯软床的糜月来说,实在太硬了,单是躺着都觉得硌得慌。
她当初修建这密道时,根本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里双修,这张石床原本是打算拿来临时打坐修炼的,早知如此,就应该换成木头的。
好在有谢无恙给她当人肉靠垫,他本是穿衣显瘦,?衣有肉的类型,枕起来很舒服,尤其是他身上的气息,如同情香一般,很能勾起她的兴致,平时不靠近时尚不觉得,一旦越过雷池,便有些难舍难分。
糜月迷迷糊糊间,又被他拉着双修了两次。
直到过了一天一夜。
在翌日的天蒙蒙亮时,困极了的糜月才被谢无恙从暗室里抱了出来,好在书房和寝殿都是相连的,路上也没有人看见。
挨上自己柔软的床榻和蚕丝被,糜月方觉得全身得以放松,睡进了云端里。
她懒进被窝,转眼又把某个人形肉垫用完就?,抬脚踹了踹他:“一个时辰后,叫我起床。
她的?衫早就松掉了,挡不住胸前香艳的风景,雪肩半露,点点红印如同雪地里撒下的梅花瓣,有些是揉捏出的指痕,有些是浅浅的吻痕。
谢无恙低眸瞥见自己的杰作,和她眉眼舒展的睡颜,心绪稍稍平缓下来。
把鲜艳明媚的花养在那样不见光的暗室里,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枯萎衰败。
他为方才自己阴暗又自私的念头,感觉到些许的后怕和歉疚,握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塞回暖柔的被子里,起身去为她准备睡醒后要用的浴桶和热水。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糜月除了吃饭和偶尔面见副宫主,处理下宫中事务,其余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同谢无恙双修上。
有时候,主殿的烛火几乎要亮一整夜而不熄,偶尔的白天也不能幸免,殿门一关,无论是从还是弟子,都很识趣地不来打扰。
糜月早把看沈灵淇的事抛却了脑后,相应的,她增涨的修为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宫主,我想告假几日。”
一日,薛紫烟忽然来找到糜月,说想请假。
糜月有些奇怪,薛紫烟几乎是从来不休假的,一问缘由,才知是因为前阵子江蘅回弦音宗给他爹过寿诞,说好去两日就回,如今快一个月都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薛紫烟有些担心,想亲自去弦音宗一趟。
糜月看了眼窗外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色,对她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同你一起去弦音宗。”
“不用劳烦宫主,我带上些弟子去就行。”
薛紫烟知道她最近在忙着修炼破镜,不想拿自己的私事去麻烦她,去弦音宗一来一回,少说要耽搁七八日呢。
糜月还算了解江蘅的人品,他这人守诺,他既然说了会回来就不会食言。
“江蘅这么久还没回,八成是被弦音宗的人给扣住了,你这趟去要人,说不好会和弦音宗起冲突,”糜月不放心道,“还是我与你同去。”
这些时日她的修为如同吃了大补丸,增涨得太快,也需要打打架,活动下筋骨来巩固一下。
薛紫烟也想到了这层,不再推辞:“那我去命人备好灵舟,明日动身。”
薛紫烟前脚刚走,侍从后脚送来晚膳。
糜月在方桌前坐下时,问起旁边的谢无恙:“明日我跟紫烟去弦音宗,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谢无恙应声。
方才她和薛紫烟的谈话,他在侧殿也听到了。
弦音宗和隐剑宗交好,他更清楚江蘅在弦音宗的处境,怕是会吃一番苦头。
烬花宫的菜色都重口偏辣,糜月怕他吃不惯,私下嘱咐过厨子额外做几道清淡些的菜肴。靠近谢无恙面前摆着的几盘菜,都是清淡无油的素食,而糜月面前的菜肴清一色的赤酱红油。
乍一看这样对比明显的菜色,仿佛是她在虐待他一般。
糜月想起来,最开始她被他捡到隐剑宗时,谢无恙连膳食都是不吃的,图省事只吃辟谷丹,把她饿得要去树上摘石榴,如今他在她影响下,每日在固定的时辰用些清淡饮食,已经是个难得的改变。
今日薛紫烟提起江蘅,糜月忽然就想起了沈灵淇,她觉得应当去看他一趟,问清楚当日的事。
于是用完晚膳,她搁下筷子,差使谢无恙:“香炉里的苏合香好像点完了,你去取些来吧,我记得放在寝殿床头第三格的抽屉里。”
糜月眼看着男人的身影离开,正想不声不响地从殿门口溜走,没想到被他杀了个回马枪。
“你要出门?”
清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糜月身形一僵。
“嗯......有点事。”
不知为何当着谢无恙的面,她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没有直说要去看灵淇的事。
说完,糜月才觉得自己怂得厉害,她是一宫之主,去哪里也无需和他汇报吧,就算是去探望某位宫,也是正常的吧。
谢无恙见她话音吞吐,加之她鲜少晚上出门,若是宗里有什么事,也都是副宫主们主动来找她,心里当下明白了什么。
“那便去吧。”
糜月心想,他要是追问自己去哪儿,她这么就怼回去。
话到嘴边,结果他竟然都未问,糜月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在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里,硬着头皮将门推开。
又听到他低声说了句:“早些回来,今日还未......双修过。”
糜月忽然有种小时被先生查验功课的既视感,耳后微红,表情冷淡敷衍:“知,知道了。”
沈灵淇被暂时安顿在给专门给受伤弟子疗伤的药房内。
这里的环境算不上简陋,但比起他侍奉在糜月身边的时候,境况差了许多。
副宫主们知道他给糜月下药的事,虽然按照她的吩咐,给沈灵淇用了最好的丹药,保住他的性命,但额外的如灵石分例之类,一应没有了。换句话说,他如今是个待罚的罪人,等着糜月来发落。
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在床榻边正打坐调息的沈灵淇,以为是来送晚膳的人,直到屋门推开,一抹海棠红的裙摆荡进来,伴着钢环银饰的清脆声。
沈灵淇不可置信地抬眼,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映入眼帘。
“宫主......”
沈灵淇睁大眼睛,当即扶着床柱,从榻边站了起来。
糜月瞥了瞥他,在一旁的茶桌前坐下,问:“你伤养得如何?”
听到她状似关心的话,沈灵淇眸光闪动,苍白的脸浮上一抹红意,笑着说:“多谢宫主挂怀,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还有些内伤未愈,但已经勉强能下地了。”
说着,他扶着墙,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身前。
屋内只点着两盏油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沈灵淇定定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少女。
他醒来这么久,她都未曾来看过他,他还以为她已经把自己忘了。
“沈灵淇,那日的情香是不是你下的?”
那日,糜月觉察到不对,二话没说就动了手,还未听他亲口承认过此事。
“是。”
沈灵淇没有否认,事到如今,否认和抵赖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何要给我下情香?”
糜月蹙起眉头,想到什么,“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做的?”
沈灵淇跟随她多年,一直很忠心本分,现在想来,她仍旧不太相信,他会因为私欲给她下燃情香,甚至想到了他会不会是被人胁迫所为,那人这般做是什么目的,是想通过灵淇盗取烬花宫的什么机密吗?
“无人指使我,”见她还在为自己找理由开脱,沈灵淇唇角泛上几分苦笑,“我为何用情香,宫主你还不明白吗?”
“我身为宫主的侍宫,宫主从不肯同我亲近,我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让宫主多看重我几分,并无一丝害宫主之心。我心中只有宫主,再无旁人。”
“沈灵淇,你做出这种事,我如何能看重你?正因为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才让我如此失望。”
糜月并未因他的话而动容,心里仍旧很气。
这一次是燃情香,下一次会不会就换成毒药了?
她对自己人其实很心软又护短,但在某些原则问题上,她绝情得厉害,她绝不可能留一个对自己有异心的人在身边。
沈灵淇弯下双膝,俯身在她身前跪了下来:“灵淇自知有错,只要宫主不将我赶走......我愿承担任何责罚。”
他在决心用这招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万一败露,她会有多生气,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我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糜月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这样吧,你挑一处远离琼山的烬花宫据点,过去打打下手,你若选不出来,便让廖红叶给你安排。”
糜月虽然气他给自己下药,但她打也打了,差点把人打去了半条命。
何况沈灵淇的确用心地跟了她很多年,她也不忍见他以后过得悲惨,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思来想去,将他下派到烬花宫的据点是最好的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