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翁隆半点不信!
历朝历代能被委以钦差身份的人,一定是皇上信任、朝廷认可、百官信服的柱石之臣。用后世人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常识。
他们交谈了很多话,但其实真正的内容几乎没有。
陈鸣口风之严,就连精通商人话术的翁隆,都开始在心里暗暗对他佩服不已。
于是交谈了小半个时辰后,翁知府只好先告辞了。陈鸣亲自把他送到军营门外,门脸笑容的和他做了约定:“两天三后,我自会登门拜访翁大人。”
“好,那我就在府上恭候钦差大人的大驾光临。”
两人道别分手后,陈鸣刚走进军营里面,欧阳雪菲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昨天晚上还想着要继续隐藏身份,睡了一觉之后想法就变了?”
“唉,这未知府大人没等天完全亮起来,就专程跑来堵我的被窝,再不见他的话我还真有点良心不安了。”
“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见到你?”
“因为只有见到我之后,他才能睡上安稳觉。”
这两句话说的一针见血!冰雪聪明的欧阳雪菲只想了片刻,就完全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她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这位翁知府,是个好官还是个坏官?”
陈鸣突然笑了。
“不知为何和他说话,我觉得是在和一位店铺老板说话一样。”
欧阳雪菲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鸣认真做了解释:“他说话时既自谦又尊重你,但却总是在一步步试探你,就像要促成一笔和你的买卖似的。”
此时两人已经重新进了中军大帐,桌上的茶正好可以接着喝。
这个时候的陈鸣,也已经完全不困了。
欧阳雪菲先给自己和陈鸣,分别重新到了一杯茶后,依旧执着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还是没告诉我,那位知府大人是黑是白是好是坏。”
陈鸣转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雪,你凭心而论我是个好官坏官?”
“那还用问,当然是好官。”
“可我也做过很多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比如在北疆打仗的时候,我贪污私没了珍珠湖缴获的那批金银珠宝,用来充做自己这支军队将士们的军饷。我破解案件的时候,经常运用一些朝廷不许可的阴毒手段,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欧阳雪菲忽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鸣继续往下说:“所以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好官,也没有绝对十恶不赦的坏官,好官有时候也会做坏事,坏官有时候也会做好事。普通人也是一样,好事也做坏事也做。”
他这番话听着简单,但其实阐述的道理很深奥。
“你又让我开悟了!看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而都是相对的。”
陈鸣立刻笑了:“你完全正确理解了我说的话,那么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事情,你要学会用这种相对的方法去看事情的本质、然后再用相对的手段去解决事情。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别人不是,咱们自己也同样不是。”
欧阳雪菲居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你让我又一次茅塞顿开,我记住了。”
……
翁隆没有回家去吃早饭,而是在街上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铺子,随意点了一份吃食,坐在那不紧不慢的享用了起来。
他现在的心情极好。
对钦差大人的这趟拜访,一下子解决了他的心病,整个人也就彻底轻松了。
好笑的是,做为临安府最大的父母官,这里的百姓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店铺里的伙计闲下来之后,甚至还来到他桌边颇为认真的问了句:“这位客官是来我们临安府做买卖的吧?”
翁隆点了点头:“是,你眼光真准。”
“您这位客官挂象,一看就是做买卖的老板。”
“哦?我挂象?”
“可不是。”
翁隆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说这种话,甚至他的夫人都这样说过他:“你怎么看都像是个经商做买卖的,而不像是个当官的。”
所以此刻他第一次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
难道家族传承下来的商人本质影响这么大?我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居然还是抹不掉商人的举止做派,虽然这无关痛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身为朝廷大员总让人以为是个商贾,这多少有点令他丢面子。
邻桌两个吃饭人的对话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咱们临安府来了朝廷的钦差大人,而且还是带着一支庞然大军来的。”
“听说了但我不信,你要说钦差大人带了几十个侍卫随从我信,说他到了一支军队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那你可想当然了,这次是真的,那支军队就驻扎在我家门口那条街的拐角处,他们扎营的时候我打眼看过,最少得有几千人马,而且看起来都是朝廷的精锐将士。”
竖着耳朵聆听的翁隆笑了。
之前这件事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因为驻军的战斗力和在战场上打仗的军队比起来,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跟随钦差来临安的这支军队,可以轻而易举剿灭临安府所有的军事力量!
这就让他一直很担心,那位钦差大人和这支军队到来的目的何在?
可现在他完全放下了心。
原来那支军队担负的是护卫皇室宗亲的使命,人家是保护那些天潢贵胄的,和他们临安府没有半点关系,完全就是个乌龙误会。
吃完了自己的早点,他心满意足的溜溜哒哒往自己的知府衙门走去,顺便还关注了一下街道两旁的民计民生。
江南一向是缴纳朝廷赋税的大户,而临安历来也是江南缴纳赋税的榜首,
所以只要他能把缴纳赋税这件事牢牢掌控住,那他这个江南一品地方大员的位置,就能一直根深蒂固的坐下去。
来到府门前,他看到自己的夫人居然站在门口,正指挥着十几个家仆在打扫府门前的那一大块地方。他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和往常一样笑呵呵的跟每个人和和气气的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