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令元兴文跟姜婉也倍感意外。
“怎么会,这………………这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元兴文努力维持着脸上尴尬的笑意,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会是这么个结果。
元颂今呆呆地看向卞生烟,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表情写满了不安。
姐姐为什么要拒绝呢?
她刚离开光盛,外界对此议论纷纷,各类谣传层出不穷。
有人认为这是个挖人的机会,于是对她开出了天价薪酬,外加一份十分可观的股份基金,邀她入股分红,可以说是界内投行领域最高等级的聘请薪资了。
但卞生烟统统摆手婉拒。
也有人说她没了光盛CEO那层身份,脱离了父辈和家族的支撑,身价大打折扣,还硬要装清高出来单干,最后肯定什么都不是。
卞生烟对此也没有理会。
而现在,元氏夫妇经受不住被舆论影响下的集团日渐衰落,不得已提出了这个交易。
只要他们俩领个证,元氏集团就归卞生烟了,到时候,有了上市集团的加持,她绝对能借着这些逆风翻盘,往后走的路也会顺畅很多。
最主要的是,只要跟他领证就可以了。
只有这一个条件,还是正中他们俩下怀的条件。
元颂今私心觉得,他们俩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相守一生的地步了,对他们来说,这个交易绝对不亏。
但卞生烟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在你们眼里,这是最好的结果。”女子将撕碎的合同扔到桌上,抱胸冷硬说道:“但对我而言,这是一种侮辱。”
元兴文两人均是愣住了。
元颂今垂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紧。
“我和颂今会永远在一起,但不会选择这种方式陪你们做交易。”
卞生烟表情冷漠:“他是个人,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做商业交易的东西。我卞生烟做事,从来不会以牺牲身边人为条件。更何况,做慈善这种事,你们找错人了。”
元颂今抿了抿唇,他应声望去,只能看到女子轻微皱起的眉,和不容人越矩的冷毅。
元兴文跟姜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心虚。
还以为能糊弄过去,没想到卞生烟眼光还是那么毒辣,一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小算盘。
元氏集团的确存在很大的问题。
旗下分支过多,子公司占地为王,不服从总部管教,部门与部门之间矛盾渐增,营收侧重点分配不均等等,数不胜数。
他们夫妻两个没什么能经营管理的本事,这一点从多年前元兴文刚从元老爷子那儿接手集团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日常的维系倒不费什么力气,难就难在要想一直保持每一块的均衡。
元兴文夫妇俩年轻时好高骛远,只着重紧盯发展最为繁盛的酒店、服装跟餐饮类板块。
而现在随着时代的改革变化,大众对于基本生活的追求逐渐成为发展主力,实体经济不再景气,反倒是旅游业和娱乐产业等灵活小众资本占据支出大头,数字化管理和人工智能系统也开始在国民经济领域里崭露头角。
而元氏集团在这么多年间,已经固化了原有的组织架构,除非进行大面积的新化改革,否则按照现在的估值衰败减幅,不出五年,集团一定逃不过被收购并购的下场。
但改革一事,从古自今以来,都是一项难如登天的障碍。
单纯依靠元兴文跟姜婉两个目光短浅的管理者,是基本不可能做到的。
即便他们在前不久将公司交给了元宗明,可该有的问题不仅没能得到解决,而且不善管理的元宗明又捅出了很多篓子,和其他管理层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
麻烦越积越多,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元兴文这才带着姜婉,两人厚着脸皮来找卞生烟谈谈,希望抓住她从光盛离职的这个契机,跟她达成战略性合作。
可向来精明的卞生烟早就洞悉一切,也精准指出了元氏集团的问题。
说好听点是找她接手,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让她来挽救整个集团。
元兴文故作高深劝道:“生烟啊,你应该知道,现在单凭一个天韵,可不太容易在京城这一片施展手脚的。”
言外之意,离开了光盛的卞生烟,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人捧着的天之骄女了。
何况,天韵即将上市,而卞生烟只是管理过上市巨头企业,又没有具体经历过上市的流程,现在还跟自己亲爸反目成仇,势单力薄的,未必就能一个人再做出番事业来。
听到这些提醒的卞生烟显得尤为淡定:“这些,都不是你们该关心的问题。”
眼见她油盐不进,姜婉急得直跺脚。
忽的,她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元颂今身上,转而开始攻略这个养子。
“颂今啊,你就劝劝生烟吧,虽说你现在还没到可以结婚的年龄,但时间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先签个合约.....不,先办婚礼,生烟就可以直接接手元氏集团。到时候你一成年,我们就把户口本给你,你们直接领证就可以了。你肯定也不想生烟那
么辛苦,放弃了奋斗了十多年的基业重新打拼吧?”
闻言,元颂今淡漠抬眼,先是凝视片刻身边平静坐着的卞生烟,然后将视线放在了养父母身上,理智开口道:“姐姐的选择没有问题,我支持她。”
元兴文脸色很不好,姜婉也是被磨得没了脾气,直接装不下去了,脱口而出问道:“元颂今,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然后选择抛弃我们吗?”
这家伙自从宗明的生日宴那晚儿失踪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元家,也没跟他们任何人联系过。
反倒是今天他们找卞生烟,元颂今却乖乖地跟了过来,还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跟在那女人后头,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看的姜婉无名火直起。
元颂今眸色一沉:“我跟姐姐在一起,并不代表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你敢说不是?!”姜婉气急败坏道:“我看你们才刚谈了一年,你对她又了解多少?她本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
卞生烟隐隐觉得姜婉话里有话,于是看了过来,却没急着发表意见。
元颂今眼睫垂下,目光冰冷刺人。
“她是什么人,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不清楚。”姜婉还想直接说出来,元兴文却拉住了她,低声劝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你非要把最后一丝脸面也豁出去是吧?”
听到这,姜婉才渐渐冷静下来。
元兴文想带着她赶紧走,免得一会儿说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
就在这时,元颂今忽的开口,叫住了两人:“爸,妈,我真的很喜欢姐姐,我们俩是真心相爱,这中间没有掺杂任何东西。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把这桩婚事的对象从大哥换成我,但也是因为这,我才能跟姐姐真正深入地了解彼此。不管怎么
说,还是要谢谢你们。
听到这话,饶是元兴文再淡定也实在忍不住了。
他恨他们当初没有将一切都告诉元颂今。
纵使对这个养子没有感情,但如今看着他往火坑里面跳,亲眼望着单纯善良的孩子被卞生烟要的团团转,元兴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无情地揭露道:“颂今,你这句“谢谢”说早了。”
卞生烟长眉狠狠拧起。
元颂今则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意外模样,怔怔问道:“爸,你什么意思?”
元兴文几度调整呼吸,想要直接和盘托出,但奈何说的是卞生烟的那些事,他就开不了口。
还是姜婉拽过他,愤愤指着卞生烟道:“卞生烟,你欺骗一个小孩子的感情算什么?颂今他才19岁,他什么都不懂,你喜欢玩年轻男孩儿可以,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你把颂今当猴耍!“
话音刚落,卞生烟就偏头看了过来,冷冽狭长的眼眸微妙眯起:“你说什么?”
元兴文将姜婉护在身后,无奈道:“生烟,你自己清楚,我们绝不可能将颂今交给一个有着特殊变态癖好且私生活混乱的人。”
说罢,他还想伸手去抓元颂今,将人拽到自己身边。
然而,卞生烟的反应远比他更快。
就在男人即将碰到元颂今的手腕之时,站起来的卞生烟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并反手将男生揽到了自己身后,眸底掠过冰冷。
“我,私生活混乱?”女子轻蔑质问,眼中寒光乍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背后都是这么造我的谣的。”
姜婉:“这还用造谣?宗明早就把你调查得一清二楚,你………………你、你还有......艹男人的癖好!”那个不堪入耳的字眼令她差点咬到舌头,“别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样子,颂今就是被你的表象骗了,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说完,包厢静谧了很久。
元颂今低着头不敢说话,伸手想去抓卞生烟的衣袖,却被她反手钳制住手指,细细捏在掌心里把玩起来。
“原来元宗明暗地里给我扣上了这么大一顶荒谬的帽子。”卞生烟低声哼笑,平静的面容令所有人脊背都攀上了一股可怕的寒意。
到这个关头,哪怕再蠢,元兴文夫妇俩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
卞生烟不急于自证清白,而是慢条斯理地拽过颂今搂在怀里,姿态傲慢地对两人道:“你们这个儿子,以后归我了。当然,元宗明我也不会放过。提醒他最好别出门,不然我一定弄死他。”
说完,她揽住一脸不知所措的元颂今的腰,转身离开。
等大门关上,回过神来的姜婉两人赶紧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质问。
那头的元宗明没想到这么快事情就败露了。
在爹妈的连声质问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都是我胡诌的......我当初纯粹就是不想跟卞生烟结婚,所以才骗你们说她私生活混乱,还有那啥*男人的事,也是我瞎编的……………爸、妈,我知道错了!你们别生气啊!我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坏话
吗,能有什么事,喂??“
挂了电话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捂住了脸。
完了,一切全完了。
元家,彻底没救了。
公寓。
刚关上门准备在玄关换鞋子的元颂今正要蹲下身,后脖颈却忽然被人薅住。
一只大手将人提着,一路拖拽着他进了卧室。
随即,男生被扔到了床上。
元颂今被摔得头晕眼花,没完全康复的身体还有些乏力。
他转身想爬起来,卞生烟却二话不说压在了他身上,单手拧着他的下巴,俯身在元颂今耳畔森然道:“来,跟我说说,你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