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时没去摘那儿的虎尾根,就不会掉下去,颂今也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冲过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年轻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身上到处都是树枝刮出的血痕,一条手臂还骨折了,所幸医生检查完,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
卞生烟抱胸看他,眼眸黑漆漆的,脸上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因为他哭哭啼啼的模样感到有些心烦。
女子冷冷道:“掉进水里之后,你在哪儿获救的?边上没有看到元颂今吗?”
面前的寸头男生摇了摇头,红着眼哽咽道:“没,我掉进河里,水流太快了,后面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冲到了浅滩上,没看到元颂今......他可能是在其他地方,但应该就是在河道附近,但是我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然
后......我就想着先下山找人求救,再然后就碰到搜救队了。’
“我真的对不起颂今......”平舟看上去无比自责:“如果可以,真希望现在丢的人是我......”
“闭嘴,卞生烟越发烦躁,“你已经获救了,就应该提供其他有用的信息好让我们去救人,而不是在这一顿哭。”
平舟越发自责,扁着嘴巴委屈地抹泪。
卞生烟深吸一口气,“瀑布下游分流成了东西两条河,你在哪条河里爬起来的?”
平舟:“......西边的。”
瞿淮走过来,说道:“卞总,搜救队已经全部赶往西边去找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卞生烟看了椅子上的男生一眼,没说话,撩开帐篷帘子就出去了。
等瞿淮也跟了出来,就看到卞生烟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和登山靴准备出发。
“瞿淮,你过来。”卞生烟朝他勾了勾手。
“卞总,怎么了?“
男人靠近,卞生烟拽住他的领子,压低了声音道:“你留在这等消息,我让一拨人留下,另外派出一些人去东边的河道看看。”
瞿淮怔了怔:“那个平舟不是说他在西??”
“听着,这事,我们不能全听那个所谓的幸存者。”卞生烟表情冷肃,刻意往紧闭的休息帐子处看了看:“元颂今也有可能会掉在东边,我带人过去找,你留在这儿,调查一下那个平舟平日里在医院的状况,随时跟我汇报。”
瞿淮当即明白过来:“卞总放心。”
将带来的搜救队分派好后,卞生烟拿着对讲机,跟着一队人上了山,往东边河道处走。
元颂今醒来,睁开眼,面前是一片黑暗。
怎么这么黑?
伸手不见五指。
元颂今捂着刺痛的脑袋想坐起来,却摸到了身边成捆的柴木。
这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劈好的柴火。
他现在应该是掉到了人家的柴堆里,位置可能是在后山院子之类的。
但......此刻是晚上吗?
为什么一点光亮都没有。
黑的有些诡异。
元颂今现在浑身都疼,尤其是脑袋和脚踝,像是骨头裂了,他爬了半天,依旧没能站起来。
身上的衣服不像刚从水里爬出来那会儿湿漉漉的,反倒是半干不干地贴在身上,这使得他的体温骤降,通体冰冷,十分难受。
他又到处摸,想找手电筒,可周围除了干草和柴火,其余什么都没有。
背包也不见了。
元颂今有些慌,是摔下来的时候掉在哪里了吗?
无奈之下,他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开始乱爬。
忽然,他摸到了一个类似门槛的东西。
那手感是木质的,人为打造的,再往上,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元颂今脑海里顿时“咯噔”一下。
不对,这里不是山林或者其他露天场所,而是一个房间。
他顺着门槛爬过去,摸到手的是满当当的劈柴和干草,外头还传来了有人喂养鸡鸭的声音。
元颂今喊了一声:“有人吗!”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远处喂鸡鸭的人忽然就止住了声音,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
元颂今顿时欣喜起来,以为是有人来帮他了。
可他正要往前靠近,想跟一会儿进来的人打个照面,不料,那脚步停在门前,随即没了声。
元颂今心里一紧,想到可能是那人没听清楚,于是他又叫了一遍:“你好?是你救了我吗,麻烦帮我开个灯行吗?”
确定他真的醒了,门外的人又动了,门锁被轻手轻脚打开。
“吱呀”一声,老式木质窄门打开了,一道瘦长的黑色影子拖在地上,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同时,一缕阳光透了进来,照在元颂今的手上,暖洋洋的。
然而,他却愣住了。
因为元颂今明显感觉到手上的暖意是阳光,可他面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面前的人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元颂今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强忍着镇定对来人说:“你好?这里有点黑,能帮我开个灯吗?”
“你看不见?”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操着一口方言。
跪坐在地上的元颂今一愣,这方言跟年城的口音有点像,所以他能听懂。
他扬起脸,对着女孩儿方向,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声音发额:“是你救了我吗?”
女孩点了个头,“是啊,我早上上山砍柴看到你的,就把你带回来了。”
小女孩儿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元颂今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经历了一晚上的奔波又受了伤,现在身体瘫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女孩儿这才发现他脚上有伤。
早上背他下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人长得挺好看的,虽然块头很大,背的时候费了不少劲儿,她还摔了几跤,但当时人是晕倒的,疼不疼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他清醒过来,再不能像早上那样随意搬动。
犹豫了一会儿,她弯腰,从元颂今的身后抱住他,然后一点一点把他拖回了柴房最里面的位置。
“你说话声音不要太大,我爸会听见,到时候你肯定就不能在这儿待了。”
元颂今被拖到了干草堆里,眼见离门口又远了些,他急忙抓住女孩儿的手问道:“能告诉我现在几点吗?”
女孩儿说:“十点多。”
元颂今气息乱了乱:“上午的十点多吗?”
女孩儿有些无语:“不然呢,谁家半夜十点多起来喂鸡啊?”
元颂今彻底心凉了。
果然,不是天太黑没开灯,而是他瞎了,看不见了。
“你能帮我报个警吗?”元颂今语气是止不住的哀伤,手机丢了,背包也丢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寄希望于报警。
“报警是什么?”
女孩儿语气里充满了困惑。
元颂今一愣,以为她是年纪小,没听过报警的意思,于是他说:“你家有没有电话,帮我打一下110就行。”
女孩儿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说:“我家没有电话,电话只有村长家才有。”
元颂今呆住了,他只能耐着性子跟女孩儿说:“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去村长家借一下电话好吗?就说我是京北大学第一医院的实习医生,来怀唐野外实践的。他们应该知道我失踪了,你就??”
女孩儿直接打断他,“我不知道什么110报警,还有,村长家的电话我们根本没资格去用,你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元颂今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小女孩儿将他上下打量几眼,说道:“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别出声,我会给你送吃的。”
元颂今眸色一沉:“不行,我要离开,有人在等我。”
让他以这种看不见的处境待在这里,无法跟外界联系,绝对不行。
说着,他还想撑着站起来往外跑,但几乎肿的不成样子的脚根本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在剧中,元颂今没两步就倒下了,趴在地上痛的浑身都发抖。
小女孩儿绕到他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手腕,厉声警告道:“我都说了不要出声,我爸要是回来听见,你是要被打死的。”
她蹲下身,将元颂今又往柴房里面拽了拽,然后抱来干草压在他身上挡着。
临走前,她忽然问道:“你说你是医生?”
元颂今不想跟她说话,扭过头去将自己蜷缩在干草堆里。
女孩儿走了,外头传来了门被关上的声音。
还有落锁的声音。
元颂今一顿,心里越发冷凉。
过了片刻,听不到小女孩儿的动静了,元颂今赶紧从草堆里爬起来,一点一点挪到了门口的地方。
他伸手去开门,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上,只能透开一个小缝隙。
他尝试去伸手指触碰锁,但那缝隙太小了,他的手指卡在缝里,再往前就会被紧紧夹住,痛意令他缩了回来。
看不见外面,元颂今一阵焦急,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周围很安静,他努力了很久,终于能单腿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在屋子里跳着摸索。
这是一间很小的柴房,没有窗户,到处都是劈好的成捆的柴木,剩下一半是用来生火的干草,堆满了半间屋子。
在他原本坐下的地面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很破的小木桌,元颂今在那里摸到了自己的背包,他当即宝贝似的将东西抱在怀里。
摸索了半天,元颂今顿感绝望。
这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唯一的大门从外面被锁上,他试了几次,锁完全没有反应。
担心声音太大会引来小女孩儿,他只得抱着背包又躺回了干草堆,并打开包,翻出了自己的备用衣服。
虽然在水里泡了很久,但好在他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将衣服用防水袋装了起来,所以包里的那套衣服是干净的。
元颂今正要换上,门却忽然被打开。
他猛地警觉起来。
小女孩儿端着一碗面条走过来,见到他已经拿到了自己的包,并找到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换上,一副时刻准备逃跑的样子,她脸色沉了沉。
“你想走?”
元颂今不敢随意激怒她,一是不清楚面前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二是他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哪里,盲目的挣扎可能会适得其反。
女孩儿把碗放在桌上,直接扯走了他的包和衣服。
元颂今急了,伸手就去抓:“给我!”
女孩儿推了他一把,力气竟出奇的大,直接把颂今给推撞到墙上,疼得半天没能再乱动。
她将包和衣服放在一旁,然后端起碗靠近来,让元颂今拿在手上吃。
“吃吧。”
元颂今很想发作,但现如今他处境艰难,不是能随便嚣张的时候。
于是他冷着脸,胡乱摸到了碗和筷子。
谁料,刚煮好的面条实在太烫,他没端稳,一下子倒了大半在身上。
汤水撒了一身,幸好他穿的很厚,没有感觉到什么。
但这却惹怒了小女孩儿。
她气得一把将碗夺了回来,心疼地看着他身上的面条,然后愠怒道:“吃饭都不能好好吃。”
这面条可是她中午的饭,自己都没吃多少就给他盛了一大碗来,结果这家伙竟然还撒了。
女孩儿用筷子挑起面,伸到元颂今面前,没好气道:“张嘴。”
元颂今眉头一皱,脖子往后靠了靠,试图远离。
这种事他可干不来,宁愿不吃也不要这么卑微。
结果小女孩儿又说了一遍,语气加重了不少:“张嘴。”
元颂今也是个硬骨头,越是逼他就越是抗拒,总之就是不吃。
“饿死你算了!”
小女孩儿没那么多耐心,直接端着碗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把门锁好。
元颂今摸到了自己身上的汤水和面条,心情差到了极点。
于是他起身,再次摸到了自己的背包,准备换一下衣服。
忽然,门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