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死道空 第11章 心不死，道不生

十幾名劍奴被集中在家族學堂裡，由先生專門教授他們待人禮數，史學詩書，修真要訣。

客盡凡也正式接受了修真界的一些基本常識。

天下六大洲，人族據中洲，其余五大洲則是被各大妖族所盤踞。

靈出天地氣，真為萬物體。

靈氣自然生於天地，真氣則是由當年大封第一國師岑嘯天開創悟出。

中洲勢力粗略分來，大致就是以天機宗統領的正道宗門，大封王朝，魔道宗門，呼落草原，以及散修。

天機宗及正道宗門以靈氣為本，大封王朝以真氣為本，其他勢力則是混雜一起，而因為天機宗一直排斥真氣，所以其統領下的正道宗門和大封皆是敵對抵觸關系，最多只是井水不犯河水。

其他五大洲，妖族千萬種，勢力地盤亦是不斷被分配，局勢遠遠比中洲要混亂得多。

至於修士修行便是以氣為本，或是吐納天地靈氣，或是蘊養自身真氣，二者隻可取其一。境界分為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

而修行方向亦是繁多，三千大道，修有所成，便是三萬萬神通。

可要修為境界有所成，又牽扯上了另一境界，悟道境界。修行悟道，悟道修行，二者相輔相成。

也正如孔本松所說，悟道境界玄之又玄，對於初出茅廬的劍奴，學堂先生也隻大致告訴了他們些許皮毛。

初成，小成，大成。

這些皮毛境界只要有心，甚至不需要太高天賦即可修成。

功法神通分為天地人三階，法寶則是分為上中下三品。

此時的客盡凡已經回到了那處偏院，面前桌上擺著兩本人階功法和神通:

《溫養功》

《赤烏刀法》

專門修煉出適合溫養本命劍的功法，和入門神通招式。

還有一本灰黃色的舊書:

《真氣一百用》

一些運用真氣的基本招式，諸如真氣護體，劈出刀氣等等。

太陽正上竿頭，層雲遊在天穹，那模糊的光影照進後院，讓席地而坐的客盡凡像是沉在粼粼波光中。

“修行一事，看起來好像沒什麽難的，不就是盤腿一坐，靜心一凝，不就算開頭了嗎?可等你們入門的時候，就知道，心靜有何難……”

學堂先生的教課，那是對劍奴們傳授的一些修真要訣和常識。

“當你雙眼一閉，隔絕了眼前世間的光彩，卻恰在此刻，心中更繁雜的聲音開始響起，今天晚上吃什麽?幾年前我要是說了道歉會怎麽樣?不知道爹娘身體好不好?剛剛有什麽動靜?是不是枝頭停了隻鳥……”

當客盡凡閉上雙眼那一刻，周遭一切全被黑暗淹沒，那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是死亡最外層的那張臉皮，黑暗。

撲通，撲通。

響起的只有心臟跳動的沉悶聲，一聲，兩聲……忽地一切寂靜，隨之響起的，是來自黑暗的跳動。

黑暗的臉皮上仍是黑暗，看不見任何事物。但從那一次次無聲的跳動中，他感覺到了自己伸展著手腳，那顆不知死活的心，揮舞著上百萬隻手腳。

“到時候，你要不就抓耳撓腮做不安穩，要不就不知不覺間悶頭睡去，等你好不容易安穩清靜，腹中一暖，真氣自生，注意了，這時不要動什麽念頭，莫要擾亂真氣，最多只是挑撥一下，憑它自己遊走經脈，方為無用之用……”

當功法傳文在腦海中回蕩，客盡凡腹部傳來一股暖意，丹田中果然忽生一絲真氣。

卻不知為何，那一絲真氣突然變得極其微毫，同在此刻，黑暗的臉皮上，跳動的心上，出現了一絲真氣。

它在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這時，念頭再起就會擾亂甚至消散真氣。不過就算是堅定意念，你的靈根資質高低，或者說你的經脈如何，便成了關鍵。經脈弱小，真氣順延必然艱難，不過在座的應該全部都額……絕大多數都不用擔心……”

黑暗的臉皮未曾改變，這裡什麽都沒有發生。

那一絲真氣死亡，消散，融入了黑暗之中。於是，他感覺到了，那顆不知死活的心中，出現了一抹……一抹寂靜?

一抹黑暗臉皮下的寂靜?

那上百萬隻手腳融在黑暗中，好像從未存在過，搖擺著，錯節著，那一抹虛無自然遊入這粗壯猙獰的“經脈”中，每走一寸，遺留在他肉體經脈中的那微弱一毫也跟著遊動一寸。

一手，接著一腳;一寸，接著一寸……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客盡凡睜開雙眼那一刻，體內劈啪作響，猶如春雷轟鳴，竹筍破土。

煉氣一層，也在此修成步入。

修行很難，心靜更難。但其實，心靜也很簡單，當你真正看清，所謂權錢色義，喜怒哀樂，過了一世，隔了死亡，便全都不見。

於是你就更是明白，昨日便如前世，今日便如今生，存在的只有現在，那些功名利祿，世俗綱常，不過是早已進了墳土的人制定的那些注定會埋入墳土的糞土。

人活一世，要做的是看清這些墳土，然後借這些糞土茁壯成長，而不是俯首彎腰，主動爬進墳土，最後不甘心地化為糞土。

客盡凡的口中吐出一口溫熱的白氣，他思索著那一息入定，一息心靜，一息生氣，時辰周天，難道就只是心性二字能解釋得了嗎?

他再度閉上雙眼，眼前的黑暗有別於先前，多了幾分昏無，這是死亡的第一層臉皮。而那抹真氣在黑暗中消散，竟然生出了第二層的寂靜。

如果再深一點呢?虛無。再深一點呢?是……死亡?

客盡凡心中震顫，感覺好像摸索到了什麽，卻又生出了另一個問題。

可什麽是比真氣還能深一點呢?

修行悟道……修行悟道……煉氣是修行，再深一點……

他睜開眼睛，地磚，院牆，竹林，白雲，天穹，太陽。

道?

也在那抹白氣尚未消散，宛如大海般浩瀚無邊的神識將整座後院籠罩，它們無聲無息地穿透了客盡凡的身體，探盡了每一寸筋骨皮肉。

劉劍洪的眼睛好似高掛在天空的那顆太陽，他的視線掃過一切，他看清了客盡凡的無靈根資質，卻仍未看清客盡凡到底是如何如此之快地步入煉體一層。

區區一介山野出身，怎麽可能有如此悟性。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他心思精純，以他無靈根的資質也不可能讓真氣在經脈中遊走如此順利。

難道真像那些人造謠一樣，因為真氣與靈氣相排斥衝突，所以說無靈根才是修行真氣上上佳資質?不，絕不可能。唯一能說得通的，就是這小子身上肯定有什麽奇遇，還是那種能不顯山不露水的那種機緣。

有意思，也不知這機緣，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