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死道空 第12章 試探（一十六，5月）

“老祖，這小子的資質根本就不像是無靈根啊?”

他看著正在盤坐修煉的客盡凡，心中向劉劍洪問著。

“我剛剛探查了一下，體質超過了尋常人，但經脈程度確實與無靈根無異，這麽看來，或許是此子悟性過人，入門才能如此迅速。”

“沒想到啊沒想到，家老百般刁難，反倒成了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哈哈，真是天公助我劉易之啊。”

“對了，老祖，為什麽我對這劍奴身上的魂靈烙印感覺如此朦朧，並不像是學堂先生說的那樣清晰明了?”

劉劍洪聽後像是打開了什麽思路，沉思片刻，說道:“或許是體質因人而異，可惜我不精靈道，也不知所以然，不過常言有失就有得，既然這劍奴悟性遠超常人，失了些魂靈烙印的作用也沒什麽，至少最基本的忠誠還在。”

“嗯，說的也是，反正劍奴的忠誠保證了，用這所謂的烙印聯系來換個絕佳悟性，倒也是穩賺不賠。”

當客盡凡脫離出修煉時，只見面前劉易之心口處光芒閃爍，通明劍心凝出一柄本命劍，交到了客盡凡手上。

“時間安排和凝劍要領學堂已經教過你了，以後每日溫養完本命劍，親自送到前院來。”

“奴明白。”

劉易之見客盡凡再度修煉起來，也沒急著離去，直到他親眼看見本命劍若隱若現地凝實了一分毫，才滿意地收回視線。

玉佩中的劉劍洪也收回了探查的神識，他這幾日一直在觀察客盡凡的修煉，費了百般心思也看不出來個所以然，可越是難探究，越是讓他覺得此子身上必定背負著什麽大造化。

至於此刻的客盡凡，好像一顆頑石立在後院，不言不動，唯有心中的自己在黑暗中沉淪跳動，琢磨著那死去的真氣又複生為虛無，遊走在那不存在的手腳經脈中……

直到這麽幾周過去。

那天，客盡凡像往常一樣，在落日時分，走過竹林，踏入前院。而這次，映入眼簾的劉易之住的主房卻與非同尋常。

窗是半開著的，屋裡有個老頭是半飄著的。

學堂先生曾說過，人身分肉體和魂靈，而能做到人死魂靈卻久不散的修士，除了通過秘法加持，便是自身修為達到一定境界，也就是——

元嬰期。

微風吹過，打得竹葉沙沙聲化為了一隻大手捏住了客盡凡的心臟。即使屋內的魂靈好像沒有覺察到他，甚至連半分氣息都沒有逸散出來，但那生前便已修成的開山斷江之威壓似乎依然存在著。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屋內靜坐的劉易之，那老頭魂靈像是在教導的模樣。

這看起來似乎沒什麽異樣，窗戶大概是不小心開著的，不過，自己每天的送劍時辰向來是固定不變，雷打不動的。

想到這裡，客盡凡向後挪動著腳步，將自己隱匿在竹林中，直至太陽徹底落下，那半開的窗戶被合上，他才走出了竹林。

在交還本命劍時，他還留神地看了劉易之一眼，對方的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此時的劉易之正沉溺於老祖傳授給自己神通的喜悅，並沒有覺察到現在的時辰幾何，也沒有覺察到客盡凡的留意，只是匆匆將劍奴打發走。

客盡凡在回到自己的房內後，並沒有急著歇息，而是就地靜坐下來，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當明月升到半空，點星閃爍，吹開房門的卻並不是晚風。

“晚輩劉家劍奴客盡凡，不知前輩是……”

“我早都死了多少年了，活人的禮數就免了吧。想必你剛剛也看到了我如何教導易之的。身份而言，可不是什麽孤魂野鬼，我乃劉家第二十六代明靈老祖劉劍洪也。

“我與易之有緣，你既然身為易之的劍奴，為助你和他修行，我便是前來賜你一場造化的。”

劉劍洪說著準備好的話術，上下卻開始打量起了客盡凡。

他本來都想好了為了證實自己的老祖身份，今晚故意露個破綻，再順水推舟出現在的“賜人造化”。

而在露出那個破綻前，本還擔心這劍奴會做事唐突，結果卻是恰合上了他不引起易之注意的心思。再加上現在又早料到自己會來見他，若不是巧合，那便是此子城府遠超常人。

劉劍洪伸手點在了客盡凡額頭眉心處，一粒光點現於他識海中，化為一塊刻有“明靈”二字的光碑，道道功法密文自碑中流出。

《真元洪訣》

“此乃我為易之量身定做的本命劍功法，你以後就修煉這部功法，既能加快易之的本命劍溫養速度，也能助你增長修為，那《溫養功》就不用再練了。”

“晚輩劍奴，謝老祖造化。”

“記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之見，天地你我知，免得到時節外生枝，明白嗎?”

“晚輩明白。”

客盡凡看著劉劍洪離去，並沒有急著嘗試運轉功法。

元嬰期修士即使已經死去化為魂靈，實力衰退，但自己在偏院的一舉一動，他都肯定一清二楚。也就是說，自己來到前院，看到屋內魂靈，應該都是劉劍洪故意這麽做，以此來引出今日會面。

這看起來似乎只是劉劍洪的有心插花，至於劉劍洪最後說的“不想節外生枝”也說得過去，但這一切又為什麽要瞞著劉易之呢……

八個月風平浪靜。

那天，客盡凡像往常一樣溫養好本命劍，剛想將其送到前院，卻見那原本看似霧蒙離散的本命劍漸漸凝實，變得透白如玉，隨即便衝天而起，化為一道劍氣飛向前院。

沒過一會兒，劉易之便大笑著來到後院。

“老祖，真是沒想到這劍奴溫養本命劍速度能如此之快啊。”

“嗯，確實是出人意料啊，要知道其他劍奴可是有不少丹藥靈材支撐修煉，而你這劍奴除了前段時間一顆氣血丹外再無其他依靠，全憑自己。莫非是他對丹藥有什麽特殊體質?”

“還真說不準，一會兒我得好好問問，說不定他還真是塊寶。”

剛剛那本命劍的突然異樣，便是劍心凝實上的重要一步，是為引氣為劍，需要大量的真氣溫養方能做到。

“沒想到你能領先其他劍奴，第一個做到將這本命劍溫養到引氣為劍的，告訴我，是不是之前服下那氣血丹時有什麽特殊感覺?”

“回主人，丹藥服下那段時間，真氣蘊養速度少許加快，與常人無異。”

“那你這是如何做到的?”

客盡凡聽後剛想回答，卻心中一頓。

這其中雖然有他一部分的修煉功勞，但更多的是《真元洪訣》蘊養出真氣的速度的確遠超《溫養功》，雖然這功法蘊養出的真氣比溫養用的真氣要爆裂一些。

身負魂靈烙印的他不可能做到對主人說謊，但劉劍洪那日最後的叮囑必定有所深意。

他不知道現在這句話只是劉易之的無心一問，還是有著劉劍洪的推波助瀾，亦或是兩人合謀?

他低頭想著劉劍洪那日對劉易之的刻意教導，以及當時自己被烙下魂靈烙印時那股輕飄飄的感覺，又抬頭看向劉易之。

那張期待又清澈的笑臉。

“回主人的話，只是在修煉時有所感悟而已。”

“哈哈哈哈，看來當真是讓我撿到寶兒了，客盡凡你以後就安心養劍，你我主奴二人，定能在這劉家踏出一片天！”

客盡凡連連點頭， 而那魂靈烙印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即使他說了謊，魂靈烙印也沒有任何反應。

或許是與自己修煉時的異樣有關，而劉劍洪可能也有所察覺，才敢在那時對自己那樣囑咐。這一切，或許都是劉劍洪的試探。

他無法猜出一個元嬰魂靈打的是何算盤，但他想，那塊光碑飄在他識海中時，他也被納入了這個算盤局中。

無論如何，代表著他永世劍奴不可翻身的鋼印早已無聲褪去，雖然又入了另一個更大的局中，但以劉劍洪現在表現出的不引起劉易之注意的立場，只要不影響到劉劍洪的算盤，他就可以在從中牟利，以至於最終逃出這裡。

劉劍洪的神識探查過客盡凡的身體，發現對方並沒有受到魂靈烙印的反噬，也就是說，引起客盡凡那異於常人的修煉進度，客盡凡身上背負著的造化機緣，或許就和魂靈有關。

此時的劉易之笑聲雖止，笑容不消。

還記得先前家老刻意刁難，在侵佔完他雙親遺產後，將其安排到了這處偏院，可沒想到竟意外發現這雙魚玉佩，喚醒了寄存其中的明靈老祖。

後來即使再苦再累，他也咬牙堅持了下來，現在家老又是刁難，給他安排了一個無靈根劍奴，卻意外是個怪才，讓他的本命劍的溫養程度甚至在同期是遙遙領先。

上有家族老祖傳法助他，下有怪才劍奴忠心養劍，得此天公助力，他劉易之必定能夠積攢實力，奪回他雙親的遺產，為他雙親正名！

想到這裡，劉易之再度仰天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