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一團火焰向他席卷而去,瞬間點燃了煉金術士高博萊的身體,他在火焰中四肢扭曲的掙扎咆哮,語氣中充斥著極度的怨恨,整個人發出可怕的光芒。
最後,他整個人被燒焦,幾乎只剩下一具發聲器官,可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在猖狂的喊:“沒用的,你殺不死我,失去了這副軀體,我還能尋找別的,只要希格沸洛弗還在!只要希格沸洛弗還在!”
我驚恐不安的看著他被燒焦,直至他再也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使他看上去像是徹底的死了,才算是稍微松上一口氣。但高博萊的話,始終令我惶恐不安,我跨過這具焦屍,走向角落處一間不起眼的暗室。
事實上,我應該馬上離開這,但我的好奇心再次驅使我走向了那個隱秘的角落,當我走向那裡,我驚愕的發現黑暗中竟然有條下行的階梯,看樣子似乎是個地下室,我當場製作了一支火把,沿著階梯走到了下邊。
我第一時間,便看見一口浸泡在深水中的長滿青苔的石棺,我用力推開沉重的棺材蓋,赫然看見一具浸泡在水中的屍體。
那屍體穿著一身束腰長袍,頭髮與胡須都過度生長,臉上則充滿如刀割出來似的皺紋,且有個鷹勾似的邪惡的鼻子,前額格外寬大,臉頰深深地陷進去。
他的手指很長,指甲細長的像爪子,毫無血色,一片慘白,且瘦骨嶙峋的像一副陷進衣袍裡的骨架。這具屍體仰躺在一片碧綠色發著幽光的深水石棺中,他看上去,像是死於鈍器,因為他胸前明顯有個深陷進去的洞口,看著像是被鏈錘一類的鈍器所傷,我渴望看清它那深陷的傷口,便打著火把又湊近了點。
奇怪的是,湊近了看,那又不大像鈍器擊打的傷口,倒更像某種物體從中破體而出產生的創口,火光照進去,可以明顯看到那早已被掏空內髒的胸腔,且附著在肋骨邊上的那些血肉,都有明顯被噬咬過的痕跡,以至於使得胸前產生了諸多密集的蜂窩狀孔洞。
那些本該屬於是猩紅色的血孔,由於長時間水的浸泡而發白、發灰。
就在我觀察這具屍體,猜測其身份的時候,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我腳踝邊上遊了過去,然而發綠的水體也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東西,隻覺得有物體貼著我的腳踝經過,心想大概是鯰魚一類的魚類。
我正這麽想著,便看見一個血肉模糊的球形生物,趁著我一不留神的工夫,從水底潛了上來,並以極快的速度攀附上這具屍體,轉瞬間便鑽進了那個破洞似的傷口中,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軀殼!
接著,那生物便如同海葵那般,在水中綻放出綴化菊似的鮮豔觸手,且有規律的自如收攏與舒張著,就像漸漸舒展盛開來的一朵多瓣鮮花,可我聞不到半點花香氣息,只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惡臭。
我將火把向它照去,那生物便無比驚恐的縮成一團,旋即水面突然沸騰,那原本早已死去的屍體,竟在此時突然瞪大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猙獰的眼睛,起生回生,猛地從水中站了起來,像一具起生回生的可怕妖魔!它伸出一雙猶如白樺樹的枯樹枝般的大手,便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當場便將我掐的吐出一口鮮血。
它瞪著那一充血的眼睛,臉色無比的扭曲猙獰,披頭散發,白森森齒間喘著沉重且惡臭的粗氣,將十根手指硬生生勒進我的肉裡,似要把我生吞活剝那般!
我幾乎下意識的,也跟著發狠了,便攥舉起火把,將那纏繞著布條,裹上了煤油的火把狠狠地杵進他的胸口處的空洞!
隨著湧出的道道黑煙,那躲藏在他胸腔中的生物開始狂亂的掙扎,而眼前這具突然復活的屍體,也跟著瘋狂的嚎叫起來!
他用鋒利的過度生長的指甲,在我脖頸上割出一道道傷口,他猛吸了一口氣,瞪著一雙發灰色充滿仇恨的眼睛,用極度惡毒、邪惡、冰冷的口吻顫抖著對我說道:“愚蠢的好奇心作祟!你洞悉了這不死的奧秘,而今你必須以身死的代價,償還這份本不該有的罪孽!”
他嘴上雖這麽說,可身體上的行為,卻騙不了任何人,他無法忍受那灼心之痛,不願與我同歸於盡,於是他撒開雙手,從我手中掙脫開來,他拚盡全力且有些狼狽的朝階梯上逃去,嘴裡大喊著復仇!
他倉皇的逃到那間石室,用身上的衣袍作行囊,試圖帶走桌面上的那些物件,其中便包括他製作的毒藥以及幾塊古怪石頭與針劑,我當然不可能讓他得逞,我將最後一枚獨頭彈填進了彈倉,衝上去,抵著他的胸口毫不猶豫的開了一槍!
轟!
他被擊得接連倒退,踉蹌著倒下,甚至還因此撞翻了那個正在燃燒的爐子,火盆瞬間被掀翻,那些燃燒著的煤塊散落一片,濺射在書堆上很快便蔓延開來。
在慌亂中,他瞪大眼睛,強撐著一口氣,齜牙咧嘴的捏碎手中一隻盛放著怪異粉末的瓶子,那些粉末化成了一團黑紅相間的煙霧,恰好被我吸進了肺裡,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吸進去的,仿佛不是煙霧,而是一隻隻歹毒的蝙蝠與一條條細小的毒蛇,剩余的煙霧,也頃刻間附著在我的皮膚之上,很快便滲透進了每一個毛孔,一時之間竟令我有了種毛骨悚然之感,這種感覺難以言喻,就好像是死亡與痛苦融入了我的身體,扎根於我的靈魂之上。
眼前這邪惡的老人不再掙扎,但他在臨時前,還不忘瞪著一雙陰森狠毒的眼睛,以一種神秘且嚴厲的語氣對我說道:“西蒙!西蒙!你將承受有史以來最惡劣的詛咒,也是我最為得意的傑作!接受吧!這便是給予你窺探秘密的獎賞!畢竟,你真正做到了殺死我,殺死存活了上千年的偉大的煉金術士——高博萊!”
“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又驚又怒,用力搖晃高博萊,祈求能夠從他口中得到一知半解,然而他已經死了,真正意義上的死了,瞬間淪為了一具像是早已死去前年的屍體,即便他還睜著一雙灰白色的眼睛!
我不得不放開他,我看著那雙眼睛很快便便肆虐的火勢所淹沒,我不得不遠離他,向後退去,遠離他身上散發開來的烈焰與高溫。
火焰開始肆虐,倒塌的被焚燒的書籍將眼前高博萊的屍體整個淹沒,我望了眼四周,發覺這裡依舊充滿謎團,可眼下我不得不走了。
我還無法確定高博萊在臨死前究竟對我做了什麽,眼下也容不得我多想,隨後我衝出地窖回到城堡,第一時間不是慶祝自己破除了那個“詛咒”,亦或者是自己僥幸殺死了高博萊,而是大喊救人,這一刻我是喜悅的!
接著,不顧其他人的驚詫與訝異目光,我發瘋似的向菲蒂亞的墳墓衝去,我興奮的幾近癲狂,高叫著菲蒂亞有可能還活著!
我相信此刻沒有什麽比這更振奮人心的了!
我在月光底下挖掘著新鮮的泥土,我先是用雙手刨,直至湯米遞來了鐵鍬,我們才改用鐵鍬挖掘,他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除了我,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相信!
晨光熹微,黎明升起的太陽籠罩了瑟爾提汀的城堡,這座歷史悠久的建築,終於迎來了難得的光明,當陽光照在那些灰白色的牆體上,照在那片碧綠的草坪上,為冰冷帶去了幾分暖意,仿佛一切又重新煥發了心機。
菲蒂亞躺在床上安睡,臉色依舊蒼白,卻多了一層太陽為她覆上的美妙面紗,我並未告訴瑟爾提汀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只是鄭重的告訴他,那個糾纏了他們家族幾百年的詛咒,已經被解除,今後他不必再擔憂和恐懼什麽了。
他如釋重負的望向窗外,露出了一個微笑,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馬車輪轂碾出一條條錯綜複雜的痕跡,賓客們相繼離去,清晨幾乎所有人都走了。
該隱家族的年輕人也都走了,但庫科赫茲雅菈卻在臨走前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別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的,這令我感到十分不滿,我上去對她說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她嗡動了幾下嘴唇,長呼出一口氣,很神秘的樣子,仿佛在暗示些什麽,卻未發出任何的聲音,但我看她那口型,分明是對我說:“詛咒降臨汝身,無藥可醫,無藥可救。”
她的唇語自然令我十分不滿,卻也讓我想起了高博萊臨死前向我拋出的那瓶藥劑,我的內心隱隱感覺到不安,但並未過多去聯想,至少現在我的身體還好好的,一切正常如初,我只能寄希望於高博萊只是為了在臨死前嚇唬嚇唬我,亦或者藥劑碰巧失去了效力。
我瞪了她一眼,便走進了馬車,絕不多看一眼,我的心情本該是喜悅的,現在卻因她的幾句唇語而弄得有些心不在焉。我開始有些厭惡該隱家族的這些人了,他們總是表現得神神叨叨,我不明白有什麽話是不能向我說明的,難道非得弄得模棱兩可才好?
對此我只能歎氣,迫使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我說走就走,沒再逗留,最後我向瑟爾提汀的家仆傳達了要對他說的話,我說等他養好身體,再回來同他敘舊,至於我,我和湯米還要去做點別的什麽事,在說到這裡時,我特別加重了語氣。
我們幾乎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在離開瑟爾提汀城堡的時候, 湯米在馬車上一遍遍的追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他說他看我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很狼狽的樣子,像一隻從爐灶裡竄出來的貓。
我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表情淡然的對他說,自己不過是經歷了一件小事,而眼下,則還有另一件事需要解決,因此我們必須馬不停蹄的趕赴另一個地方。
湯米有些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他再三追問我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最終我無奈的告訴了他真相,可在聽完真相後,他卻十分肯定的認為我一定是在說謊,他說他寧可相信那城堡裡住著一個怪物,也不願相信這裡曾經有個活了好幾百年的古老煉金術士。
我笑著說:“湯米,信與不信並不重要,但你必須承認許多難以置信的事實此刻正在發生著。”
湯米說他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說,你會明白的。
說回正題,湯米表示他已經準備好了我事先交待他的事,那是一個不宜讓第三人知曉的計劃,那個計劃的內容很簡單,便是將三名我幾乎素不相識,卻冠以西蒙之姓的人,讓他們從此不能再耀武揚威,甚至不能說話,喪失知覺。
通俗點來說,就是死了。
我需要除去那塊不該有的心病,我認為這並不難,我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實現這點,但有些時候,我們必須利用現有的資源去做一些無需我們出面解決的事。
這很好。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快得像奔騰的馬蹄似的,我迫切的想要撫平內心時不時便湧起的悲傷與疲倦。
我應該為她做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