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聶政,天生殺人者。
匕要八寸三分,左側肋骨40度角,剛好刺破心臟,窒息而死,無血屍全。關鍵是快,瞬間進出,了無痛苦。
殺人是藝術,人人都是藝術品。
生逢亂世,卻成就精雕細琢,精益求精。
(二)
嚴仲子找到我時,我頗感意外。
我並不以此為業。
他送我百金,並公開為我母親祝壽。我知道,隨心所欲的日子結束,我終將會成為別人的匕首。
生命從此進入倒計時,而俠累是我最後一件作品。
(三)
我對司馬遷的描述頗為不滿,對“士為知己者死”的形象不以為然。我並非俠義之士,不想在道義的烤架上名垂千史。
我是個手藝人,在距離,力度,刀口之間拿捏權衡。我更希望自己是個藝術家,用**撞擊恐懼,觸摸瞬間生死。
(四)
那天,俠累坐於堂前,親兵環伺左右。
我計算好了大門與他的距離。以45度角向上拋出玉壺,由此引發20人的運動變得不再規則。
我閃沒其中。劃過第3人的肩膀,蹭過第7人的面頰,躲過齊頭並進的雙劍,在間隙與驚愕中輾轉騰挪,在混亂與有序中縱橫捭闔。匕首,穩扎穩打,收放自由;最終,通透,無血,熠熠生輝。
(五)
俠累由驚恐走向安然,嘴巴張合,喃喃自語,
“八寸三分。。。相見恨晚。。。”
我心一動,繼而一痛。
刀劍越聚越多。
我劃破面容,剜瞎雙眼,劈開肚腹,用時代精神回敬韓仲子。
我掙扎著站起,摸到俠累身邊,最後與他並肩坐下,黯然自語,
“造物弄人,相見恨晚。”
本以為孤獨一生,來去自由。沒想到,蹉跎半世,練的是手,為的是心。
仲子識我,俠累懂我,此生,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