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張仲景的號異常難掛。
這也難怪,誰讓他是名震四方威名遠播的名醫呢?
我先是嘗試了正常的網上預約,預約顯示,已約到了2025年4月份。我能等,但我的感冒一定等不到那個時段就早已灰飛煙滅了。
還好,我還有發熱頭暈的症狀。我想,它們即使堅持不到月底,也一定會呲牙咧嘴囂張跋扈到周末。今天是周一,想想別的辦法,或許能夠奏效,總之,一定要見到張仲景大夫。
(二)
第一步先要到BJ。
於是,我冒著零下20度的嚴寒,來到了相隔兩千裡,闊別了將近20年的京城。寒冷加劇了我的噴嚏,這讓我看起來更像一個瀕危的病人。
所以,當我跌跌撞撞搖搖欲墜的來到張仲景大夫所在的醫院大門時,立刻就被恭候已久的票販子大哥們圍了個水泄。最終,我是靠摘掉口罩,咳嗽連連突出重圍的。我要靠自己的綿薄之力一見真神。
排隊20分鍾後,才被分診的護士告知,直接去7樓的中醫科掛號即可。三部電梯像是魚刺卡住了喉嚨,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在3456層樓之間推推搡搡。越聚越多的人群,讓一米見方的空氣日漸稀薄。我再次摘掉口罩,奪路而逃。
(三)
7層,半個小時,除了對抗地球的引力,我還要盡量躲閃著自上而下快速移動物體的衝刷。
當我氣喘籲籲的上到6樓的拐角,發現雜亂無章的人群變成了蜿蜒盤旋的兩支隊伍。除個別如我般焦躁不安外,大多數人都是神態自若的玩著手機。
我不知道他們要排向何處,但我知道他們排的一定有道理,我還知道他們排的心安理得,所以,我也同他們一樣,排的氣定神閑了。
我氣定神閑的另一個原因是,排在我前面中年女性身上散發出的氣味很好聞。我搞不懂這是香水的味道,還是其他的味道?又不好意思問。好在她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視頻中的連續劇,從而沒有受到我探究的影響,從而我也饒有興趣的開始了電視劇的觀看。這是一部女性題材的現代都市劇,演員俏麗說話俏皮。她邊看邊笑,我也邊看邊笑。她把手機拉進,我們一同觀賞,一同前仰後合。故事沒什麽主線情節,就像老友記一樣,從哪看都可以接上。我們從21集看到了26集,直到她手機只剩下一格電量。
她問我什麽病,我說不好說,就是不舒服。我問她的情況,她說睡不好,想來調理一下。這時,我覺得是時候可以問一下她身上的味道了,所以就說,你身上味道很好聞,她笑納了,接著問我,你排的是幾號?看著我呆愣的樣子,她揚起了手,手裡有一張機打的號牌。看著我木然的表情,她樂了,完了,你白排了。這時,上午就診結束,人群自上而下,再次湧動起來。我已完全忘記我為什麽來這兒,究竟是要找誰,我現在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能否和她一起共進午餐?
(四)
這個想法,跳過我的猶豫不決,竟然脫口而出。但猶豫不決就是猶豫不決,它不長在我的臉上,就一定會長在她的臉上。但那時,一個40多歲的我,一個因離異而顯得落魄的油膩男,不知道從哪裡獲得了20歲時的勇氣,竟放肆大膽的拉起了她的手,穿過神色匆匆,擠過摩肩接踵,一路披荊斬棘,最後推開黃牛們的蜂擁而至,站在了醫院大門口那條熙熙攘攘寬敞喧鬧的主乾道。
她沒有掙脫我的手,她的猶豫竟然變成了羞澀,綻放在一個四十多歲中年女性松弛憔悴的臉上,但在我看來,處處都散發著20歲少女的芬芳。
(五)
我沒有見到張仲景,我對他也沒有了興趣,但我始終承認,他是一位偉大的大夫,他用一種別樣的方法治愈了我所有的不適,當然,也包括了她的失眠。
他仍在潛心研究博大精深的中醫藥,並以懸壺救世之心砥礪前行,而我和她也在這份千百年來延綿不絕的厚重關愛下,構建屬於我們的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