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太醫,怎麽樣?”公孫助見太醫從許護口中拔出一隻黑色的小蟲,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無妨,這蠱蟲時間太短成不了氣候。”
“這件事無妨,但是別的就不好說了。”太醫神秘兮兮地湊近孟誠和公孫助:“這蠱來自濟鴆樓,你們解決不了。丞相口諭,此事他來處理。你們就別再參與了,會出人命的。”
“末將領命。”公孫助對這個結果完全不意外。
東樓西閣,現有宗門裡最善使醫毒之物的兩個。西閣是仙鼎閣,東樓就是這濟鴆樓了。
一個善用實體藥毒,一個善用真氣藥毒。反正都不是他能解決的范疇。
但是孟誠對此了解不深:“公孫將軍,到底是怎麽回事?許護是當今皇子,這都得忍氣吞聲?”
“哎,身不由己啊。”公孫助警覺的望了望四周,示意孟誠耳朵貼近點。
“三十年前,亂世剛定之際。朝廷有皇上和丞相兩個寰宇境坐鎮,自然不需要忍氣吞聲。但自從十六年前,太子許誠趁二皇子許信重病,三皇子許護剛剛出生之際,發動政變。雖然最後失敗潛逃了,但是陛下也因此身受重傷。
就在這個當口,戎狄趁機犯邊,宗門也趁機聯合起事。內憂外患,一口氣全都來了。
幸好宗門圍攻白帝城之際,實力最強的萬魂殿突然被其左護法張鱘帶走半數部隊北上禦敵,以令人膽寒的方式擊退了戎狄。而丞相也趁機與聯軍拚了個兩敗俱傷。
此戰之後,雖然宗門聯手仍然強於朝廷,但誰也不敢率先發難,為他人做了嫁衣。最後就形成了目前這種,各大宗門明面上仍然歸順朝廷的微妙局勢。
而我們現在只能推測與濟鴆樓有關,卻沒有證據。如果直接上門討說法,就等於宣戰。”
這下孟誠懂了。講了那麽多,說白了就是雙方都能保證互相毀滅唄。
他的認知裡,這確實是最簡單的和平手段。
“我都說了我沒造反!”但許誠聽到的重點只有自己的清白:“我二弟那是裝病!先在床上躺上個十天半月,然後用百損玄冥掌將我打傷,扔他床上當不在場證明。”
可惜,只有孟誠聽得到他說啥,也只有孟誠會信他的話。
因為那日也是孟誠魂穿而來的日子。當時他確實是在二皇子府邸醒來的,異界真氣立刻就清除了身上的內傷。但是由於搞不清楚啥情況,趁亂跑路了。等到搞明白情況,通緝令早已經貼城門口了。
再後來,他就遇到了自己現在的師傅,尉廖一行人,一起建立了神機營。
“老孟!過來搭把手!”
哦,差點忘了,自己還救了個冤家。
“林大夫,算我求你了,趕緊回家去成嗎?”
“說什麽呢?你們付知府回來了,”林筱茵朝不遠處的醫館努了努嘴:“就是被打成豬頭了,腫得跟在河裡泡了三天三夜似的。不過我檢查過了,主要麻煩的是藥物引發的內傷。”
這麽一說,孟誠倒是想起來了,看起來知府去黑風寨踩點之旅並不順利。
也罷,就當是自己誤會人家的賠禮了:“行吧,帶路。”
半個時辰後,原本擁堵的醫館又擠進來兩位,不過好在,這次來的不是傷員是醫生。
“師兄,我回來了。”林筱茵朝著一位三十不到的瘦高男子揮了揮手。
孟誠簡單打量了下對方,很帥,反正比自己原貌帥。
林筱茵之前給他提過這人,仙鼎閣年輕一輩裡名列前茅的魏奇峰。估計是被請過來治病的。
不過魏奇峰很明顯對第一次見面的孟誠不太友好。臉上一開始表現的是敵意,又很快轉換為輕蔑。
不用說,自己體內的異界真氣沒法用常規方法感知到,對面肯定又把他當外行了。
“就他?小師妹,你認真的嘛?要是外傷中毒你找個沒修為的廢物糊弄別人就算了。付知府受的可是內傷,他就算拿銀針扎對了穴位又怎樣?”
這些渾話孟誠耳朵早聽出繭子了。但他本來也不在乎這些,許誠的特殊身份也不允許他高調。
當然最現實的原因是,這個世界的異界真氣實在是太稀薄了。別人兩三天就能回滿,他得凝練十四天。
所以挨一句罵,全村蚯蚓都給我豎著劈的絕世狠活,他就是真想搞都沒這條件。
因此現場為之抓狂的就只有林筱茵:“誒魏奇峰你什麽意思?”
但是這句話,卻正中魏奇峰下懷:“我什麽意思?非要我挑明是吧!我早查出來了,這人走了狗屎運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想著自己治,再把功勞送給人家,好讓人過門?胡鬧!你覺得師傅是傻子?這點伎倆都看不出來?我沒跟師傅說已經很給你面子了,別不識好歹。”
“你!”林筱茵被氣懵了,她很清楚身後這木頭疙瘩根本不會動怒。
欸等等,誰說這木疙瘩不會動怒的?找對方法他火氣比誰都大!
林筱茵還在那兒盤算呢,魏奇峰卻誤以為是自己的話把她噎著了,趕緊趁勢追擊:“所以你為啥就非得找他呢?咱們都是醫生,救命之恩那是家常便飯的事。要是救個人就得以身相許,你家裡還塞得下嘛?就聽師傅一回吧,他到底哪裡比我好?”
但林筱茵此聽到這話,卻不怒反樂。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你以為就你機靈?你不就是想拿我當踏板去爭下任掌門嘛?”
“誒你!”這話好使,這回輪到魏奇峰噎著了。
雖然他對這個小師妹有好感是真的,但自己想走這個捷徑的心思明顯更真。
當然魏奇峰此時可沒想到,林筱茵這話根本就不是說給他聽的。
本來孟誠聽到魏奇峰的話,只是流露了一些傷感和不甘。但林筱茵一開口,再對照魏奇峰的表情,這些情緒通通變成了臉上的慍怒。
他是不敢接受林筱茵的感情,但是這不代表他能坐視林筱茵被當成籌碼任人擺弄。
“怎麽?你不服氣?”魏奇峰見孟誠突然側目,趕緊順勢撇開話題:“不服氣憋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哪點配得上我師妹?”
“反正比你配,”孟誠起身擰了擰脖子,臉上冰冷得看不見一絲表情:“真以為我打不過你?出來練練?”
“嘿,你個水鬼還喘上了?”魏奇峰掰了掰手腕就跟著孟誠來到空地。
“預備,開始!”
隨著林筱茵的一聲令下,魏奇峰的周身隨即湧出大量滾燙的蒸汽。周身五米皆不可站人。
“霧引蒸騰!”
話音一落,那鋪天的蒸汽直衝孟誠。魏奇峰暗暗得意,只要把你臉燙傷,看你還有什麽資本勾搭小師妹。
結果孟誠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在滾燙的蒸汽裡跟沒事兒人一樣健步如飛。
魏奇峰看著眼前的奇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我好歹也是橫江境的,你給點面子好不好?
但孟誠顯然不想給他這個面子,左手一掌把他眼珠子拍回眼窩,右手擰住他手腕作勢要掰。
“不,不要!”回過神來的魏奇峰被嚇得魂飛魄散。他作為醫生,手被掰斷後半生直接就廢了。
本能的驅動下,魏奇峰不斷催動真氣,想用烈雲掌震開對方。
但是自己真氣一外放外放就失蹤,就好像這十來年的修行都是假的一般。
不過孟誠也沒打算把他搞成奇跡博士,嚇唬了他一下,就一個低掃把他放倒在地:“有些事我沒興趣管你。但你起碼先學會尊重一個人吧。”
“切,你不也是?”魏奇峰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嘴裡卻還沒閑著。
孟誠卻懶得理他,直接往知府付長鴻的病房走去。
反而是林筱茵氣鼓鼓的上前反駁:“師兄,你還真以為人家要靠我讓功勞?跟上?讓你開看眼界。”
很可惜,二人才走到門口,病房裡就傳來吵鬧聲。
“欸,幹什麽的?欸,離知府遠...嗯?臥槽!知府消腫了!什麽情況?我們重金聘請的魏大夫扎了半天都沒啥好轉啊。”
魏奇峰趕緊推門,躺在床上的人他並不認識——能認識嗎?他又沒見過知府正常臉型。
這下他徹底傻眼了,雖然說自己小師妹一開口他就隱約猜到孟誠打算怎麽治了。但是,付知府,你好歹堅持到我進門啊。
“呦,看來下回你得跑快點了。”
林筱茵是打算把看熱鬧不嫌事大貫徹到底了,她還在拱火,她就沒停過。
反倒是孟誠不耐煩的朝二人揮了揮手:“別廢話了,趕緊的,我就能處理內傷。”
“哦,好。”魏奇峰機械性的應了一聲上前處理傷口,可是手到身前,他卻愣住了。
他的手在劇烈的顫抖!
想想也是,魏奇峰自視甚高。然而今天遇到的這位把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挨個碾了一遍。打架打不過,救人救不贏。而自負的面具一旦被揭開,剩下的就只有自卑,手不抖那是神仙。
“起開起開起開,別在這兒礙事。”林筱茵見自己這位師兄在床邊抖了半天不動手,知道他是靠不住了。果斷將這個站著茅坑不拉屎的貨推開自己上手。
“魏兄弟,愣著幹嘛?手抖成這樣,我剛才應該沒真使勁吧。”孟誠順勢把他拽出了房間,看了看魏奇峰那比哭還難看的笑法,猜的也是七七八八:“這點上,你可真不如你師妹。”
魏奇峰驚愕的抬了抬頭,對上的是孟誠略帶哀傷的感歎:“別看你師妹剛才讓我跟你比這比那的。但如果她是你,就絕對不會在這兒乾站著。因為,她從來沒忘記過她醫生的本職。”
醫生的本職,嘛?
望著逐漸遠去的孟誠,魏奇峰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進入仙鼎閣的過往。
母親重病,舉目絕望。哭嚎之下偶遇林筱茵。他的父親看上自己,便出手救下了母親。
自己當時確實是以願天下再無病痛之志離家苦學,但為什麽今天反而是小師妹還留著那志向?
“搞定!欸,老孟人呢?”林筱茵伸著懶腰從房間走了出來,卻只看到失神的魏奇峰。不等魏奇峰回答,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好嘛, 又跑了。你多呆一會兒要死是吧?”
黑風寨,寨主賈充看著面前那位帶著鬼面具的信使,頭都大了。
確切的說,他自從聽說自己的一群小弟為了一個五石廠圍了一位少白頭,已經頭大了快一個月了。
特麽的,惹誰不好惹他,那是咱們能招惹的主嘛?
好死不死,這個檔口上還不小心放跑了付長鴻。黑風寨曾今的隱蔽也蕩然無存了。
“賈寨主考慮的如何了?只要殺了許護,我們就能讓你重回濟鴆樓。”鬼面使者見賈充還在糾結,也沒了耐心:“別猶豫了,你根本沒有選擇。要麽,接受我們的交易,要麽,就自生自滅吧。”
這話沒問題,信上蓋著濟鴆樓的戳。雖然想不通許誠失勢後是怎麽攀上濟鴆樓的,但這個結論本身不需要懷疑。
濟鴆樓,自己當年冒充沙師弟打翻了個瓶子就被轟了出來。賈充確實沒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還有機會回去。
“那我的弟兄。”但他還算有點義氣,他很清楚,這筆交易能保住的不過寥寥數人。
“你以為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現在這情況又不是殿下造成的,我們有義務護你全寨周全嘛?更何況保你全寨都安然無恙,我們又如何交代?你覺得鴻業是傻子?”
見賈充終於動搖,鬼面使者趁勢追問:“更何況,那群嘍嘍值得你費心嘛?別忘了,就是因為他們圍了惹不起的人,才讓你遭此大劫。”
這下賈充屈服了,隨即指了指來信上那個顯眼的名字:“好吧,那我接受了。但不知那孟誠如何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