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二十上下的男子自如地邁過高高的門檻,踏步進門。
只見男子一襲白衣,身背長劍,劍眉星目,英氣勃勃,說不出的瀟灑風流。灰色的狼耳從不長的頭髮裡伸出來,更讓英挺的五官透出一股罕見的野性。
此人,正是部落四級獵手,顧直。
然而,大堂內過於出乎意料的場景,卻讓他一時手足無措。
此時,平日裡威風凜凜的長老會三長老灰林楠,竟跪在大堂裡,四周的下人拉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散發雜亂地披在肩頭,一夜之間似又白了三四分,布滿血絲的眼睛正緊盯著正在不住歎息的部落族長,聲音低沉卻無比有力。
“還請族長為我孫兒小傑主持公道。”
二少爺出事兒了啊。
顧直對此事並不怎麽在意,冷靜地候立在一旁。
族長以手扶額,眉間皺出深深的愁紋,不複平日裡殺伐決斷的氣勢。
“哎呀,沒說不查。快起來,都是一家人,別見外了。”
說著,族長再做手勢,招呼下人去扶長老,然後指了指顧直這邊:
“你看,人都給你找齊了。”
聽聞此言,顧直才開始打量周圍。
不遠處,狐媚兒俏生生地站著,玲瓏有致的身體讓尋常的站姿也顯出幾分媚態,嬌媚的五官此刻卻透著幾分嚴肅。
另一邊,灰白氣勢內斂,安靜地觀察著大堂。見顧直看過來,面無表情地對他點頭示意。
部落的三位四級獵手竟全員在大堂候命!
族長轉向這邊道:“事情你們大概也聽明白了。昨夜戌時,南邊的林子裡發現了我族子嗣灰仁傑及兩位下人的屍體。”
說著說著,他平鋪直敘的語氣逐漸變得冰冷肅殺。
“這不只涉及灰族,更是在挑戰部落的權威,我絕不允許!”
砰!
族長猛得拍裂了椅子的扶手,木材斷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堂裡回響,讓氣氛降至冰點。
半晌後,他沉聲道:“媚兒,白兒,我給你們一周時間,你們懂得該怎麽做。”
狐媚兒和灰白一齊應了一聲。
接著,族長看向顧直:“顧直,你雖不算我灰族中人,但我相信長老會不會有什麽異議,部落四級裡你最善追查,此事也交予你如何?”
看似直白的言語,卻暗顯一族之長的聲威。
顧直收斂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向族長拱拱手:“族長客氣了,顧某願效犬馬之勞。”
聽到這,灰林楠才肯讓人扶起來。他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用沙啞的聲音道:“拜托三位,務必要捉住真凶。”
三人各自答應,然後便對著族長和長老行禮告退。
“此事當真嗎...”
顧直疑聲感歎。
“這年頭怎麽還有人敢對灰家出手?”
灰白看了他一眼:“藝高人膽大。昨天長老已經派了一批人查驗過了。是群老手,下手很利落,也沒什麽痕跡。”
“群?”
顧直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為什麽確定不止一個人?”
狐媚兒在一旁解釋:“因為屍體的位置。你去了就知道了。長老為了不漏過蛛絲馬跡,命人換班在南邊守了一夜屍體,痕跡應該都還在。”
“好。”
顧直點點頭,正要邁步往南,腳步卻倏地一滯。
“對了,哪邊是南?”
......
南部叢林。
顧直蹲在屍體旁邊,明白了灰白的意思。
三人應該大抵死在酉時,血跡自然,屍體未被移動過。
看來長老的探子發現得很及時,現場並未遭到什麽破壞。
但,這樣來看的話,三人原本站立的位置就有些太近了,這樣的距離並不利於施展招式,多半是沒有余力拉開距離。
而且三人的傷口都在正面,屍體朝向又相反。
若是敵人只有一個,他從某個方向襲來,其中一人轉身,被正面殺死。
那另外兩人就該轉身,趁著敵人剛動完手的空隙與他戰鬥才對,抑或是立刻閃開,觀察敵人動向。
不可能即不拉開距離,又呆呆地對著另一個方向,等著敵人繞過來正面攻擊。
一言以蔽之,如果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的話,敵人不可能是一個人。
同時受到前後多人的攻擊,才符合屍體的情況。
灰白等人顯然很難猜到,會有人利用恐懼脅迫仆從,故設此景。
顧直點了點頭,表示對於“不止一人”的結論的認可。
但...
他看了一眼不著一縷的屍體。
這又是為什麽呢?
灰白察覺到他的目光,語調低沉地解釋:“我們搜了,三人身上的財物全部不翼而飛,二少爺平日裡就喜著荒獸毛皮,大概是因此被扒光了。”
“你的意思是,謀財是吧。”
顧直簡短地下了一個結論。
灰白點點頭:“對,手段老練,又想謀取財物,很可能是四處流浪奪財的慣犯。 我們的人已經在部落各處市集盯著了,但這種人是不會因為銷贓被抓住把柄的。”
狐媚兒這時插進來道:“也已經試過用味道追蹤了,所有的味道和痕跡到離這裡兩百步遠的湖泊就消失了。”
難搞啊。
顧直撓了撓頭。
連那位灰白都被騙到了,這次的犯人,真是難搞啊。
......
貧民區酒肆。
酒肆後面有塊不大不小的空地,幾棵叫不出名字的低矮樹木在陽光的炙烤下直打焉兒。
再過些時辰,酒肆店家的女兒便會免費給貧民們分發雜糧粥。因此,樹木下為數不多的陰涼裡,正或蹲或坐著一團又一團衣衫襤褸的獸族。
柳原正單獨坐在一個小角落裡閉目養神。他享受著時不時吹來的,帶著半點涼意的微風,臉上冷峻的表情不自主地松弛,身體也放松下來。
真舒服!
昨日在叢林裡神經緊繃地晃蕩,今早連飯也沒吃,他早就餓壞了。
後廚時不時飄來一陣香氣,引得他的胃不住收縮,似乎要痙攣起來。
他咽了咽口水,禁不住地伸長脖子,向廚房望去。那裡隱隱約約有一道身影,正在鍋碗瓢盆中四處忙活。
心湖忽然泛起波紋,柳原覺察到某人正從身後靠近。
“總算來了。”
柳原不動聲色,靜靜等待。
他來了計劃就完整了。
“柳原。”
一位男子招呼了一聲,蹲在柳原身邊,面色掩藏不住的凝重。
“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