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主倒是個有趣人,竟然故意化身為凡人。”錦袍女子笑道,她的腰間掛著太學府的玉石銘牌,上面撰寫著“魁首”二字。
錦袍女子正是解陣學宮的現任魁首莊南卿,此次試煉的三位主考官之一。
“扶土鬼鎮對比其余三府的試煉地只能算是小打小鬧,不過依舊有兩處禁地連魁首都要栽在裡頭。”
“希望你們能避開那兩地,莫要落得個身死魂滅的下場。”揮手撲滅了食人鬼身上的黃土地火,莊南卿便又進入舊屋裡休息了,她在等待下一位有緣人的到來。
......
肉坊的盡頭,一座寂靜的破落廟宇前,青袍厲鬼從半空中落下,把牧澤與坡腳少女放在了地上。
“少主,前方就是蠱血廟了,屬下是厲鬼之身,無法進入。”青袍厲鬼沉聲道。
在扶土鬼鎮,他們這些降臨者會化身為五類人,一類是只能存在於十大禁地中的化形鬼,這些鬼能化作人身,但是總會遺留著一些鬼的特征,似人非人,只能在禁地裡活動。
另一類就是遊蕩在整個扶土鬼鎮內的飛厲鬼,這類鬼物尤為凶猛,通常割據一方,禁地中的化形鬼也不敢輕易招惹,飛厲鬼的禁忌是不能出入扶土鬼鎮的住宅,只能在鎮子中遊蕩。
其次,還有凡人和異人,他們是扶土鬼鎮的底層,沒有真元傍身,隻擁有一些特殊的超凡能力,依靠這些超凡能力他們可以出入扶土鬼鎮的任何地方,包括各類禁地和密室。
牧澤和坡腳少女就屬於這類人,至於是前者還是後者暫時不得而知。
“蠱血廟,扶土鬼鎮的祭祀之地,在此界還未變異前,這裡還只是用來祭祀地上仙人的廟宇,在此界變異後才發生了改變,被用來血祭惡鬼。”跛腳少女說道,“若是有失去神智的惡鬼出現,就會被鎮壓,關在這座廟宇中血祭。”
“日積月累之下,廟內就出現了一道化血池,那化血池中的鬼血可以吸引三轉治療蠱蟲化生骨前來覓食。”從懷裡取出一個羅盤,跛腳少女對著破落廟宇的大門一陣比對。
“走吧,確實是這裡。”跛腳少女往廟門走去,身後的牧澤亦步亦趨的跟上。
在即將進入蠱血廟前,牧澤忽然臉色一變,他的魂魄異常靈敏,探查到了不尋常的氣息,他說道“裡面有活人,而且還有厲鬼的氣息。”
他看向身後的青袍厲鬼,不是說厲鬼是不能進入扶土鬼鎮的住宅內嗎?
“也許是因為我們這些降臨者的出現,使扶土鬼鎮的規則發生了變化。”跛腳少女沉聲道,她對青袍厲鬼吩咐道“你試一試能不能進入蠱血廟。”
“少主請退後。”青袍厲鬼站立起來,高大的身軀被包裹在青袍內,它慢慢靠近廟門,沒有感受到排斥的力量,再是進入廟門,依然沒有任何阻礙。
見到青袍厲鬼安然無恙的進到廟門內,坡腳少女表情逐漸凝重起來,她說道“看樣子這次的試煉比以往更加凶險,失去了規則的束縛,飛厲鬼和惡鬼也可以自由出入住宅內,我們將無所遁形,只能不斷廝殺。”
“由屬下來開路吧。”青袍厲鬼說道,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牧澤和跛腳少女對此都沒有意見,讓出了位置。
三人緩慢前行,逐漸靠近蠱血廟的深處,裡面的生人和厲鬼的氣息也越來越明顯,還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以及更加難聞的腐臭味。
當到達廟宇的庭院中時,這些味道也到達了臨界點,以至於青袍厲鬼都捂住了口鼻,難以忍受這股與血腥氣混雜在一起的腐臭味。
“裡面有古怪。”牧澤向後退了一小步,恰好落在了倆人後方。
廟宇的庭院內,古樹參天,潔白的石板地上纖塵不染,內裡的小廟金碧輝煌,好似供奉著大佛。
只是,再精致瑰麗的景象也無法掩蓋那庭院中巨大的血色池子所帶來的恐怖。
血色池子內不但有奇形怪狀的惡鬼斷肢,更有尚未咽氣的少男少女,他們不斷的掙扎著,嘴裡灌滿了鮮血。
這些少男少女只有頭顱尚在,卻看不到他們的軀體,他們似乎也沒注意到這一點,依然渴望逃出血池,頭顱浮浮沉沉,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而在血池上方,種著一株菩提樹,菩提樹上掛著的正是那些少男少女不見了的軀體,依然在不住地向下滴落鮮血,填充著血池。
“快逃。”幾位穿著粗袍的少女衝著牧澤等人喊道,在這群粗袍少女面前擋著的是一個五米多高的無頭厲鬼,它一隻手中抓著自己的惡鬼頭顱,另一隻手裡攥著兩個還未咽氣的少女。
這群少女顯然都是祈靈府的降臨者,在這裡遇到無頭惡鬼的襲擊。
“逃!”
坡腳少女當機立斷,青袍厲鬼聞言,拎起牧澤和跛腳少女轉身便走。
“那是頭厲鬼?”牧澤問道。
“不,那是頭失去了神智的惡鬼,比厲鬼還要恐怖,遇到它只有死路一條。”跛腳少女往廟門兩側丟下兩張黃土符紙,對青袍厲鬼說道“去柳溪書院,那裡藏有鬼頭墨,是書寫符紙的材料,我的黃土符只剩下三張了,必須盡快補上。”
“遵命。”青袍厲鬼把跛腳少女交給牧澤,而後手臂伸長化為骨翼,帶著倆人飛了起來。
他們越過蠱血廟,朝著柳溪書院飛去。
而在他們走後不久,又有一夥人趕到蠱血廟。
領頭的是一個背負著大劍的少女,她身後的幾人氣息深沉,手中都拿著鐵器。
“在這片廟宇裡,我感受到了兩股強烈的厲鬼氣息。”背負大劍的少女名叫衛羨,她蹲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聞了聞。
“衛少仆,看起來這個地方像是一片禁地,我們進去嗎?”一位同行者問道。
“我們有三位異人,兩個凡人,應付兩個厲鬼綽綽有余。”衛羨說道。
“那麽我們還等什麽?趕緊進去吧,說不定裡面藏著珍貴的野生蠱蟲。”有人焦急地說道。
“時不待我,試煉只有三天的時間,錯過了這片禁地,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遇到這樣的機會。”
盡管衛羨仍有些猶豫,但最終她無法抵擋同伴們一再的勸說,她咬了咬牙,領著幾人走進了蠱血廟。
在她們全部踏進蠱血廟的一刹那,卻是突遭變故,蠱血廟的廟門猛然閉合,整座寺廟陷入一片黑暗。
這時,一隻遮蔽天日的鬼手從地底下探出,它抓握住蠱血廟,伴著轟鳴聲,那鬼手帶著寺廟沉入了地下。
柳溪書院。
此時,五位祈靈府的新進學子被一頭肥胖臃腫的厲鬼逼入到書院的角落裡,眼看著要被厲鬼手中的屠宰刀砍死。
這時,卻有一尊披著儒袍的老鬼出現擋在了肥胖厲鬼身前,只見那儒袍老鬼一揮手中的戒尺,砍瓜切菜般劈碎了那肥胖厲鬼的腦袋。
肥胖厲鬼僵直的屍身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驚得這幾位學子一身冷汗。
陳思思顫顫巍巍的說道“柳師姐,它不會也要向我們索命吧。”她指著儒袍老鬼,後者渾渾噩噩,似在打量著他們。
“冷靜,莫要施展符法和異人的超凡能力。”柳師姐緊握手中的長劍,她在幾位學子中年齡最長,可是面對厲鬼卻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鬼頭墨在這老頭身上。”
這時,從柳溪書院的屋簷上傳來一個少年的喊聲,聲音不緊不慢。
“是、是誰?”陳思思朝空中看去,以為是鬼怪作祟,扶土鬼鎮的怪事實在太多了,也不怪她們一驚一乍的。
撲通!
一個灰袍少年徑直從屋簷上落下,出現在陳思思幾人的面前。
少年的衣著並不整潔,反而破破爛爛的,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其穿著說是要飯的乞丐也不為過。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敢毫無顧忌的趴在儒袍老鬼的背上,在其身上不斷翻找著東西,完全不把儒袍老鬼當一回事。
“本宮的定身符只能維持三十息。”跛腳少女從屋簷上探出腦袋,對著灰袍少年說道。
柳師姐注意到少女的自稱,在祈靈府敢這樣自稱的只有三個人,長公主、臨安公主以及薑侯之女薑瑾。
“是殿下!請殿下收下我等,我等願效犬馬之勞。”柳師姐趕緊說道,她們這隻隊伍完全由新生組成,實力太弱小了,一旦遇到厲鬼就會有性命之危。
這時能遇見一位貴人,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絕不能輕易放手。
此時,牧澤也從儒袍老鬼身上翻到了鬼頭墨,這是用一個小鬼的頭顱製成的硯台,裡面是已墨好的黑墨,粘稠還帶著墨香味。
除了鬼頭墨他還在儒袍老鬼身上翻到了一隻二轉野生蠱腐殖蠱,他輕松的煉化了腐殖蠱,將腐殖蠱收進了天竅內。
牧澤與薑瑾事前早有約定,得到普通的蠱蟲可以自行煉化使用。
收好了蠱蟲後,牧澤看向柳師姐等人,對於他們的去留,牧澤顯然做不了主。
“帶上你們對本宮沒有任何好處。”跛腳少女冷漠道,拒絕的沒有一點人情味。
牧澤往儒袍老鬼身上拍了張白色蠱符,而後一躍跳上了屋簷,對著下方眾人說道“定身蠱符只能定住這老鬼三十息時間,你們好自為之吧。”
柳師姐雖然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但是眼看跛腳少女已經轉身離開,她也隻得作罷,歎了口氣,帶著陳思思四人離開了柳溪書院。
之後,柳溪書院不遠處的一個廢棄的草庵裡。
跛腳少女和牧澤用鬼頭墨畫著符籙,一張又一張的黃土蠱符被鋪陳在地上,由青袍厲鬼灑上鬼血,坡腳少女勾勒陣紋,再將消耗蠱蟲融入蠱符之中,如此才算是完成黃土蠱符的前期準備。
後續還要不斷完善符籙的紋路,使之更加精細精密才能發揮作用。
製作黃土蠱符除了要精通符籙之道外,還要在符成之前淋上厲鬼的鬼血才能成符。
而在道家,想要隸養厲鬼的前提就是成為核心一脈的弟子,因此黃土蠱符才會成為道家核心弟子的專屬符籙。
在降服鬼物方面道家核心一脈的弟子享有絕對的權威,除了黃土鎮宅符外,他們還掌握有借壽蠱符、釘腳蠱符、化骨蠱符、護靈蠱符等一系列殺鬼蠱符,這些蠱符對鎮殺惡鬼都具有奇效。
並且在此之上,他們還擁有能鎮殺大能鬼王的天雷蠱符,天雷蠱符不止對鬼物有效,對蠱師也有殺傷作用,能把蠱師劈的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因此當跛腳少女淡定的從懷裡掏出一張天雷蠱符時,牧澤也是吃了一驚。
他問道“天雷符只有道家道首才有,你是怎麽得到的?”
就連青袍厲鬼也直犯嘀咕,遠遠躲開,這天雷蠱符和黃土蠱符完全不是一個等階的符籙,一個只能鎮殺一些尋常的化形鬼,另一個卻是能直接鎮殺五轉境界的惡鬼。
遇到天雷蠱符,鬼物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會被直接鎮殺,這張符籙在扶土鬼鎮這種地方簡直是殺器中的殺器,打出去就是要人命的。
“有這張蠱符在手,即便遇到五轉巔峰的鬼王我們也有一戰之力。”牧澤說道。
跛腳少女卻搖了搖頭“這張天雷蠱符只是張廢紙,只有道家的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道首才知道激發的口訣和手印。”
牧澤淡笑道“就算如此,這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大殺器,那些惡鬼可不知道這蠱符不能激發。”
把地上的六張黃土蠱符以及三張白色定身符收入懷中,坡腳少女拿出青銅羅盤,推演著現在的方位。
羅盤的指針始終指著北方,無論如何定位指針都沒有變化,這個異常之處使跛腳少女眉頭緊鎖著,臉色變化不斷。
“依舊是北方,肉坊、蠱血廟和柳溪書院都在同一個方位,我們所走的路徑是一條直線。”坡腳少女心中惴惴不安,這好似有人在故意引導著他們前行。
“扶土鬼鎮的最北邊有什麽?”跛腳少女自言自語道。
聽見跛腳少女的自言自語,牧澤提醒道“扶土鬼鎮的最北邊是扶土道人的眾生祠。”
“眾生祠!那個傳說中的禁地,它難道是真實存在的?”青袍厲鬼興奮道,“莫非是藏在地底下?”
青袍厲鬼的話語讓牧澤起了疑心,而青袍厲鬼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又變得沉默起來。
“眾生祠,傳說中扶土道人的落棺地,裡面藏著扶土鬼鎮異變的根源。”跛腳少女姚望著天空。
透過破洞的屋頂可以看見夜空上那些黑鐵戰船和漂浮在陰河上的腐屍,她冷吸了一口氣“它們要來了,時間所剩無幾!”
牧澤也注意到,牽引著黑鐵戰船的鎖鏈不知何時斷裂了,那黑鐵戰船竟在向下墜落,那漂浮在慘白陰河上的無數屍骸也似乎活了過來,用空洞的眼眶瞪視著他們。
“死域,超脫死亡的世界,這裡的一切都是活著的,只是在沉睡。”青袍厲鬼呐呐道。
“去眾生祠找到扶土道人的本命蠱蟲,而後離開扶土鬼鎮。”牧澤說道,這是薑瑾和他的約定,一旦得到扶土道人的本命蠱蟲,他們就會動用傳送玉簡,離開扶土鬼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