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土鬼鎮不過方圓十余裡大小,彈丸小地卻見不到他人的蹤跡。”
青袍厲鬼的雙臂扇動,帶起狂風,在屋簷間穿梭,他盡量在避開屋簷上的白色水滴,以及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殘缺鐵器。
“布滿鐵鏽的殘器只有鐵屍鋪裡才有,十大禁地也發生了異變。”坡腳少女說道。
“小心地上的化形鬼,那些鬼物衝出禁地了。”牧澤喝道,他催動氣爆蠱,一股青白色的氣旋砸在下方化形鬼的身上,產生了劇烈的爆炸。
“你體內竟然還有真元。”青袍厲鬼吐出一道血箭穿透一隻高高躍起的鼠妖鬼。
“這是異人的超凡能力,汲取力量物質,我只是將此界的力量物質轉化成了真元。”牧澤冷然道。
“躲開。”一旁的跛腳少女從袖中灑下三張火氣蠱符把數頭想要偷襲的青髁鬼炸成了粉碎,那碎裂的骨頭炸傷了臨近的化形鬼,巨大的火焰漩渦差點波及到他們自己。
跛腳少女的化身是一位凡人,她只能依靠蠱符對敵。
他們的身影在空中穿過,引起了地上生物的注意。
在扶土鬼鎮中還有不少學宮弟子存在,她們多數被困在十大禁地中,被失去神智的惡鬼和化形鬼圍殺,難以自保。
也有幾位境界接近學宮魁首的祈靈府天驕在暗中觀察著,望著上空疾馳的飛厲鬼,有人催動蠱蟲欲出手,亦有降臨在惡鬼身上的學宮弟子血眸圓睜著,隨時準備襲殺。
“諸位師兄不去斬殺惡鬼,卻來與我作對,是何道理?”季向雪說道,她是祈靈府解陣宮的天驕,如今降臨在一尊紅衣厲鬼身上,是此地的三轉蠱師之一。
在西周蠱朝,一轉蠱師和二轉蠱師多如牛毛,三轉已是家老般的人物,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季向雪作為三轉蠱師,戰力不俗,在扶土鬼鎮收獲頗豐,同時也引來了他人的覬覦。
“師妹,交出你在鐵屍鋪中得到的四轉蠱蟲,否則就別怪師兄不講情面了。”東方栞說道,這是一位異人,擁有三種天賦神通,實力強橫。
“咱家和他們有蠱誓在先,讓師妹見笑了。”程憶說道,這位同為解陣宮的天驕。
“季仙子家底殷實,區區一隻四轉蠱蟲又算的了什麽。”一頭人身蠍尾的美貌厲鬼怪笑道,她的眼瞳中散放出血色光芒。
她的蠍尾繞過周遭的雜物,對準了季向雪的後背。
“哈哈,去死吧。”
美貌厲鬼突然發難,用蠍尾刺向季向雪,暗中亦有其他不懷好意者偷襲出手。
面對眾人的襲殺,季向雪卻鎮靜自若,她嬌喝一聲,紅色的衣裙鼓脹數倍大小,化為一張勾畫著鬼臉的紅布。
她展開紅布包裹住露出大片雪白的嬌軀,把明面上的招數和暗中的偷襲盡皆擋下。
手中的紅傘拋向空中,季向雪用細長的指甲劃破自己的臉皮,鮮紅的血液潑灑在地上,與地上的灰色水窪重合,形成詭譎的人皮鬼圖案。
那人皮鬼伸著猩紅的長舌,一半臉紅妝豔抹一半臉皮開肉裂,帶著古怪的笑容,看向在場的諸人。
“不好,是鬼臉吞人圖,快退!”
“現在才知道退,晚了!”季向雪激發蠱陣,半空中的紅傘瞬間籠罩住此地,眾人皆被困於陣中,動彈不得。
......
與此同時,扶土鬼鎮北部邊界,牧澤三人來到此處,一座生長著粉色肉團的黑色溶洞出現在他們的視野內。
溶洞的洞口藏得隱蔽,若是沒有路引極難尋到,溶洞向地底延伸,見不清裡面的景色。
在洞門的兩側皆有火把照明,門口則站著一個年逾七旬的老翁。
老翁手裡提著一盞明黃色的燈籠,佝僂著背,臉色慘白,眼眶內漆黑一片,裡面沒有眼球。
“老人家,向您問個路,眾生祠向哪裡走?”牧澤上前搭話。
“小心點,這老翁沒有影子。”跛腳少女提醒道。
此地的景象本就古怪,粉色的肉團遍布溶洞,洞口上的巨大岩石活似被劈開的人腦袋,地上密密麻麻滿是人腳印。
還有眼前的老翁,其軀體時隱時現,半透明著,顯然不是常人。
“大驚小怪,這老人家是個活人。”牧澤指向老翁頭上的魂火。
在死域,無論一個人的形體產生了怎樣的變化,只要頭上的魂火還燃燒著那他就必定是活人。
“活人?”跛腳少女冷笑道“在扶土鬼鎮,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不知道為何,牧澤覺得跛腳少女說的話居然很有道理。
“嘿嘿,走吧,孩子們,看清腳下的路......前頭是扶土的葬地,是你們的墳墓。”燈籠照在老翁的慘白老臉上,鬼氣陰森。
牧澤與跛腳少女互相對視一眼,不為所動。
端起洞口一側的火把向溶洞之中扔去,火把碰撞在溶洞的粉色肉團上,照亮了溶洞中的情景。
那之中曲折離奇,洞穴深處長滿了人手臂模樣的條狀生物,在不斷的蠕動著。
那條狀生物表面滑膩,不斷向外滲出惡心的黏液,那黏液上粘著鳥雀的羽毛,以及一些還未完全消化的碎骨。
那群條狀生物在注意到牧澤等人靠近時,它們蠕動的身軀一震,而後逐漸歸於平靜,仿佛變成了一副靜止的畫卷,這畫一般的怪景使人心中更加不安。
“你來開路。”牧澤對青袍厲鬼說道。
“本座為何要聽你的?”青袍厲鬼不給好臉色,他又不是牧澤的馬前卒,憑什麽要聽他差遣。
“聽他的吧。”
坡腳少女開口說道,倆人這時才注意到坡腳少女的樣子,發現她的臉色發白,頭上滿是虛汗。
“少主,您沒事吧?”
青袍厲鬼滑溜的滾到坡腳少女身前,一副忠犬的模樣。
“這凡人的肉身本就孱弱,之前又被扶土鬼鎮禁地中的屍氣侵蝕,如今已到達極限”坡腳少女虛弱道,“本宮之前勉力支撐尚能行走,現在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雙腿失去知覺,實在難以前行。”
坡腳少女柔弱的看向牧澤,眸子楚楚動人。
後者瞥了一眼青袍厲鬼逐漸攥緊的拳頭,自願充當馬前卒,背起了坡腳少女。
“開路吧。”牧澤淡然道,背後背著坡腳少女,他說話有底氣多了。
而青袍厲鬼對此沒有反駁,老老實實的走在前方。
昏暗的溶洞內。
滑膩的條狀生物不斷擠壓溶洞的活動空間,似乎在觀察眾人的反應。
裹著青袍的飛厲鬼則是一臉不耐煩,用骨臂披荊斬棘,掃除前方的障礙,為後來者開路。
溶洞的道路尤為狹窄,越往裡走越是如此,到了後面青袍厲鬼只能側著身子才能勉強通過。
“溶洞向地下延伸,難道是通向地底冥府?”跛腳少女不安的說道,“那些條狀生物也不見了,仿佛之前從未出現過。”
“眾生祠是扶土道人的落棺地,而扶土道人在外界被人們稱為秦廣大王,那是對十殿閻王的舊稱。 ”牧澤說道,“秦廣王主管人間生死,無差手為他接引死者,當死者踏上輪回古路後無差手就會消失。”
“那我們豈不是?”
“不錯,我們已經踏上了輪回古路。”
......
扶土鬼鎮,肉坊。
破舊的小屋內,莊南卿悠閑的品著茶水,手裡端著典籍,偶爾才翻動一下。
“長公主、臨安公主、薑瑾,這些皆是人傑,我看好他們,可是他們最好的去處是死在扶土鬼鎮。”莊南卿對面的儒雅女子笑道,她的臉上有道羅幕遮擋,在她周圍,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季向雪、東方栞、傅從霜......這些在外界響當當的名字,在這裡不過是一群螻蟻。”儒雅女子接著說道,“可惜他們不理解死亡的魅力,不然他們還能死的輕松些,為藝術犧牲,多麽美好的事情。”
端起茶壺喝了一口,莊南卿緩緩說道“你又在這發癲,有閑工夫想這些,還不如多為我準備些酒肉飯食。”
“若你想死的精彩些,我可以為你準備好”,慕微涼大笑著“誰讓我是個老好人。”
莊南卿一言不發,慕微涼確實是個老好人,祈靈府元石宮眾弟子普遍認同這個真理。
他們認為元石宮魁首慕微涼是個老好人!還都在聯名信上按了血手印,按他們說這是由內而發的敬仰之心所產生的行動,絕沒有威逼利誘這個因素的存在。
“落在一個瘋子考官手裡,你們只能自求多福了。”莊南卿歎息道,不看好場上的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