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道詭仙 第5章 棺槨中，有人蘇醒

大陣內，紫色華袍的鬼眼長老面容枯槁，滿是褶子的老臉露出笑容。

一頭飛屍沿著星落圖的裂紋缺口撞去，即將把星落圖的缺口撞開。

“桀桀桀，終於要得手了。”渾白鬼眸露出精光，鬼眼長老大笑著。

他苦等了百余年，壽元枯竭，本以為此生無望踏足四轉境界。

好在蒼天有眼，讓他遇到了面前這口黑棺，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機緣，他等的太苦了。

鬼眼長老盤坐在地上，屍傀家死去弟子的血水浸濕了他的衣袍，他卻渾不在意，使出血蠱符，打出了最後一記符法。

啪嗒！啪嗒！

星落圖開始崩毀，漫天的星塵失去光彩，星塵蠱從雲天上掉落，小道士慌忙出手接住了星塵蠱。

土丘上，僅余的幾十頭屍傀停下動作，天上的飛屍和惡鬼頭顱聚集在一起，靜靜侍立在鬼眼長老身後。

見狀，醜牛收起單刀蠱，抹去臉上白的綠的髒東西，觀望著老者的下一步動作。

“待會那老鬼頭可能會發瘋，搏命一擊，要守好祭靈的棺槨。”

九兒小聲對醜牛說道，醜牛茫然不解，面前的老頭風輕雲淡，好整以暇地靜立在石嶺之上，看著沒有發瘋的跡象啊。

莫非?他想到了什麽，看向旁邊的小道士，正見到他負手而立，從容不迫。

“小子，你的殺招已被老夫破了，現在束手就擒，跪下嗑幾個響頭，老夫也可讓你們死的痛快些。”鬼眼長老感受著體內澎湃的真元，信心逐漸膨脹。

小道士身後，祭靈的大棺遍布著繁美的圖紋，那是遠古祭祀時的場景，成千上萬的先民手執祭祀之物，神情莊重而肅穆。他們在祭壇周圍行走，誦讀著古老的禱文，向神靈獻上虔誠信仰。

小道士向鬼眼長老問出了困惑他許久的問題“老鬼頭，你從何處得知這大棺中的隱秘?不惜害了自己的弟子門人也要得到它。”

小道士實在想不通他們是哪裡露了馬腳，讓人知曉到祭靈棺槨中的秘密。

果然藏有機緣，鬼眼長老心情大好，也願讓小道士死的明白些，他指著自己的鬼眼說道“老夫這隻鬼眼乃是造化流派的三轉鬼眸蠱，鬼眸蠱可以改造人的眼球，使人眼化為鬼眸，可堪破一切虛霧，區區蠱符障眼法，自是逃不過老夫的探查。”

“造化道，已經失傳的上古蠱道流派。”小道士暗道，蠱蟲的能力千奇百怪，防不勝防，這點確實是他們大意了。

他向步步緊逼的鬼眼長老問道“除你之外，可還有其他人得到過造化流派的傳承?”

“哼”鬼眼長老十分不屑“老夫的鬼眼蠱還是一位遊歷凡塵的仙人賜予的，他人哪有這種大機緣?自是不可能有的。”

“原來是這樣，那道爺我就放心了。”

小道士點頭，他從袖子內拿出三張蠟黃的蠱符，他以血喂符，一道明火將蠟黃符籙燃燒，在空中化為了灰燼。

“小子，你還有後手?！”鬼眼長老驚懼，急忙出手，手掌化為龐大的鬼爪朝著小道士抓去。

陰森森的鬼爪輕易地抓住了小道士的身軀，鬼眼長老愣了一下，而後就看到小道士的肉身爆成了一團血霧。

鬼眼長老沐浴在血霧之中，口鼻不自主的吞吸著那團粉紅色的霧氣，他感覺到了這血霧的詭異，可是那種吞吸的歡悅感卻使他難以自拔。

他吞吸著血霧，身上的汗毛豎起，他的手臂一陣酥麻，緊接著他的胸口又傳來一股奇特的瘙癢感，他撕碎了胸口的華袍，看清了胸口上的情形。

那是一張又一張死去的屍傀家弟子的扭曲面孔，他們的面孔擠在一起，朝著他露出了癲狂的笑容。

“你也要死，你也要死！”那位二轉的女弟子咆哮道。

“長老，你為何要殺我！”鄔安然慘白的臉刺激著鬼眼長老緊繃的神經，鬼眼長老同樣慘白著臉，他的鬼眸瞪著，瞳孔不斷放大，一隻血背白肚的蠱蟲從他的鬼眸之中緩慢爬出。

“都是幻覺，不過是瘋魔蛛的副作用罷了。”鬼眼長老自言自語道，他的喉嚨裡發出一道沉悶而壓抑的嘶吼聲。

哧——

在小道士等人驚駭的目光下，鬼眼長老雙手按在自己的頭頂上，剝開了自己的頭皮，他自上而下將自己的整張人皮剝了下來，在他胸口上的人臉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而鬼眼長老看也不看那些人臉，就將他們丟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鬼眼長老血肉模糊的體表上不斷滴落血液，他冷酷的笑著，從藏屍蠱中召出兩尊黑袍行屍，他向小道士衝去，要擊殺最棘手的敵人。

“這個瘋子，醜牛，寅虎攔住他！”小道士手中的蠟黃色喚魂蠱符消散，他向後方飄去。

醜牛和寅虎唯恐小道士有失，急忙催動身上的一轉血氣蠱，將體內的血氣釋放出來，他們渾身包裹著護體的血氣，迎向眼眸空洞的鬼眼長老。

“滾開！”鬼眼長老像頭臨死反撲的蒼老野獸，嘶吼著，他抓起身旁的一隻黑袍行屍砸向醜牛和寅虎二人。

黑袍行屍的袍子在半空中爆裂開，露出了他那長滿綠毛的詭異軀體，綠毛屍傀留有一定的神智，他一拳轟向擁有怪力的醜牛，另一隻手臂伸長擒住了躲閃不及的寅虎。

“綠毛老僵，三轉屍傀！”九兒瞬間認出了綠毛屍傀的跟腳。

望著速度絲毫不減的鬼眼長老，小道士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張燒了半截的金色蠱符，也顧不得心疼，直接朝著鬼眼長老扔去。

“鎮壓！”

金色蠱符化為巨大的三轉的佛手印蠱拍向鬼眼長老，將他鎮壓，使他伏在地上，難以動彈。

鬼眼長老竭力吐出一口精血，掐印決讓身旁的黑袍行屍越過小道士，向祭靈的棺槨殺去。

此時的小道士底牌盡出，再無余力，只能讓九兒出手攔住黑袍行屍。

“起！攔住它。”九兒操控一直守護在大棺旁的九頭行屍擋在遮著面目的黑袍行屍面前。

“哈哈哈，那小丫頭擋不住的。”鬼眼長老大笑，讓小道士心中一涼。

撲哧！

黑袍行屍的袍子被撕裂開，露出裡面的模樣，那是一尊長滿綠毛的僵屍，與之前那頭綠毛老僵不同的是，它的一半軀體沒了皮肉，只有晶瑩的骨骼。

“不化骨，三轉大圓滿行屍。”九兒駭然失色。

不化骨行屍伸出化為骨刀的手臂撕碎了擋路的九頭行屍，連同他們腦內的骨血符也一並破除，九兒遭受骨血符的反噬吐出一大口鮮血，氣息萎靡不振。

可是她依然沒有後退，她的頭頂上出現一隻碧玉色的三足蠱蟲為她供應真元，九兒雙手持著短劍悍不畏死地朝著不化骨行屍的眉心刺去。

咯吱！

不化骨行屍的頭顱裂開一條縫隙，九兒卻也被一掌拍飛，如斷線的風箏飛落在遠處，生死不知。

“老鬼頭，你找死！！！”寅虎見到不化骨行屍一掌拍在祭靈的棺槨上，想要開棺。

那一掌的力量巨大，遠處都能聽到轟鳴聲，祭靈的棺槨上出現了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紋。

莽！！！

一聲牛哞響徹四野，醜牛見到黑棺受創，他咳著血水硬使出莽牛獸身蠱，頭上長出一對灰色牛角，一頭撞飛了纏住他們的綠毛老僵。

“動手，不惜一切乾掉他！”寅虎擋在起身的綠毛老僵面前，他的眼眸露出嗜血光芒，渾身長出白色毛發，嘴中露出尖銳的虎齒。

他的身姿矯健，撲倒了綠毛老僵，衝著它的頭顱瘋狂撕咬。

小道士見到那不化骨行屍對著祭靈的棺槨使力拍擊，在開棺，他輕松的表情也不見了，看著怪笑的鬼眼長老，小道士仿佛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老鬼，你成功激怒了我！”

朱紅色的蓮花冠從小道士的頭上滑落，他的束發散開，身軀慢慢地拔高，整個人長高了四尺，變為了一個陰冷的青年。

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冰寒到骨子裡的陰冷氣質，眸子中沒了光彩，灰白無色。

“劍蠱來！”

一柄長劍模樣的蠱蟲出現在小道士手中，他持著蠱劍對不化骨行屍斬出一道青白色的劍芒，劍芒無垢，其中只有殺意。

不化骨行屍舍棄黑色大棺，半張帶有血肉的鬼臉露出詭異的笑容，他將瑩白的骨手化為刀刃，想要抵擋住襲來的青白色劍芒。

哢嚓！

劍芒掃過，不化骨行屍的骨手被劍蠱粉碎，整個軀體被斬為兩截，它有些茫然的栽倒在地上，體內殘留的術士陰魂被誅滅，失去了聲息。

“噗.......道劍蠱，道家三轉奇蠱，老夫輸的不冤。”鬼眼長老因不化骨行屍的滅亡反噬而重創，他的眼眸瞬間暗淡了許多。

不化骨被斬，綠毛僵屍被壓製住。

鬼眼長老深知，大勢已去！他看著散落一地的屍體和行屍被滅殺後留下的灰燼，不由孑然一歎，自己殺弟子棄家門，拚上一切，卻也敵不過少年天驕的一隻奇蠱。

這世道真是可笑，可悲啊......

遠處，寅虎也憑著猛虎獸身蠱的變化之道將綠毛老僵的頭顱摘下，他朝著鬼眼長老走來，面目陰森，一路上渾身在滲血，步履踉蹌。

待走到近前時，才發覺鬼眼長老已經自絕經脈，嘴角還帶著苦澀的笑容，沒有了生機。

“便宜他了。”寅虎看向陰冷的青年小道士，小道士在抬頭望著上天。

透過逐漸消散的星落圖陣，可以看到雲天上黑壓壓一片，有一個雷雲組成的眼眸在集聚成勢，那是天災的前兆。

青年小道士看著那充滿威嚴的雷雲之眼，面露恐懼之色，似乎勾起了他不好的回憶。

“照顧好我的肉軀。”青年小道士急匆匆地說道，而後趕忙戴上落在地上的朱紅蓮花冠，那朱紅蓮花冠竟是由數個蠱蟲編制而成，看著精妙無比。

小道士的軀體隨著蓮花冠的封印開始變小變胖，不一會就恢復了原來的模樣，穿著灰袍，拎著斷拂塵，胖呼呼的手在空中晃蕩著。

寅虎攙扶著開始“哎呦喂”喊疼的小道士，看著天空上的雷雲之眼退去，他自己的步子也很虛浮，帶著小道士走到醜牛身旁坐下。

醜牛懷裡抱著氣息微弱的九兒，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

氣氛寂靜，這一次他們四人皆開啟了秘法，承受了不小的代價，九兒更是重傷昏迷，到現在未見醒轉。

好在祭靈的棺槨沒事，只是有了一些細微裂痕，漆黑的棺木僅僅刮掉層漆灰。

咚咚！

咚咚！

咚咚咚！

小道士心臟一縮，他好似聽到了敲棺材板的聲音，一定是錯覺，他捂住耳朵想要趕緊昏死過去，抬頭看寅虎和醜牛，瞧見他們和自己一模一樣，都驚駭地看著對方。

一起轉頭看向黑色大棺，他們幾人眼眸中的恐懼幾乎化為了實質。

“道爺我內傷深重，有些暈。”小道士想倒在九兒身旁一起暈，卻又發覺九兒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嘴角還在流血，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祭靈的棺槨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幾下敲棺的聲音將伸手阻攔九兒的小道士嚇的跪伏在地上，縮著腦袋，身體顫抖著，大氣都不敢喘。

老祭靈，那位大山之上的存在蘇醒了！並非是在無盡的沉眠後蘇醒，更像是被驚醒，有人打攪了他的沉睡。

小道士的便宜師尊曾與他講過老祭靈的事情，告訴了他一些秘聞，祭靈大人並非是尋常的大山祭靈， 可能來自於太古時期、人主之前，曾與幾尊禁忌存在謀劃過人族，讓人族斷絕過一段正史......

祭靈凶名在外，秦村的大山祭靈更是在古史中少數幾位窺視人族史又安然無恙的狠人，大破滅都撐了過去，如今在他們面前被驚醒，可能要清算他們，小道士真的想趕緊分行禮跑路。

可惡，遁蠱符沒有反應，小道士欲哭無淚，他看到醜牛那個蠢家夥還想上前拽回明顯不太對勁的九兒，還好寅虎一腳把那家夥踹趴下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唉，小道士唉聲歎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八禹外——祭靈出棺矣——

空靈悅耳的聲音在荒地上響起，九兒小臉聖潔，宛若古時的白衣祭祀，朝著黑色的棺槨跪下叩首，虔誠地禱告。

吱啞——

黑色的棺槨緩緩打開，一雙迫人心神的眼眸在寂靜的石嶺上睜開，冷然的掃視著一切所及。

小道士低垂著腦袋，他感受到一股古老而腐朽，世人可能已經遺忘了的氣息，宛若面對著他們道家那位聖人祖師的手骨遺骸，心中升起了無邊的敬畏。

老祭靈真的來自於太古之前，與他們道家開山聖人的氣息相似，小道士俯身在地上，行著大禮。

大禮後，靜默一會，他隱約間聽到了祭靈的喊聲。

“抬起頭來。”溫和的聲音傳入小道士的耳朵內，使他心間一陣酥癢。

小道士受寵若驚地抬起腦袋，看到的是一個鋥亮光潔的大光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