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道詭仙 第6章 3尊祭靈

最為顯眼的是前面那穿著素白僧袍的光頭祭靈，是個少年模樣，衣炔飄飄，恍然若仙。

光頭祭靈靠的很近，他擔憂的看著小道士，仿佛在看一個夯貨。

而小道士則神情恍惚，他見到光頭祭靈肩上有一個斜著的鬼影，那鬼影是青年模樣，面容英武具有威嚴，他整個魂體血肉模糊，鮮血橫流，那死狀是極慘。

鬼魂影子連在光頭祭靈的肩膀上，使他同時擁有二個頭顱，鬼魂的一大半魂體已重合進光頭祭靈的肉身內，張開的眼眸仿佛在盯著他，瞧著詭異無比。

“小祭師！”

寅虎像是見了鬼似的，驚恐莫名，小道士也注意到光頭祭靈身後的灰影。

那是一個身著灰袍，眸子深沉，表情冷漠的少年，若非寅虎出聲提醒小道士根本就注意不到少年的存在，少年的身影仿佛裹上了一層厚重的迷霧，他的存在感很低，低到足以讓人忽略掉他的存在本身。

“你還好嗎?”光頭祭靈用手掌在小道士面前來回晃動。

小道士本想再打量一番那第三個祭靈，那是一位著玄黑紅鏽袍，衣袍上鏽著玄鳥圖騰的少女祭靈。

這時，聽到光頭祭靈的問話，他立即做出回應，他的頭搖的似撥浪鼓，表示他並無大礙。

“嗯，起身吧。”光頭祭靈的聲音平和，他輕揮袖袍，掀起微風，扶著小道士三人起身。

其間，只有九兒脫力昏倒在地上，臉上已無血色。

這時，光頭祭靈才注意到九兒身上的異狀，他勾動手指，一根透明的絲線纏住了九兒的嬌軀，將她攝取到面前。

打眼瞧了一下後，他面露驚異之色，他收起灑脫的表情，取出一隻淺綠色的蠱蟲。

那蠱蟲形似綠竹，長有觸須，無聲無味，乃是三轉蠱蟲風塵蠱。

風塵蠱的觸須無風自起，卷起了風塵，灰色的塵浪席卷而起，地上一片晦暗，不見光亮。

晦澀的經文禱告聲在風沙之中傳唱，歡快的梵音從光頭祭靈的胸腔之中震鳴。

在他的背上浮現出數張詭異的圖騰紋路，一隻人臉鳥身的蠱蟲從他背上的圖騰紋路之中騰飛起來，那人臉鳥身的蠱蟲好似活了過來，在歇斯底裡的嘶鳴，它的嘴角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這是人面鴞蠱！魔魔、蠱。”小道士驚叫道。

光頭祭靈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小道士，他眼眸之中的陰狠一閃而逝，他的身上披起了素白的靈力袈裟，遮住他背上猙獰的魔蠱圖騰。

那身靈力袈裟聖潔的不可思議，連魔蠱的血腥氣都徹底遮掩住，光頭祭靈站在在那裡，如同一個虔誠的佛徒在向佛主低頭懺悔。

小道士聽見妙音入耳，如聽仙樂，腦海之中滿是興奮之感，他見到光頭祭靈身後的人面鴞蠱像狂士那般放浪形骸，歡呼雀躍，它將佛杵高舉過頭頂，又一杵砸在地上。

嘭！！！

地上憑空出現一個圓球狀的木魚，敲擊聲震耳欲聾，小道士看向地上的木魚，那原來是一顆頭顱，一顆佛頭。

可是他卻不覺得這場景很怪異，他歡快的鼓掌，滾熱的鮮血灑在他的臉上，他渾然無覺。

小道士陷於歡愉之中，他沉迷快感，隻當這些是自己的幻覺。

一股難以抵擋的困意襲來，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

荒地裡又吹起沙塵，寒風刺骨。

當小道士悚然驚醒時，他覺得自己的心間似乎失去了什麽極為重要的東西，可是究竟是什麽?他說不清。

他抬頭望去，正注意到黑色大棺前的小祭師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的動作很隱秘，可能連兩尊祭靈都未發現。

小道士壓抑住內心莫名的歡愉感，沉默的應了下，他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有人還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道士知道黑色大棺內沉睡著一尊老祭靈，是他親眼見到那位老祭靈自葬入棺槨內，與小祭師一般心有不甘。

本來，大棺裡只有那尊老祭靈與小祭師在沉睡，現在卻多了光頭祭靈和少女祭靈兩個少年祭靈，那尊老祭靈反而不見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這之中的緣由他不能去問，也不敢去想！

石嶺上，摻雜著不知名物質的乳白色願力從蠱蟲嘴裡吐出，帶著肉粉色的絲線從光頭祭靈的軀體間穿過，修複著九兒體內的傷勢。

九兒有了醒轉的跡象，臉色紅潤起來。

“咳咳咳......”九兒醒了過來。

這之間不知起了什麽變化，隻過去數息時間，哪怕是五轉的治療蠱蟲也未必有這樣的功效。

九兒的面色好轉起來，表面看著已無大礙，她只是感到疲倦，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的傷勢很重，被一個三轉圓滿的不化骨行屍結結實實的打了一掌，傷筋動骨，本來少說要修養數月才能好轉。

如今在祭靈的奇異力量的作用下，不過數息就已痊愈大半。

小道士心中感到不安，他分明看到九兒的身體大不如前，臉上紅潤可是內裡卻病氣鬱結，氣息反而虛弱很多，這可能不是祭靈所謂的神跡，更像是在獻祭，獻祭生靈。

“謝祭靈大人。”醜牛黝黑臉龐上露出喜色，九兒是他的族妹，是他們家族之中蠱師資質最高的天才，秦村的族老在臨行前多次叮囑他要照顧好九兒，他深記於心。

把沉睡的九兒交給了醜牛，又將寅虎支開去打掃戰場後，光頭祭靈方喚來心事重重的小道士。

在這時，光頭祭靈瞅見玄黑衣袍的少女祭靈偏離了黑棺，在追尋不同的軌跡道路，他眼神凶厲，伸手將她捉住，拎到身邊捆著，丟在了一旁。

“你似乎心存疑慮，關於她和你們的祭師。”

光頭祭靈看出了小道士的疑慮，不過這些疑慮卻不是小道士現在所關心的事情。

光頭祭靈自顧自的說道“她與我一樣是祭靈，不過她沒有完整蘇醒，和你們的小祭師處在同一種狀態，你們可以稱之為休眠期。”

光頭祭靈自顧自的解釋，和小道士閑聊著。

躺在地上的少女祭靈遞給小道士一個帶著鐵鏽的青銅鈴鐺，她的小臉被黑色面紗的陰影覆蓋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小道士只能看到她那銀白的眼眸，純淨無垢。

這是九兒的青銅鈴鐺，不知少女祭靈從何處撿到的，小道士收下鈴鐺，向少女祭靈道謝。

“祭靈大人......”

“你說吧。”光頭祭靈見小道士放松了一些，語氣跟著柔和許多。

“那位禁忌存在，老祭靈身在何方?”

小道士拋出這個問題，他本不想詢問關於老祭靈的事情，畢竟牽扯太大，一旦入局就絕無脫身的可能性。

但是，為了了解祭靈下山的真相，他必須鋌而走險，這也關乎他的身家性命，他是害怕死的不明不白。

“你們祭師的魂魄有缺，在黑棺內縫縫補補，已恢復了大半。”

光頭祭靈答非所問，他說自己已經完美的蘇醒了，可是卻時常發癲，仿佛是在與不存在的人講話，目光總是落下在小道士的身後。

“對，你問的是那個老家夥，我腦中關於那個老家夥的記憶消失了，在我蘇醒之前，有人動了手腳。”光頭祭靈又清醒過來，接著說道。

小道士對光頭祭靈的回答將信將疑，他現在對光頭祭靈的身份都有所懷疑，可是卻不能表現出來。

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少年祭靈一一作答，倒是沒有敷衍了事。

這讓小道士多少感覺到了光頭祭靈的善意，那善意不似作假，面前的少年祭靈除了偶爾的發癲以外，平常倒是和善的像是一個普通的僧人。

小道士將心事憋在肚子裡，簡單地陳述了一下近況。

光頭祭靈聽後輕輕頷首，接著又向小道士問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問題。

是關於這個蠱界的架構知識，以及神話傳說和民間流傳，周邊的地域分布，有沒有一片被海霧常年籠罩的海域。

這些問題把小道士問的暈暈乎乎的，他乾脆從儲物袋裡拿出自己收藏的歷史文獻給光頭祭靈看，那是他們道家的密藏典籍，只有核心弟子才有權查閱。

少年祭靈接過厚厚一摞歷史文獻，一目十行，粗略地觀閱歷史文獻，時不時驚歎幾句。

他在看完文獻以後，露出了極為興奮的表情，偶爾還狂笑幾聲，樣子有點嚇人。

小道士的文獻典籍大部分是對於東域古洲的記載，這也是他們現在所處的地界。

蠱界四域，東域古洲、西域沙海、南域疆山、北域大草地，東域古洲少有戰亂，大局由兩大蠱朝之一的西周掌控。

西周又可以用一宗十八國四府下十院來概括，一宗指周王室宗族，也就是西周的天子部族，十八國指的是周天子分封的十八位異姓諸侯王國。

四府指的西周都城的最高學府太學四府，下十院則是遍布於西周的十門書院。

除了這些明面上的勢力以外，還有操控天下商坊的的三君勢力與民間的諸子百家。

光頭祭靈仔細勘察從小道士儲物袋裡順出來的蠱界堪輿圖，他嘴中念念有詞“不同的歷史斷面產生了不同的歷史維度，文明的分歧點在部族的遷徙下起了變化......”

光頭祭靈的話按照小道士的理解大概是之乎者也，不過相較於那群搖頭晃腦的儒家弟子的之乎者也，光頭祭靈的話更有深度，更唬人。

光頭祭靈拎起躺在地上掰手指數蟲子的少女祭靈，將她丟給打掃完戰場後，不知道該幹什麽的寅虎。

寅虎見到少女祭靈就這樣被丟過來，有些難以置信，他慌忙接住了少女祭靈。

“這......祭靈大人”寅虎對少女祭靈抱也不是，放也不是，無從下手。

“晦氣的東西，隨便找個地方埋掉。”光頭祭靈氣道，少女祭靈對他來說是個麻煩，可是又不能不管，他們之間曾經立有盟誓。

光頭祭靈跳到一個高大的石嶺上，目視遠方，那裡是西周都城洛邑所在的方向，也是他記憶中祭靈的安魂之地。

據道家歷史文獻記載，當年周幽王昏淫無道，被申侯聯合犬戎蠻族滅國，西周的國運幾乎走到了終點，黎民百姓死傷無數，血流漂杵。

有一尊大山上的祭靈在山巔上俯瞰世間，見到世間白骨遍地，生靈塗炭，他大概是心有不忍，在一隻蠱蟲的蠱惑下犯下了大罪，他蕩平了祭靈祖山！令平王姬宜臼遷都祭靈安魂地，改都城為洛邑。

安魂祖地是祭靈的魂歸之處，也是個忌諱之地，讓犬戎外族都發怵，一窩蜂的往回跑，連燒殺搶掠得來的寶貝都不要了。

周平王借此事翻身，又在申、魯、許等異姓諸侯國的擁戴下鎮壓了黎民百姓的叛亂，重整江山社稷，這才有了現在的西周蠱朝。

“此去安魂祖地，命途多舛。”光頭祭靈笑著，這方世界的歷史讓他似曾相識，總感覺在哪裡見識過。

下了石嶺，光頭祭靈用袖袍收起黑色大棺，這是那個老祭靈的入葬棺槨，確實是件好寶貝，可蘊養神魂，填補遺失在外的魂魄。

小祭師在葬入棺槨前曾遺失過魂魄，靠著黑色大棺招魂，才把遺失在外的殘魂招了回來。

在此之前，光頭祭靈有察覺到那招回的殘魂有一絲與他們祭靈相似的氣息，可能是祭靈的手段，這讓光頭祭靈對於小祭師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測。

“你來背著他”光頭祭靈提著小祭師的後頸，放在小道士背上，他們倆身材相近，小道士還胖一些。

“祭靈大人，這些該如何處置?”小道士指了指地上的一大片屍首。

“堆在一起，準備超渡。”光頭祭靈隨口道，“還有，我的俗家姓名叫葉離，那個少女祭靈名為巫女，你們且記好。”

“巫女，好奇怪的名字。”寅虎心裡嘀咕，他把少女祭靈扶著坐在自己肩膀上。

他肩上的少女祭靈巫女身材嬌小，穿著玄黑色刺著紅鏽的寬大衣袍，看起來是個少女模樣。

黑紗遮掩住了少女祭靈的面龐，看不清她的臉，只能感覺到她的氣質與眾不同，若空谷幽蘭，輕靈出塵，像一株未綻放的青蓮。

少女祭靈平時安安靜靜，眸子偶爾會綻放出明亮的光彩，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變為一片晦暗。

半個時辰後。

寅虎和醜牛倆人在葉離的指令下將一眾屍傀家弟子堆在一起，開始物理超渡。

一把大火下去，火光衝天而起。

在火光前，葉離一臉慈悲的說道“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安息吧，願你們早登極樂世界。”

向火堆裡添了一把王，小道士惆悵的望著天上那些扭曲驚恐的面龐，他覺得這些人大概是去不了極樂世界了，可能連地府都進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