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道詭仙 第9章 煉蠱大師

“第一考是煉蠱。”羋陽天穿著燃燒著烈焰的甲胄，一身肌肉疙瘩，與周圍的翩翩少年們格格不入，他撓著後腦杓奇怪道“怎麽第一考給的蠱蟲那麽少，失敗一兩次就會被淘汰，未免太嚴格了。”

“羋兄也這麽認為?”農家的道子許九耕肩上披著個布袋子，戴著鬥笠，穿著像個尋常老農，他看著白石台上的蠱蟲若有所思。

一轉和二轉的蠱蟲居多，三轉蠱蟲是鳳毛麟角，四轉蠱蟲直接就沒有了。

“興許是本屆大選與以往不同的緣故，聽說有王室子弟參與”信陵君之子魏無傑說道，他搖著折扇，一臉玩味的表情。

“我也有耳聞，據說是王城內的那兩位殿下出山了，會參與此次大考”花家的天驕花念蝶冷聲道，這是一個絕美的少女，只是氣質冰冷，表情萬年不變。

聽到她的話語後，幾位天驕的表情明顯一變，許九耕率先說道“可是從花家仙子那得來的消息?”

花家仙子乃是太祭府其中一座學宮的魁首，地位尊貴，手眼通天，消息比他們這些外來人靈通的多。

“消息不只來自她一人，太學府的幾位魁首都隱晦的提到過。”花念蝶說道。

既然是幾位魁首一同放出的消息，想必確有其事，這次太祭府大考的蠱蟲如此稀少可能真的與那倆位王室子弟有關，羋陽天自己腦補著。

鐺——鐺——

恢弘大氣的鍾聲激蕩天空，從眾渺小世界之上傳來，一座學宮在雲間若隱若現，難見真容。

“太學府大選，開始......”

一道儒袍虛影出現在上空，那儒袍虛影身形單薄，樣貌普通，他居於雲端之上，平淡的話語傳進每座神山上的學子耳中，使他們神台一清，心中的緊張感頓時消散不少。

儒家亞聖，八轉蠱仙，也是雲上天宮的主人，羋陽天道出了雲端上那道虛影的身份，臨行前，他父親羋焱王曾告知他許多隱秘，曾講到過洛邑的幾位不世出的大能者。

其中對於儒家亞聖的評價比較隱晦，隻言他驚才豔豔，千古難遇，之後的話語像是碎碎念，羋陽天豎起耳朵也聽不清。

上空，刑罰長老熊傀接過從雲天宮上落下的鏽著白雲的卷軸，他把卷軸攤開，紙卷上一行金色字蠱組成的篆文，書寫著太祭府第一考的內容。

“第一考，煉蠱，蠱方不限，煉製出二轉蠱蟲可位列下品，視為通過考核，煉製出三轉蠱蟲位列中品，視為成績優異者，煉製出四轉蠱蟲位列上品，視為第一考魁首。”

在這個蠱的世界，養蠱、煉蠱、用蠱是蠱師奪取天地靈蘊的法，任何一法都博大精深，玄妙無窮，是蠱師窮盡一生所追尋的真理。

其中，煉蠱有煉化、升煉、逆煉、合煉、祭練等手段，而太祭府的第一考所考核的是蠱師合煉的手段。

所謂合煉，指的是蠱師用數隻低階蠱蟲合煉出更高階的蠱蟲。

白雲卷軸下落露出全卷內容，眾人對於第一考的內容議論紛紛。

“大考期間，不得喧嘩！”熊傀臉面一黑，他直接使用禁語蠱，封了眾人的口舌。

禁語蠱是秩序途徑的三轉蠱蟲，也是信道類蠱蟲。

“三個時辰後煉蠱結束，煉蠱途中不可使用特殊蠱符輔助，否則視為考場舞弊，直接失去試煉資格！”他最後又補充了一句，而後一擺袖袍，順身到上空的石壁上坐下，冷眼俯視著一眾學子。

一眾學子被他的言語驚到，第一次知道試煉有那麽多規矩，又見到他板著臉，神情嚴肅，未免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們自覺沒趣，埋頭開始分辨蠱蟲，進行煉蠱前的準備。

“這都是些什麽蠱蟲，此前從未見過，有些隻顏色就分五六種，竟然還有變異蠱蟲混入其中。”姬行腹誹，這是一位周王室的庶出子弟，他的手裡拿著四隻色彩鮮豔的蠱蟲翻來覆去。

“你手裡拿的是彩菇蟲，是一轉草蠱，可以與二轉小光蠱合煉成三轉寶光蠱。”此時，旁邊有人提醒，說話的是一位少女，少女的聲音空靈悅耳，極為動聽。

循著聲音望去，姬行見到一個渾身放輝光的窈窕身影，那應是一個妙齡的少女，戴著黑色面紗，氣質超凡脫俗。

令姬行稱奇的是這玄袍少女竟然不受禁語蠱的影響，妙語連珠，三言兩語就講清了姬行手中蠱蟲的習性和相關的蠱方。

“姑娘莫要打趣小子了，一轉彩菇蟲怎麽可能合煉出三轉寶光蠱。”姬行不信任陌生的少女，隨即又發覺自己竟也不受禁語蠱的影響，可以開口說話了，他覺著奇怪，以為是監考長老大發慈悲，把禁語蠱的效果解開了。

不過放眼望去，看到其他學子包括那幾位明顯來歷不凡的道子們都緊閉口舌，根本不能言語。

也就是說這禁語蠱的效果沒有被解開，只是玄袍少女能講話，還包括她身邊的青衣少女。

姬行對她們倆人的身份感到好奇，難道她們倆人是同伴?只是實力差距未免太大了，青衣女孩身上的真元很微弱，像是剛剛開啟天竅的一轉蠱師。

而那玄袍的少女則不同，以他的眼光竟是完全看不透，氣息深厚，珠光內斂，實力著實不凡。

“等等，我莫不是眼花了！”

姬行被打斷思緒，他揉捏著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見玄袍少女身前漂浮著七十余份煉蠱材料以及三十余隻四轉蠱蟲，玄袍少女在進行合煉，一百余份煉蠱材料在她身前浮動飄曳。

“難道她要煉製五轉蠱蟲?”姬行甚至來不及思考玄袍少女身前那些四轉蠱蟲的來歷，他被玄袍少女的瘋狂行為給嚇到了，同時合煉如此之多的蠱蟲，即使是資深的煉道大師也很難做到。

合煉蠱蟲所需的每份材料的煉化步驟、煉化手法、火焰溫度皆是有差異的，合煉蠱蟲材料的過程也是複雜的，難以一蹴而就，常人合煉蠱蟲時會把煉製材料這一步驟拆分成幾十步來做，一次隻合煉一份材料。

就算是有嫻熟技巧的煉蠱大師一次最多也只能合煉三十余份材料，這是因為煉製材料的過程中需要蠱師時刻保持高強度的注意力，通過消耗蠱師腦內的思緒和意念來改變煉蠱的手法和火焰的溫度。

同時，合煉的材料越多所要消耗的思緒和意念也就越多，蠱師的思緒和意念消耗過度腦子就會感到疲累，思維就會僵化，從而導致煉蠱的失敗。

可是，姬行從玄袍少女身上卻看不到思維僵化的影子，玄袍少女目光如電，一百余份煉蠱材料在她纖細的手指間舞動，她煉化材料的手法極為高超，堪稱藝術，那些煉蠱材料在玄袍少女手中抽絲剝繭，取之精華去之糟粕，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見雜亂。

姬行是周王室子弟，是見過大世面的，他曾經觀摩過數位煉道大師的煉蠱手法，曾經驚為天人，以為楷模，如今再看，那群煉道大師簡直是在公開侮辱大師這個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次試煉沒白來。”姬行感歎道。

注意到玄袍少女高超的合煉手法的不止姬行一人，在石壁之上，熊傀正冷漠的注視著玄袍少女。

玄袍少女正在合煉的數十隻四轉蠱蟲正是此前太祭府長老所準備的煉蠱材料，此女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了太祭府用於試煉的半數蠱蟲，他還未能在大考開始前察覺，若非是雲上學宮那幫老家夥提醒，他恐怕要鬧了大笑話，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看樣子是動用了遮掩行跡的蠱蟲，真是好手段！”熊傀咬牙切齒，現在是大考期間，他不能對身為考生的巫女動手，否則就是他先壞了試煉的規矩，可能會被敵視他的長老彈劾。

可是也不能就這樣輕易的吞下苦果，他一揮袖袍，丟出幾十隻三轉蠱蟲，全部飄落在玄袍少女面前的煉蠱台上。

玄袍少女所要煉製的是五轉蠱蟲，單是三十余隻四轉蠱蟲還不足以合煉成蠱，還差一些火候，他就添上一把火，至於玄袍少女能不能活用這一把火就全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雲天宮內，正在觀望試煉場地的大能者們注意到熊傀的小動作，他們暗自皺眉。

“這熊傀睚眥必報，早晚會自食苦果。”雲天宮的供奉大長老雲書閑一襲青衫，臉色不善，他朝著食家的胖長老看去，這位胖長老本名為熊五山，諢名熊胖子，乃是熊傀的師伯。

熊胖子本來好酒好肉的吃喝著，卻忽然被大長老冷冰冰的眼神盯上，不免心中發毛，他舉起雙手，急忙與熊傀撇開關系“你們有事去找他那道家的死鬼師尊，與俺老熊可沒關系。”

他將矛頭指向道家，道家長老黃升大仙本來老神在在的吃瓜看戲，卻發現形勢急轉，他見勢不妙，直接使用一氣化身蠱，一溜煙就跑沒了影，根本不願背鍋。

“這......”熊胖子傻眼。

“罷了，熊傀那小子從小就是這個倔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你們都勸不了，就讓他結結實實的撞一回吧，知道疼了他才會改正。”

藥鼎老人說道，這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面目慈祥，頭冠上繪製著三足藥鼎的紋圖。

這位老人在雲天宮中頗有威望，他一發話雲書閑也不得不給面子，轉而談論起這次太學府大選的情形。

“此次大選人傑輩出，隻我們太祭府就有數位天驕得到了學宮的認可。”

藥鼎老人緩慢地說道“只是得到認可還不夠，還要能掌控這些學宮，太祭府現在有五座學宮，每座學宮都是一座由數千個蠱蟲組成的蠱屋戰陣，這些蠱屋戰陣現在隻缺少一位合適的主人，太學府現在面臨青黃不接的困局，我們這些老家夥也壽元無幾，是到了交接的時候了。”

諸位長老目光灼灼，點頭稱是，東域自平王東遷以來已有百余年未經戰亂，這對最底層的凡人來說是幸運的，戰爭何其殘酷，連高高在上的蠱師在戰爭的洪流衝擊下都微小的不值一提，更遑論是凡人。

凡人只能淪為戰場的消耗品，成為蠱師掠奪天地靈蘊的其中一環。

蠱師在戰爭之中成長極快，他們掠奪凡人，豪取資源，吞噬同類，他們大放異彩，千古留名，而遭殃的只有凡人。

如今還站在雲天宮上的長老們都是自平王東遷一路走來的老人，他們從屍山血海之中爬出來，他們歷經百戰才活了下來，成為如今位高權重的雲天宮長老。

“現在的世道太安逸了，這些小輩被保護的太好。”藥鼎老人長歎一聲，若戰爭再次來臨時這些小輩還躺在搖籃之中不經歷血與火的洗禮，那麽迎接他們的就只有無邊的悔恨。

他通過雲天宮的天眼通看向太祭府大選之地，此時已經過去二個時辰，第一考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

此次大考太祭府確實出了幾個強人，可是能讓藥鼎老人看的上眼的只有那玄袍少女一人而已。

太祭府試煉地地，三百余學子仍在合煉蠱蟲，試煉已經進入尾聲，像羋陽天等少數大勢力的天驕早已煉出成蠱，在等待時辰結束，排列名次。

他們並沒有過多地檢查自己練成的蠱蟲，都在望著一處煉蠱台。

蠱台上，玄黑少女盤坐在地，她面前有青色、碧綠、淺藍三個光團，那是她所煉化的三股材料光團。

“她竟真的煉化了那一百余份蠱材，這份天資著實恐怖。”許九耕怎舌稱奇。

“她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就已經超越了煉道大師的境界，世間竟還有這般怪物。”羋陽天說道，他再看看自己手上的三轉寶光蠱，這是他所合煉的蠱蟲，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還累死了他一隻二轉靈光蠱。

“可是她也遇到了麻煩，遭受了蠱蟲的反噬，這次合煉恐怕要失敗了。”魏無傑說道。

玄袍少女的容顏被黑紗遮掩著，露在外面的玉頸和小臂皆化成了黑紫色，皮膚有些潰爛，有些完好，透著毒性。

這是因為玄袍少女所合煉的三十余隻四轉蠱蟲之中有五隻毒蠱，這些毒蠱在她煉化材料時激烈反抗，放出了毒霧，而她專注於煉蠱無暇他顧，身體被毒霧侵染。

如今劇毒攻心，自身難保，玄袍少女撐不了多久就會被毒倒，可能有性命之危。

一旁的九兒擔憂地看著巫女的變化，她對於祭靈的實力只有模糊的認知，祭靈能不能對抗四轉蠱蟲的劇毒還是一個未知數。

時間一分一秒地渡過，巫女身上完好的皮膚也開始潰爛，流淌出紫黑的血水， 血水滴落在蠱台上，滋滋作響。

“完了，劇毒侵入骨髓，現在想救也來不及了。”羋陽天說道，他是力道蠱師，兼具練體，以他過往的經驗來看，下五轉蠱修的肉身絕不可能同時承受數隻四轉毒蠱的劇毒，玄袍少女命不久矣。

羋陽天朝雲天上望去，天上那群老家夥肯定在暗中觀察，凡人手段是救不了玄袍少女，可是仙人們神通廣大，總有手段能救回玄袍少女。

實際上，藥鼎老人早已喚出了五轉起死肉身蠱，他和雲書閑一起現身在熊傀長老身旁，他想去救人，只是被一道碧綠藤蔓捆住，在原地不能動彈。

“這是宮主的手段，是不希望我等出手。”雲書閑說道。

“莫非孟文看出了什麽端倪?”藥鼎老人不解道，雲書閑搖頭不語。

熊傀長老面對兩人沒有插嘴的機會，冷著臉，站在一旁不講話。

“雲天宮的長老們還不出手?”他們沒有動作，倒是讓老好人許九耕有些著急，由於亞聖的手段在前，禁語蠱也跟著失效，他們幾位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難道要放任她死去?”魏無傑冷聲道，他們幾個都能看出玄袍少女的資質不凡，那可是一位十一二歲的煉蠱大師。

在此前，西周有文字記載的史上最年輕的煉蠱大師是西域的清水仙子，清水仙子是煉家道子，年少時多有奇遇，在二十七歲時她晉升為煉蠱大師，一時風頭無倆，被譽為千年來第一煉蠱奇才。

而如今玄袍少女更加妖孽，不但後來居上，甚至在煉製手法上超越了煉蠱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