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如炬,一一掃過,心中默念,此皆雲家長老,權勢滔天。最上首那位中年人,面容雖憔悴,卻難掩威嚴之氣,正是自己生父雲天歷。
院門一響,眾人目光齊聚,雲非塵卻唯獨在雲天歷眼中,察覺到一絲關切之意,心頭不由得一暖。
“雲非塵,還不速速入內!”驀地,雲風揚的怒喝聲劃破寂靜,震耳欲聾。
雲非塵唇角微揚,步履輕松,踏入院中,雲衍等人緊隨其後。
最終,院內唯余九長老、雲天歷、雲非塵與雲天四人。
“族長,聞我雲家產業遭火災,吾即刻前往查探,至現場方知乃雲非塵所掌藥鋪,故將其帶回。”雲衍甫一落座,院中寂靜,便挺身而起,朝著雲天歷肅然道。
雲天歷聞言,身軀微顫,卻迅速收斂情緒,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四長老,不過是區區藥鋪,何須如此大動乾戈。”
雲衍卻不以為然,正色道:“族長,藥鋪雖小,亦是雲家產業。既交由雲非塵管理,便為其責。雲非塵上任首日便遭此禍,罪責難逃。吾為中律堂主,自當查明真相。”
雲風揚隨即起身,聲如洪鍾:“族長,四長老之言甚是。此事雲非塵確難辭其咎。”
“族長……此事雲非塵確難脫乾系。”一時間,五名長老紛紛站起,聲援雲衍,氣氛驟然緊張。
“不過是一家小小的藥鋪而已!”雲天歷心中冷笑,卻見雲非塵目光如炬,似能洞察人心,他注意到雲天歷緊握椅把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似在強抑怒火。
雲天歷的確怒極,此事背後必有黑手,長老們卻借此發難,意圖推翻雲非塵繼承人之位。雲天歷心知肚明,卻苦無對策,唯有暗自咬牙,憤怒在心中醞釀。
雲天歷心中焦躁,雲非塵修為已廢,在這族內權力紛爭之中,唯有繼承人之位是其最後的庇護。若連這一身份也失去,即便身為族長,他也難以確保雲非塵的周全。
面對眾多長老對雲非塵的聯手發難,雲天歷心知,這已非簡單的責難,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逼宮。
“族長,雲非塵……!”長老們的聲音此起彼伏,雲天歷終於忍無可忍,怒喝一聲,聲震屋瓦,靈魂之力激蕩開來,令整個院落的空氣為之一凝。
雲天歷身為族長多年,積威之下,一語之下,眾長老頓時噤聲。
“塵兒,究竟發生了何事?藥鋪為何會無端失火?”雲天歷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定定地望向雲非塵。
雲非塵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知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審判。但他神色自如,只是淡淡一笑:“有賊人蓄意放火。”
雲天歷眉梢一挑,目光掃過眾長老,沉聲道:“各位可聽見了?雖塵兒有守庫之責,但若真有人故意縱火,那便非其罪。”
雲風揚急忙出言反駁:“族長,切不可聽信雲非塵片面之詞。我雲家乃天池城之主,誰人敢觸此逆鱗?何人敢來雲家放火!”
林家雖表面歸順,暗地裡與雲家較量已非一日。”
“縱然林家有意對雲家下手,豈會去焚燒那偏僻小藥鋪?定是雲非塵疏忽,欲將罪責推給旁人。”雲衍冷聲道。
“正是……族長。”
霎時間,數位長老齊齊起立,紛紛附和,九長老中竟有半數未發一言,冷眼旁觀。
雲天歷面沉如水,一目了然,今日雲風揚為首之輩,勢必要坐實雲非塵失責之罪,以便在祭祖大典上名正言順地奪去雲非塵繼承人之位。
“一群愚不可及之人。”
驀地,院中響起一聲清冷譏諷,聲音雖不大,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此言一出,宛若晴空霹靂,眾人皆是愣在當場。
這不僅是公然辱罵,更令人震驚的是,這話竟是出自雲非塵之口!
“雲非塵!汝剛言何物?”沉寂片刻後,雲風揚率先怒氣衝衝地質問。
“正是稱汝等為愚人。”雲非塵聲冷如冰,不耐之情溢於言表,仿佛與雲風揚等人多言一句,亦是浪費時光。
“汝……!”雲風揚怒火中燒,然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雲非塵已陷此境,怎還敢如此放肆,當面斥責眾長老?
雲風揚正陷入沉思之際,雲衍忽然挺身而起,面色陰沉如水,怒斥道:“雲非塵,汝真膽大包天!孽子,還不速速跪下領罪!”話音未落,雲衍已是運轉體內一縷靈魂之力,聲勢浩大,如雷霆萬鈞。
然而,雲非塵卻是面無懼色,眉宇間反倒迸發出一股狂野之意,他聲如炸雷,反唇相譏:“汝才無禮!汝以何資格,與吾這般言語?先回顧族規家訓,再與吾理論不遲!”
“吾……”雲衍一時語塞,欲辯無言。
雲非塵卻不給他喘息之機,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族中規矩,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繼承人之位僅次於族長,便是長老亦僅是輔佐之責。雲衍,汝可知曉?汝適才一句狂言,足以令汝失去長老之尊,甚至賠上性命!汝有幾顆頭顱,夠吾斬來?”
一番話,雲非塵說得霸氣側漏,氣吞山河。
“吾……!”雲衍被雲非塵這番話逼得啞口無言,面色陣紅陣白。
在場諸位長老這才如夢初醒,雖然雲非塵修為已廢,地位不複往昔,但繼承人的身份仍舊不可小覷,至少在族規面前,他們不能對他太過無禮……
但下一瞬,人群之中,九大長老中的七長老猛然站起,聲色俱厲:“雲非塵,汝雖為繼承人,祖訓亦有明言,繼承人須先具德行。且不論汝看守失職之罪,此間長老,哪位非汝長輩?汝適才之言,已是失德之至!”
雲非塵聞言,緩緩轉身,唇角輕揚,勾勒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那笑容雖輕淡,卻隱含深意,仿佛將世間最荒謬的笑話盡收眼底。
“祖訓確有此言!”雲非塵語帶譏諷,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峻,“雲家子弟,豈容內鬥?而今吾言有人縱火,汝等不去追查真凶,卻來此處指責吾?汝說說,究竟是誰失德?”他冷笑不止,目光如利刃般劃過七長老,似乎在其眼中,七長老不過是可笑的愚人。
雲非塵話鋒一轉,聲勢更盛:“何況吾乃族中繼承人,雲家之財,吾自有權掌控。即便是藥鋪,抑或明日心血來潮,焚卻雲家宅邸,汝等又豈能置喙?此事與汝等何乾?吾謂汝等為愚人,可有錯乎?汝等不過是想借此機革除吾的繼承人之位,何不直言?弄此虛妄,豈不疲累?”
此番話落,四座寂然,眾人面面相覷,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愧疚之意。
終究是雲風揚先回過神,沉聲道:“雲非塵,汝確為繼承人,但雲家之業,乃是我族中人浴血奮戰所得,非汝一人之私。汝若言有人縱火,便拿出證據來!”
“汝指責吾疏忽失責,那吾亦請汝出示證據。”雲非塵笑意盈盈,泰然自若。
雲風揚此刻竟是啞然。眼前的雲非塵,便如那市井之中最是刁鑽的無賴,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痞氣,然而,他所言每一句,竟似皆有幾分真章,令人難以辯駁。
驀然,雲風揚怒氣衝衝地斥道:“雲非塵,汝真是個無賴!”
“彼此彼此。”雲非塵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玩味,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他邁出一步,聲音凝重地道:“既然汝等追求證據,那吾便展示給你們看!”
此言一出,雲風揚身軀不禁微微一震,眾長老亦是面色各異,唯有雲天歷面露困惑之色,不解地望向雲非塵。
“父親,發生了何事?”立於雲風揚背後的雲天,此時開口詢問,聲音中帶著幾分凝重。
雲風揚沉吟片刻,面露疑惑之色,緩緩說道:“吾亦不知,哼,或許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吾不信他能拿出什麽證據來!”
“父親,對雲非塵的修為,汝現在可有定論?”雲天再次問道。
“已有定論,他仍是個廢人!身上無半分修為。”雲風揚斬釘截鐵地說道。先前他已用靈魂之力探查過雲非塵,卻發現對方身上未曾泄露出絲毫玄氣。
通常修士需至星辰變境,方能對體內玄氣掌控得如此精準,不外泄分毫。那是一種非凡的境界。然而雲風揚不知,雲非塵在玄氣的掌控上,或許比之星辰變境的高手更為卓絕!
“如此甚好……”雲天面露寬慰之色,但隨即眉頭微蹙,疑竇叢生:“然則,雲晨曦身上的傷痕從何而來?”
“或許雲晨曦所言非虛,吾等忽略了一事實。雲非塵雖修為盡失,肉身之力猶存,與雲晨曦近身搏鬥,未必不可能。然至雲晨曦傷至如此境地,確有些出人意料。但我敢斷言,其修為定已盡廢!”雲風揚如是回道。
“善,雲非塵,汝若能呈上證據,吾等定將拭目以待。”言畢,雲風揚不再理會雲天,邁步向前,冷哼一聲,目光如冰刃般直刺雲非塵。
“若我真能找出證據,汝等又待如何?”雲非塵含笑質問,眉宇間帶著幾分挑釁。
“汝意欲何為?”雲風揚目光中閃過一抹精光,沉聲相詢。
“環走雲家大院,裸身奔行三匝,且高呼‘吾乃大白癡’三千遍。”雲非塵談笑風生,似乎在描述一件極有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