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如四境龐博,想要趕路,也無法全程飛行。
整整一日,換了六匹千裡馬,外加飛躍天險溝壑,他才來到距天譴城四千多裡的雍州。
雍州多川。
天獸山脈佔了雍州五分之三的地界。
好在外圍山勢平緩,城鎮村落星羅密布,點綴其上。
民眾靠山吃山,山裡的猛獸靠山吃山民。
秦武立國以前,雍州獸亂便是頑疾,難以解決。
秦墨矩登基後四十余年,耗無數資源,傾力提升雍州軍實力,堪堪抗衡天獸山脈內的猛獸,不至於生靈塗炭。
雍州軍大營。
距雍州城三百余裡。
跑死一匹馬後,龐博抵達。
禁武司。
四品。
指揮使。
三者加起來的能量,將雍州軍有資格迎接龐博的將官,全都震了出來。
龐博坐在主位上,連灌三壺烈酒,驅了舟車勞頓之苦,一下就精神了。
至於什麽營內不得飲酒……
有腦子的人,此刻都會忘記這一點。
就和他們忘記龐博腫脹的右臉一般。
感受到營帳內的沉寂和壓抑,龐博呼出一口酒氣,緩緩開口。
“如今情況如何?”
“回稟龐指揮使,山內情況並無惡化。”雍州軍副將回道。
龐博手指敲打書案,沉吟道:“也就是說,獸亂強度並未增加,這正常?”
雍州軍主帥杜廓歎道:“就是不正常才上報禁武司,按往年慣例,獸亂一啟,強度逐日遞增。”
“可深入探查過?”
杜廓搖頭:“似有迷陣遮掩,軍士進入其中,不得返……”
說到這兒,他看向副將。
副將補充道:“兩日來,共計一百二十六位軍士失蹤。”
“休息一陣,我去看看。”
帳內無人反對。
因為這就是他們上報禁武司的目的。
杜廓本想派些人手相助,見龐博一臉輕松,知道對方準備充足,便笑道:“龐大人,正好杜奎在營內,見見犬子?”
聽到這名字,龐博就腦殼疼:“這次就算……得,我也不休息,現在就去。”
言罷起身出帳。
待眾將領走出,龐博已變成飛速接近天獸山脈的小黑點。
杜廓讚道:“不愧是指揮使,雖說都是四境,這飛的能耐本帥拍馬不及。”
“杜帥,龐指揮使此行會不會有危險?”
“呵呵,那可是禁武司的指揮使。”杜廓呵呵一笑,“陛下賜的保命手段多著呢。”
副將點頭,正要出言附和,忽覺不對,皺眉凝視天獸山脈。
“誒,變大了?”
“什麽變大了?”
“那,那龐大人的小黑點變大……嘶!”
龐博化身的小黑點,先是不斷變小接近山脈。
沒幾句話的功夫又不斷變大,倒飛回營砸在地上。
嘭……嘭……嘭嘭……嘭嘭嘭……
跟打水漂似的彈了十幾下,最後坐靠營帳外,一動不動。
雍州軍高層愣了至少三個呼吸,方才大呼小叫,一擁而上。
“龐指揮使!”
“戒嚴,有刺客!”
“龐大人你沒事吧?”
“軍醫速來!”
……
天獸山脈內。
周伯手持馬鞭。
肩上站著隻倆眼碩大的蠢萌小鷹。
屁股後跟著隻短腿長尾犬。
遠眺大亂的雍州軍軍營,周伯表情淡漠。
“好好記住剛才出手的感覺,巺風妖犬。”
剛一腳踹飛龐博的短腿犬,驚惶抬頭,怯視大佬。
“那應是你未來百年,最後一次出手了。”
周伯的聲音帶著些許感慨,隨後又開口囑咐。
“此番回了府,大鵬鷹就是隻鳥,當然,若少爺叫你雞,你就是雞了,且要慢慢把自己變成雞,至於巺風妖犬……你得盡快學會狗叫。”
被調教兩日,大鵬鷹已從敢和沈威龍怎呼的傲嬌王者,變成周伯看一眼就忍不住哆嗦的萌鳥。
不就是雞嘛,大鵬鷹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完全可以接受。
巺風妖犬更甚,一邊四腳齊跳蹦躂賣萌,一邊嗚嗚哀鳴搖尾乞憐。
周伯都不忍心看。
巺風妖犬啊。
妖獸界速度前三的存在啊。
腿短得都不能叫腿了。
只能叫胸腹部凸起物了。
“也不知少爺為何喜歡腿短的狗。”
為巺風妖犬唏噓一番,再觀軍營,已恢復正常。
他揮揮衣袖,遮掩整片山脈的迷陣消散。
慌亂的獸群漸漸走出迷茫。
迷失的軍士驚惶逃回。
隨後,他回望天獸山脈最深處。
距此兩千裡不到,一處清幽山谷內,尚有一六百丈左右的青皮大蛇沉睡。
“正在化蛟,比百藝差多了,回頭問問少爺,喜不喜歡吃粗一點的辣條。”
“速回!”
神識裡冷音炸響。
周伯一個激靈,手中鞭一揮,像是抽跑了前方數千裡空間,一個呼吸不到,天譴城便在腳下。
“還有,府上有隻庚金白虎,頗受少爺喜愛。”
庚金白虎?
這要人命的玩意兒,也成了寵?
萌鳥下意識撲騰翅膀想逃。
短腿犬四肢攤開,吧唧一聲趴在地上。
見此一幕,周伯心中冷笑,隻想說愚蠢。
帶著二獸,於沈府外院現身,他身形恢復岣嶁狀。
小虎妞嗅到了陌生味道,踩著貓步無聲靠近。
周伯目不斜視,垂首進了主廳,上前三步,恭聲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買點媒婆,我有用。”
滿頭問號的周伯躬身應道:“是,夫人,老奴這就去辦。”
出了門,問號才開始具體化。
“夫人買媒婆做什麽?”
“買點,點是幾個?幾十個?還是……”
琢磨著,他走到外院,見小虎妞一腳踩一個收拾著小弟,也沒管,出府辦事去了。
禁武司。
律部。
柳高升破天荒沒有埋頭苦乾。
他怎麽也沒想到,早間上衙碰到沈青雲後,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都會被搞大。
經沈青雲和廉戰討價還價,入職大比頭名獎勵為五支青菀首烏。
“為什麽他和鎮部討價還價的時候,我沒有阻止?”
你他媽都不參加大比的,幹嘛那般積極?
此刻柳高升的心情,激動中夾著蛋疼。
“柳兄,你是不是不舒服?”沈青雲疑惑。
呂不閑推了推玳瑁:“五支青菀首烏, 壓力肯定是有的。”
壓力不僅來自輸贏對鎮律二部的意義。
更來自柳高升只要贏,就會因為青菀首烏,狠狠得罪鎮部。
壓力?
什麽壓力?
我柳高升字典裡就沒有壓力二字!
他張開苦得發麻的嘴,淡淡道:“我是沒有壓力,至於鎮部有沒有壓力,我不清楚,或許是有點的。”
霍休瞥了眼嘴硬的柳高升,也沒揭穿,又看向沈青雲。
“小沈這是給柳高升挖坑?他也不是這種人啊,莫非是給鎮部挖坑?”
都說不通。
沉吟少頃,他才笑眯眯吩咐。
“既然已經定下了,小柳這個月要加把勁。”
柳高升趕緊起身道:“我定會勤奮修行……”
“不止是修行,律部的事也不能誤,這才是重點。”
柳高升:???
沈青雲笑道:“以柳知事的能力,大比頭名定然手到擒來。”
霍休突然一驚,不經意問道:“小沈呐,你確定不參加大比嗎?”
“肯定不參加,”沈青雲決絕搖頭,“柳知事上去是給律部爭光,我上去只會給律部抹黑的。”
你倒有自知之明,柳高升想。
他提高大比籌碼,不是為了自己參加,霍休想。
呂不閑沉吟道:“五支青菀首烏,這是割鎮部的肉,大人,這段時間您是否要指點小柳修行?”
霍休笑眯眯點頭。
柳高升大喜。
沈青雲也笑道:“我也沾柳兄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