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出於家族自身的考量,他們勾結了尼赫邁亞,想通過他做起綢繆香和神藥的生意。前者在絲路上向來大受歡迎,後者是近來壓製疫病的必備藥物,眼瞅著撒罕的伊頓家靠它賺了個盆滿缽滿,如何不教他們眼紅。
誰知剛拉攏了尼赫邁亞不久,撒罕教院那邊就被沙依格德和稷夏使者一鍋端了。也不知那稷夏使者怎麽突然成了降臨的神使,揭穿了綢繆香的原料,因疫病與之有關,所以暫時無法制作和流通,之後又研製出了有治愈奇效的新藥,讓原先的神藥變得一文不值。
於是如今安邁家族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綢繆香的定金付了,但貨源斷了。疫病還沒有蔓延到勾昌就平息了,囤下的神藥不僅派不上用場,價格更是一落千丈,導致他們在這兩筆生意上的布局全部作廢。拜厄斯失蹤後,瑟婭遲遲沒有表態,看樣子是想跟他們耗著,稷夏使者完全不像會受到干擾威脅的樣子,閑庭信步地繼續著他的路線勘查。
原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籌碼變成了燙手山芋,這種情況讓安邁家主赫胥黎非常頭疼。
勾昌並不想與曛漠為敵,赫胥黎正琢磨著該怎麽放了那個小王子才不會牽連到家族利益,卻發現拜厄斯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自己從喃兀城的安邁家密室逃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應是派人去追,可冷靜下來一想,這未嘗不是一個破局的契機。
分析了利弊之後,赫胥黎便收回指令,不再摻和這件事了。就算出了紕漏,他盡可以把責任全推到尼赫邁亞身上,反正那個聖教長老的名聲已經毀了,多背一些罪名也沒關系。
因此兼五一前來營救拜厄斯的時候,撲了個空。
想到那個小王子身上帶著疫病,兼五一不敢耽擱,趕緊回去稟報了簡生觀。
***
“你說他一個生病的小屁孩,能跑哪兒去?”沙依格德煩躁地說,“就不能老老實實待著等人來救嗎?對方又不會把他怎樣,到底在瞎折騰什麽!”
“疫病沒在勾昌蔓延,帶酥粉的新藥還沒有傳入勾昌,拜厄斯此刻只能依靠神藥維持。他染病的時間也不短了,需要盡快醫治。否則神藥的藥效反噬,加上疫病本身,對一個孩子來說太痛苦了。”簡生觀道。
“舞衣說那小子原先被關在喃兀城,那裡太偏僻,絲路也不經過,如果他想盡快與我們會合,一定會趕來砂革城。”
“嗯,那我們就在喃兀到砂革這段路上找。”
這一找就找了三天。
他們跑遍了大小驛站,問詢各路商隊,在喃兀城和砂革城找了個遍,竟沒有任何人見過拜厄斯。兼五一也動用了多羅小驛的所有人馬,在勾昌的其他四城搜索了一番,可惜依然沒有他的下落。
再這麽下去,拜厄斯怕是要撐不住了。
此事讓簡生觀產生了些許無力感,他不由想著,要是真身在這裡,那雙眼隨便一掃,看得不夠遠的話就騰空飛起來掃,那所有犄角旮旯都能看到了,根本不用費這麽大勁。
可惜,他這副身體做不到。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簡生觀整理了與拜厄斯相處的每一處細節,突然道:“還有一個地方,或許他會去。”
沙依格德忙問:“哪裡?”
簡生觀:“寂靜之塔。”
***
寂靜之塔是天葬的地點,都在城外較為偏僻的地方。
簡生觀想起,與拜厄斯同行的途中,他們曾遇到過一群掮屍者,當時疫病肆虐,他得知屍體全都堆積在寂靜之塔後,就囑咐護衛去燒了那些屍體,這樣才能杜絕疫病繼續傳播。
如果拜厄斯覺得自己已無藥可醫,又不想牽連別人的話,或許會選擇去那裡。
於是眾人前往砂革城附近的寂靜之塔搜尋。
這次真的讓他們找到了。
這裡的寂靜之塔沒有堆積成山的屍體,掮屍者只是接著尋常的活計,將城內死亡的人搬運到高台上,進行簡單的儀式後便離開,等待禿鷲前來,將逝者的□□拆解吞食,將他們的靈魂帶往天空。
“拜厄斯!”“小王子殿下!”“臭小子你給我出來!”
周圍的呼喚綿延不絕,但無人應答。
簡生觀走到高台下的陰暗角落,垂眸道:“還有力氣把自己藏在白骨堆裡,看見還沒到要死的時候。拜厄斯殿下,你在做什麽?”
喀啦,喀啦喀啦。
白骨堆的頂端松動,露出許多不規則的縫隙,在縫隙裡,有一雙蒼翠的眼睛凝望著他。
這雙眼與沙依格德極為相像。
拜厄斯聲音嘶啞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裡?”
簡生觀撿起腳邊髒兮兮的面罩:“我做的面罩,我怎麽會認不出?”
“哦。”拜厄斯躲在白骨堆裡不肯出來,再開口已然帶了哭腔,“我要死了,現在的樣子很難看,渾身都……又臭又髒,肯定治不好了……你們不要管我,就讓我死在這裡吧……”
“拜厄斯!”沙依格德發現了這裡的異樣,急忙趕了過來,“你躲在這兒幹什麽?快出來!我師父是神醫,有什麽病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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