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定是借著痛打盧家護衛的名頭,告誡自己不要深究他的身份來歷,不要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否則絕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廖振卡說:“不用含沙射影,我們要想查你,不會用這麽拙劣的手段。”
克林國不在乎這人是誰,只在乎這人要做什麽、該怎麽對付,所以那個血瘋子才會讓他來窺探江故蒙住的雙眼。他們警惕的是這個人本身,至於他背後的勢力是哪一方,不用急著確認,時機到了,自然會浮出水面。
江故用魚湯給自己泡了飯,心道不就是揍了個碎嘴子麽?我含沙射影什麽了?
他說:“我請你吃這條魚,是想跟你聊聊凜塵堡的事。”
終於說到正題,廖振卡凝神應對。
他琢磨著,像江故這樣的人,一旦插手某件事,必然不達目的不罷休,看來他對凜塵堡也志在必得,是為了稷夏軍方的利益?
江故說:“什麽聚鋒樓、礦場、軍械庫,都無所謂,唯獨曹肆誡,你們不能動。”
廖振卡蹙眉,就為了那麽個半大小子?
“這我不能保證。”他用筷子掐斷魚頭,“區區一條魚,可換不來凜塵堡少主的命。”
“那可不一定。”江故說,“你們想找的東西,至今沒有找到吧?”
“你知道我們在找什麽?”廖振卡反應過來,“東西當真在曹肆誡那裡?”
“不,他看上去像是知情嗎?他連你們為什麽要血洗凜塵堡都不知道。”江故吃完自己的魚湯拌飯,好意提醒,“但眼下只有他能找到。”
廖振卡不置可否:“我是殺他全家的仇人,他會願意跟我做交易?”
江故說:“他不願意。所以是我在跟你做交易,怕什麽,你又沒殺我全家。”
“……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主導這件事?”
“憑你打不過我。”江故剜出白色的魚眼,放在廖振卡面前,“憑我能看透你們,而你們連我的眼睛都害怕。”
第9章 喪儀
相較於數天前,凜塵堡已然恢復了些許氣象。雖無法比擬昔日的輝煌,好歹在盧家的悉心改造下,收拾出了能住人的地方,也重新修整了門楣。
一大早,曹肆誡披麻戴孝,坐在門檻上。
他身後是來來往往的盧家人,那些人身著素服,卻洋溢著乾勁滿滿的精神頭,搬運木椽、堆砌磚石、擺放器物,在盧望均和盧金啟的指揮下,把這裡當成盧家的府邸伺候,從未有人來問過他的想法和意見。
也好,他想,樂得輕松,且讓你們再囂張一會兒。
他靜靜望著那座在山風中輕輕擺蕩的吊橋。
上回廖振卡追擊他和江故,斬斷了凜塵堡特製的過涯繩索,如今盧家為了便於通行,在淘沙河上拉起了嶄新的吊橋,從此誰都可以輕松渡河,踏足凜塵堡地界。這也讓曹肆誡手腕上的機括徹底失去了效用,只能當做一個紀念了。
哢嗒——
他按開機括,彈出那個銀質滑輪,手指掃過滑輪表面,讓它骨碌碌地轉了起來。
這是父親親手給他做的,後來被他拆解過無數次,然後他自己組裝,自己上油,在淘沙河與各個礦場的繩索上來去自如。這是他最喜歡的玩樂項目,娘親常罵他像個猴子似的到處亂竄,又擔心這滑輪哪天磨損了,害他摔下去。
吊橋上不時有盧家雇的雜役通過,但始終沒有他等的人來。
曹肆誡百無聊賴地轉著滑輪,覺得好沒意思。
那人不是要收他為徒嗎?怎麽會有這麽不負責任的師父?這都五天了,到底在山下忙活什麽,看不見人影,武功也不教,連個口信都沒有,別是丟下他跑路了吧!
騙子,這個大騙子!
收起滑輪,曹肆誡恨恨解下腰間的竹筒,仰頭灌了幾大口。
竹筒裡的藥早就喝完了,果真如那人所說,最後三帖藥下去,他就基本痊愈了。眼下竹筒裡裝的是清水,帶在身邊解渴用的。
就在這時,一個匆匆過橋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個盧家的護衛,但曹肆誡這幾日沒在堡中見過此人,是個生面孔。
曹肆誡裝作不在意,又開始把玩自己腕間的機括,等這個護衛匆匆進門,過了一會兒,他才起身跟了上去。
延遲上山,定然是盧望均給他交代了其他任務,現下是來回稟了。
不知道是什麽任務?且讓他這個凜塵堡正經少主來偷聽一下。
***
佟護衛的後腦還隱隱作痛。
昨夜他被江故找茬教訓到昏迷,在客棧的地板上躺到凌晨,小二沒敢扶他,隻好心給他蓋了床棉被。一醒轉他就慌忙往凜塵堡趕來,生怕晚半刻再礙著那人的眼。
見到盧望均和盧金啟,佟護衛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先把昨夜遭遇的倒霉事說了一遍,盡可能把自己說得更無辜更淒慘,好問主子多要些傷藥和打賞錢。
盧金啟被他翻來覆去的什麽魚湯什麽面條說得不耐煩,打斷問重點:“廖振卡?你說他跟廖振卡約了去釣魚?兩人還在客棧談事情?這兩人什麽時候搭在一塊兒的?先前不是還為曹肆誡交過手嗎?他倆之後聊什麽了?”
佟護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後來就暈過去了。”
盧金啟:“……”
盧望均道:“看來這個江恩公來頭不小,他特意打暈你,多半是知道我們私下查他的事了,也不想讓我們知道更多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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