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沒謝他,也沒扔了這塊蒙眼麻布。
他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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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金啟被嚇蒙了。
原本他和他爹是走在曹肆誡身邊的,以彰顯自己凜塵堡實際掌控者的地位,誰料中途殺出個廖振卡和江故,那你死我活的架勢,逼得他們不得不退到靈柩後方靜觀其變。
克林國的人行事從不與他們商量,江故又是個完全在他們預料之外的變數,曹肆誡跑來找盧家借人反擊的時候,盧金啟覺得他真是異想天開,他們這幫雜魚,都不夠人家那邊的高手塞牙縫的,還不如束手就擒。不就是開棺檢查隨葬品嗎,讓他們查就是了,早查早上路。
或者曹肆誡抵死不從,直接被廖振卡殺了,對他們而言更是方便,乾脆這次送葬一並埋了,一家人整整齊齊,他們盧家還不用擔心被世人詬病。
誰承想,形勢竟會有如此大的反轉!
驚魂未定之下,他問父親:“爹,這江故……我們打得過嗎?”
盧望均也被方才地崩山摧的一幕震得不輕,不過他心裡已有盤算:“打什麽打,堪比無碑境的高手,犯得著跟他硬碰硬嗎!咱們要的是凜塵堡,只要他不插手礦場上頭的利益,由著他就是了。總歸他就一個人,我倒要看看他能護曹家小子多久!”
盧金啟想想也是,這種人自然是少惹為妙,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除了曹肆誡本身以外,對其他的都不感興趣。
那就好,那就好。
見最前面那兩人似乎在交頭接耳,盧望均朝兒子示意:“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盧金啟縮了縮肩膀,繼續躲在隊伍後面:“我不,爹你自己怎麽不去,或者隨便找個護衛去就是了。”
盧望均拍他一下,罵道:“沒用的東西!我一個長輩去偷聽,像什麽話!”
最後誰也沒敢去打擾那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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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肩走了一段路,曹肆誡提出了醞釀很久的問題:“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麽?”
他以為江故不會認真回答。
畢竟從這人與廖振卡的對話來看,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招致殺身之禍。他猜測江故會以保護自己為由,不讓他接觸到這件事情的核心。
不料江故直言:“一張圖譜,或者說是一份軍機。”
曹肆誡愕然:“你就這麽告訴我了?”
江故道:“本不應當告訴你的,因為這東西雖然害得你家破人亡,但其實與你沒什麽關系。只是廖振卡咄咄逼人到這個份上,再瞞著你也沒什麽意思了。”
曹肆誡攥緊牌位:“害得我家破人亡,卻與我沒什麽關系?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他忿恨道,“就為了一張圖譜……我從沒見過什麽圖譜,也沒聽爹娘提起過。”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爹娘知曉其中利害,自然不會告訴你,也不會把東西放到任何你能輕易接觸到的地方。”江故回頭瞥了眼靈柩,“也不知廖振卡是真蠢還是被那個軍師祭酒給逼的,竟然要查隨葬品,怎麽可能在隨葬品裡。”
“什麽圖譜那麽重要?”曹肆誡思忖,“和克林國軍機有關,也和我們凜塵堡有關……難道是……兵甲圖譜?”
江故不由側目:“有時候真覺得,跟你說話挺省事的。”
曹肆誡冷哼一聲:“是麽,我倒是覺得跟你說話挺傷神的。”他想了想,繼續說,“近來凜塵堡隻接了稷夏軍器監的單子,還有些江湖上零零碎碎的兵器單子,真沒見過什麽克林國的圖譜。我家只是做生意的,從不參與兩國之爭,該不會是他們弄錯了吧?”
“你家做的是開礦冶鐵、鑄造兵器的生意,豈能真的置身事外?你且想想吧,你爹娘有沒有見過什麽可疑的人,做過什麽莫名的事,興許就是刻意欺瞞你之處。”
“我……想不出來。”
這些天曹肆誡反反覆複地念著曾經的日子,越是用力回憶,越像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細紗,美好閃亮,卻漸生隔閡,日益模糊。
“想不出來便罷了,以後再想。”江故難得安慰他一句,“來日方長。”
“嗯。”曹肆誡問,“若是有一天我找到了那圖譜,又該如何?殺了廖振卡嗎?”
“殺一個無碑境,還會有別的麻煩來找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們搶到手之前,讓他們功虧一簣。”
“什麽意思?”
“他們要把經手過圖譜的人全部滅口,是因為不想讓圖譜上的東西泄露出去。既然如此,我們便將這樣東西公之於眾。
“把它拓印下來,把它打造出來,把它宣揚得人盡皆知。
“那些人殺得了你爹娘,殺得了凜塵堡上下七十六口,殺得了你,卻殺不盡天下人。
“他們種下了鋌而走險的因,這便是他們最怕的果。”
聽他說完,曹肆誡忽然笑了。
他摩挲著冰冷的牌位,雀躍地說:“好啊,好啊,爹,娘,我定要找到那張圖譜,讓他們自食惡果,讓他們給你們陪葬!”
***
最後一抔土覆在了墳塚上,曹氏夫妻得以安眠。
曹肆誡沒有再哭。
回去的路上,又飄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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