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盡管跟此人說話真的很傷神,他還是忍不住關心道:“江故,你因為我摻和到這些仇怨裡,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可能被他們殺了?你真的甘願嗎?”
他想著,這人為他付出良多,或許自己真該給他一個“名分”?
如果下次他再提起拜師一事的話……
“哦,你多慮了,他們殺不了我。”江故不以為意,“要是你不能用那張圖譜製衡他們,就先把我的事辦了,然後再死,我會跟廖振卡商量下。”
“這樣啊,你還有什麽事要我做?”曹肆誡和善地問。
“我還不知道。你是我的八厄之一,我也無法預測你會給我帶來什麽影響,只能順其自然,到時候聽我的就行。”
“八厄是什麽?”
“就是劫數。”
“嗯,我確實是你的劫數。”曹肆誡氣怒,“江故,你這種自私自利、無情無義、始亂終棄之人,我腦袋壞了才會拜你為師!”
“你不懂,我們無情道就是這樣的。”
“……”
***
注:八厄=Bug。
第12章 掌簽
曹肆誡放棄在江故身上挖掘情義了。
他覺得兩人之間像是有什麽根本上的壁壘,明明他發自內心地感激那人的一路扶持,但在彼此的試探中,兩人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關系。有時候他懷疑,江故是刻意在他們之間設下隔閡的,那他為什麽又上趕著收他為徒呢?
曹肆誡歎了口氣,他都不知該怎麽對待江故了。
是尊敬?是客氣?是隨性?是親近?
好像怎麽都不對。
那個人……似乎就是一個與倫理格格不入的存在。
罷了,多想無用。
外頭寒冷刺骨,屋裡燃著炭盆。不知道為什麽,盧金啟偏喜歡在這種地方克扣曹肆誡,分給他的銀絲炭分量不足,常常撐不到後半夜。
為了不被凍醒,曹肆誡格外珍惜那點暖熱,用作通風的窗戶隻留一絲縫隙。
坐到窗前,挑亮燈花,曹肆誡攤開一張宣紙,緩緩研磨著墨條。
按照江故的說法,為了保全他,爹娘有意對他隱瞞了兵甲圖譜的訊息,但事情既已發生,定然有跡可循。獲得圖譜之後,凜塵堡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他想回憶起近半年來與礦場、冶煉和鑄造有關的所有蛛絲馬跡,從中找出不同尋常之處,或許能理出些頭緒。
去歲臘月初五,爛柯門送來生鏽的八百六十四枚門釘、十二副門環,囑托養護修複;
今年三月廿二,刀宗宗主第十五次宣稱要封刀,找凜塵堡再給他的寶刀定製一把刀鞘,並指明要鑲嵌鴿血紅的寶石;
六月十三,劍塚派人送了五千余斤破銅爛鐵過來,說弟子鑄劍手藝太差,倉庫堆不下了,便宜出給曹家回收;
八月底,軍器監命凜塵堡鑄造三萬兵甲,限期交付……
循著幾條明確的大動向,曹肆誡繼續往下梳理與爹娘往來密切的人物,還有各個任務安排的工期、涉及的工匠,盡可能做到巨細靡遺,看其中是否有蹊蹺。
***
篤篤篤。
窗欞被敲響,連帶著縫隙變大,冷風呼呼往裡頭灌,正處於紛亂思緒中的曹肆誡被凍得一哆嗦,不耐地抬頭:“誰啊?”
江故從窗縫裡看他:“你在寫什麽?”
凜塵堡大部分屋舍還在修繕,他們兩人一個被盧家排擠,一個被盧家忌憚,就被安排在這座偏僻的小院中歇息。江故閑得無聊,看他大半夜還在燈下伏案,就來找他秉燭夜談。
曹肆誡去給他開門:“你不冷嗎?進來說吧。”
江故進門打量了下他這間屋子,瞥了眼炭盆:“你這炭不夠。”
曹肆誡道:“是不夠,你那兒有多的嗎?”
他想著江故在人前展露了堪比無碑境的身手,盧金啟應該不敢怠慢他吧。若是他那邊有富余的銀絲炭,可以勻給他一些。再不濟,兩個人的炭並一並,放一個屋裡燒就是了,讓江故把被褥搬來跟他擠擠。
豈料江故說:“我那兒沒給炭盆。”
“沒給?”曹肆誡震驚了,“這個天沒炭盆,想凍死你嗎?”
“要麽是忘了,要麽是想逼我早點走吧。”
“……”曹肆誡明白了,盧家這是巴不得江故跟他分道揚鑣。
江故此時還戴著曹肆誡撕給他的粗麻蒙眼布,來到案前,垂眸觀看那張寫滿字的宣紙。
曹肆誡有點不自在:“只有我們倆在,就不用遮著眼了吧,你這樣能看得清字?”
他始終不明白江故是怎麽“看見”的,能感應到周圍比較大的障礙物就算了,難道還能在遮擋下看清這麽小的字嗎?而且他已經知曉了那雙眼睛的奇特,總覺得對於江故來說,自己應當是與旁人不同的了,又何必拘束呢。
江故說:“拿下來戴上去的太麻煩了,我能開透視。”
“什麽叫透視?”
“唔,就是開天眼。”江故很快看完了曹肆誡的記錄,評價道,“你這個法子不錯……”
“是吧!”曹肆誡興奮地說,“我想著那圖譜總不會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只要我查得足夠細致,定能找出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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