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痣又插話:“不必回岸上,樓上的船艙備好了鍋爐鐵器模具等一應物事,足夠曹堡主一展風采,現場鍛造零件了。”
曹肆誡跟她去了那處船艙,望著一排準備好的東西,皺眉道:“怎麽感覺小財神是想把我們拘在這條船上?”
阿痣凝目望著他:“曹堡主果然敏銳。”
曹肆誡問:“他要在岸上做什麽?”
阿痣回答:“放心,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促成你們正在做的事,為此他願傾盡所有,幫你們抵擋住來自外界的侵擾。”
“傾盡所有?他那麽摳搜,舍得嗎?”
“舍得的。”阿痣說,“哪怕散盡家財,他也舍得。”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姬憑戈不知何時也來到這一層,斷言道,“那家夥可是貔貅!隻進不出的貔貅!我就沒見過誰能從他身上佔到便宜!”
“可是之前的十萬兩……”曹肆誡提醒。
“那是用我徒弟的一聲爹爹換來的,他哪裡吃虧了!”
***
兩日後,左年依照圖紙,將潛水載具修復得差不多了。有些零件早已丟失或磨損嚴重,實在不堪使用,便由曹肆誡重新鍛造,一一填補上去。
他們決定在今日嘗試下水。
由左年操控潛水載具下水試驗,檢查各個部件的拚接和運作,若中途出現任何問題,即刻打撈回船做進一步修補。
不知是不是芯片的作用,姬憑戈天然討厭泅水,能不下水就不下水,就這麽抱臂站在高高的船桅上,居高臨下地觀察周圍。一來防止船上出現什麽變故,比如船工駕船跑路什麽的,二來注意附近的江面情況,萬一出現漩渦亂流,或者“水鬼”鑿船,好第一時間應對。
依據曹肆誡的推測,他們這趟江南之行不甚太平,這會兒恐怕連小財神都忙得焦頭爛額,還是要小心為上。
而曹肆誡負責先行潛入江中,探查一下這處的深度,還有下頭的地形地貌,為後面乘坐載具正式下水做好準備。
曹肆誡深深憋了一口氣,緩緩下潛。
下到二十米深後,一個錯綜複雜的建築群出現在他面前。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話本子裡才會出現的——江底龍宮。
曹肆誡摸索到了一處石柱,只見水中驟然蕩起層層波紋。
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說:“八厄,你孤身前來?”
師父!是師父的聲音!
曹肆誡睜大雙眼,下意識地想開口說話,卻意識到自己是在水中,無法正常吸氣發聲,吐出兩個氣泡後,他手舞足蹈地想要解釋自己的身份。
那聲音似乎對他的用意了然於心,平靜地說:“我知道,你是曹肆誡,我的好徒弟。”
第107章 罪名
州牧在畫舫的四層等候,負手欣賞著牆上掛的一幅字,略略沉吟。
金如歸掀簾進來,拱手見禮:“州牧大人親自到訪,有失遠迎,草民給大人賠罪了。”
州牧不惑之年,剛調任江南不久,從未見過這傳聞中的小財神,此時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禁訝然:“你就是小財神?怎地這般年輕?”
據他了解,小財神的產業在近五十年來蓬勃拓展,儼然成了稷夏最大的商號。南至鬱南國,西至莫賀延磧,北至克林國,茶、帛、礦、糧、畜,沒有他做不成的生意掙不到的錢。
所謂生財有道,這人不僅精於賺錢,還足夠圓滑世故,上上下下打點得細致妥帖,既為朝廷充盈了國庫,又讓經手的官員們吃飽喝足,這樣一個八面玲瓏的商人,看著竟然只有十七八歲?他一直以為是個小老頭子。
金如歸坦然對答:“草民不過是繼承家業罷了,家中世代經商,歷經百年風雨,這才積累到如今的名望。”雖然代代都是我自己。
州牧回過神來,遮掩著說:“哦對,子承父業,理當如此……原是我想岔了。”收到上頭的指令後,他一心想著怎麽應對這個又低調又世故的老滑頭,心中早早立了形象,乍一見反倒亂了陣腳。
金如歸從善如流地轉了話題:“州牧剛剛在看什麽?”
州牧點了點牆上掛幅:“不知這幅字是出自誰人之手?”
“大人覺得這副字如何?”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這纏綿悱惻的相思感懷意境是極好的,也正契合了畫舫裡的卷帷月之名。只是這書法太過匠氣,工整有余,細膩不足,倒是有些配不上這詩句了。”
州牧是風雅之士,喜好吟詩頌文,見到此字此句便不由得品評一番。
金如歸笑答:“大人慧眼,這詩句出自我故鄉一位大才之手,自是絕好,而這書法麽,不過是草民自己信手塗鴉,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讓大人見笑了。”
“敢問是哪位大才?可否引薦一二?”
“怕是不能了。”金如歸道,“那位大才一生放蕩不羈,已於早年駕鶴西去,草民也是機緣巧合下才得此流傳之句,且已不甚完整。因心有所悟,故親筆書寫裝裱起來。”
“哎,可惜啊,天妒英才。”州牧揶揄道,“心有所悟?小財神年少有為,莫不是已有隔雲端的心上人了?”若真的有,興許也能拿來利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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