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寸雨瞥他一眼,含糊其辭:“也不是催,就是上頭對貴客的帳目格外關心些。”他轉而對曹肆誡說,“關鍵還是要看曹家少主你啊。如今你雖然扳回一城,可錢糧、傭工都還被盧家管制著,要想在第二批軍備的比試中站穩先機……”
“我知道。”曹肆誡打斷他的話,“我需要想辦法盡快搞到礦石原料,奪回至少三個冶煉窯的使用權,再把鑄造的工匠招募回來。最緊迫的是,要讓薛儀重新為我所用,讓盧家把我們凜塵堡的銀庫吐出來!”
“嗯嗯,你有主意就好,我就不多說了。”十寸雨又打了個哈欠。
“為什麽特地來提醒我?多羅小驛是站在我這邊的嗎?”曹肆誡毫不拐彎抹角,“你們不是收了盧望均的銀錢嗎?怎麽不幫他們出主意,倒是關心起我來了?”
“哎,一碼歸一碼,我也是得了囑托,務必要把這兒的帳目做得漂亮。”他撓了撓頭,“這帳目收得還不到六成,後面只會越來越難收,閣裡對我們的辦事進度很不滿呐。”
江故點點頭表示理解,水荇和紅苕有時候是蠻嚇人的。
他想了想,問十寸雨:“上回讓你幫我問問甘棠君有沒有蒙眼布,你問了嗎?”
十寸雨哈欠打了一半,聞言又吞了回去:“啊,我、我一時事忙,前兩天剛寫了奏報,甘棠君應該還沒收到……”
江故道:“沒事,那你再寫一封,就說我手臂傷了,送點藥來。”
十寸雨恍然:“我剛剛還想,那炭盆裡似乎剛燒過衣裳布料,不知是什麽緣故。
“若是曹家少主受了傷,應當不需要刻意遮掩,今日與盧少爺比試一場,受點傷也是正常的,不用瞞著盧家。
“沒想到真是江督造使受了傷,閣下武功卓絕,連無碑境的廖振卡都不是你的對手,這傷究竟是怎麽造成的?”
江故:“……”
曹肆誡清清嗓子說:“說出來怕你不信,是我砍的……”
十寸雨:“???”
江故言簡意賅:“一不小心,防不勝防。”
且不管十寸雨能不能理解,曹肆誡有話要質問江故:“我給你上好的金瘡藥你不要,偏要舍近求遠,讓他傳信回多羅閣找藥?怎麽,怕我在藥裡下毒嗎?”
江故直言:“你的藥沒用。”
曹肆誡不甘心:“怎麽沒用?我們曹家人有個磕碰受傷,都用這個藥!我爹有一次修剪花枝,差點把自己手指剪斷,也用的它,不出十日便愈合了!像你這種小傷,估摸著一盞茶就能止住血,後天便能結痂了。”
十寸雨插嘴:“若是鏽刀的話,似乎是有點麻煩……”
江故無奈,只能說:“我體質特殊,用普通的藥無法愈合。”
“怎麽會這樣?”曹肆誡怔住了,“那、那在多羅閣的藥送來之前,你就要一直流血嗎?這哪裡能扛得住?十掌簽,你有什麽藥能給他應急嗎?”
“啊,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要不去城裡看看大夫?”
“不必了,我自有辦法。”江故吩咐,“十寸雨,照我說的做就是,給甘棠君傳個信。曹肆誡,一會兒我出去一趟,放心,不會有事的。”
***
十寸雨打消困意,回去寫奏報了。
目送江故出了小院,曹肆誡轉身把炭盆裡殘留的衣裳碎屑又翻了翻,徹底燒乾淨,再換上新的銀絲炭,確保不會再有人看出端倪。
而後他出門,逮著盧家的護衛問:“江督造使剛剛往哪兒去了?”
護衛們聽聞自家少爺在他手上吃了虧,心情頗為複雜,又覺得不該給他好臉色,又對他有種後知後覺的畏懼。他們先前都沒把這孩子放在眼裡,如今驀然發現,原來這不是隻好拿捏的紙老虎,而是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反咬他們一口。
猶豫了一下,那護衛回答:“江督造使……往南面去了。”
曹肆誡循著路朝南走,又問了幾個護衛,大致確定了江故要去什麽地方,不禁疑惑:冶煉窯?他去冶煉窯做什麽?
他本想一路尾隨江故,但以那人的耳力眼力,恐怕還沒出宅院大門就被發現了,那人要是突然施展絕世輕功擺脫他,反而容易跟丟。所以他乾脆延後出發,打聽到他去了哪裡,到時候假裝偶遇就是了。
只是他不明白,江故不是要處理手臂上的傷口麽?不去看大夫,不去找草藥,特意瞞著他去冶煉窯?還是說他另有要事?
來到冶煉窯,曹肆誡找了相熟的師傅打聽。
趙師傅還搞不清楚狀況:“江督造使?哪位?軍器監派來的官員?”
曹肆誡道:“不是,就是那天把盧家傭工掛爐子上那位。”
“哦哦,那位大人啊!”趙師傅立刻熱心起來,“剛在乾活沒瞧見,少主別急,我幫你問問其他弟兄啊。”
上回罷工之後,盧家迫於驗收壓力,果然不敢再怠慢壓榨他們這些老師傅,好聲好氣地把人請了回來,還漲了些工錢。出了這口惡氣,師傅們都很感激曹肆誡,自然也不會忘了幫他們出主意還掛人的江故。
趙師傅吆喝著問了其他人,很快有人告訴他:“我看到了,江大人先去了庫房,好像在找什麽東西,然後去了庚字爐。”
曹肆誡抱拳:“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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