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故道:“這點陣仗,難不倒我徒弟。”說著他上前隔開薛儀,“你就別給他添亂了,安心坐著,打完了還得你來收場。”
薛儀一臉茫然:“啊?我、我收什麽場?”
單憑拳腳,曹肆誡對付這些人有點吃力,但他今天也不想真的見血,所以沒帶那把鏽刀,江故看他有點捉襟見肘,皺眉嘖了一聲,把自己的棍子丟給他:“接著!”
曹肆誡躍起接過圓棍,刷刷刷掄出殘影,當即擊倒了三名護衛。之後便更加順手,把江故教授的刀法跟棍法混著使,很快蕩平了圍攻。
薛儀松了口氣,不由感歎:“數日不見,少主的功夫進步不少啊。”
屋子裡躺了一地哀嚎的護衛,帳房先生捂著頭哆嗦,顫巍巍地捧出一把鑰匙:“曹、曹少爺別打了,鑰匙給你,放過我吧。”
曹肆誡搶過鑰匙,轉頭丟給薛儀:“薛先生,這家夥說得對,凡事都要講規矩,我要支二百兩銀子,需要過什麽手續,寫借條也好,掛我私帳也行,你來幫我辦。”
薛儀拿到鑰匙,問他:“敢問少主要這些銀錢是做什麽的?”
曹肆誡回答:“快過年了,我要備些年禮送人。”
“哦,那不用寫借條,還是該掛在公帳上,每年這些開銷堡裡都是預留下來的,他們盧家也列了專門的條目,交給我辦就行。”薛儀記了帳,親自去銀庫取了銀兩來。
“多謝薛先生。”曹肆誡笑著說,“還要請薛先生再委屈幾日,等我這邊事了,便將財權交還與你,你知道的,我很不耐煩管這些事。還有,你的妻兒也會妥善安置,不必牽掛。”
“少主有心了。”薛儀欣慰道,“我一直相信你可以振作起來,重新入主凜塵堡。東家泉下有知,也定會為你驕傲的。”
曹肆誡把圓棍還給江故:“師……實不相瞞,你這棍子用起來好順手。”
江故收棍出門:“不可能送你,別想了。”
曹肆誡:“……”
江故和曹肆誡走後,薛儀記好了帳,把銀庫的鑰匙又還給了盧家的帳房先生。
他說:“你繼續,我不給盧家乾活。”
說罷又坐回自己的案前,不再理會這遍地狼藉。
***
曹肆誡拿著銀兩,去采買了許多米、面、雞蛋和豬肉,讓人運到礦山腳下的村子裡。
江故問他:“你這是在做什麽?”
曹肆誡:“我在準備打樣啊,你不是要看我做的樣品嗎?”
說是打樣,並不是照著畫好的圖稿直接製作就可以了,而是要從選品開始,先把製作箭矢和盾牌模板的材料全部備齊。
不過凜塵堡專精於采礦冶鐵鑄造,在木材、箭羽、皮革等用度上,一般是與熟悉的幾家供貨商談好了品質與價錢,直接采購而來,所以首要任務還是選礦。
曹肆誡領著江故去了礦山腳下。
這裡是礦工們聚集的村莊,他們有些是軍戶,有些是農戶,被凜塵堡長期雇傭,便就近在山下安了家。這些礦工全家都靠著礦山吃飯,很多人祖輩就是乾這一行的,只是從前大家各乾各的,自己零星挖些礦石去賣,賺得不多,還沒個保障,指不定哪天就讓石頭給埋了。如今有凜塵堡養著,確實安逸許多。
然而近來堡中動蕩,礦場也受了很大影響。
臨近過年,盧望均打發走了兩名開礦大師傅,又陸續解雇了一些年齡稍長的傭工,說是排除異己也好,說是樹立威信也罷,總之他動動嘴皮子,便斷送了好幾戶人家的生計。而留下的礦工,卻還要頂著嚴寒采礦,只因為他在製作第一批軍備的時候,浪費了大量的精鐵。
於是曹肆誡備了一些年禮,來探望這些人。
袁如鐵就是被趕走的開礦大師傅之一,他家從曾祖那輩開始就賣礦為生,有著一身探礦本領和采礦手藝,就是脾氣倔強,忤逆了盧望均的心思,便被奪了飯碗。
家裡余錢不多,女兒過年想吃口飴糖都給不了,媳婦整日以淚洗面,怪他不肯給盧家伏低做小,害得全家跟著吃苦頭。
袁如鐵有苦難言,一面看不慣盧家的做派,一面又舍不得妻女遭罪,想著年後要不去求一求盧家,哪怕像鑄造坊的老郭那樣,不做大師傅,留下做個小工,也好過如今這般拮據。
就在他犯愁的時候,女兒興高采烈地跑回來,手裡攥著個小糖人,嚷嚷著說:“阿爹阿爹,少爺來了!少爺來了!”
“少爺?盧少爺給你的糖人?”
“不是盧少爺!是曹少爺!”小姑娘甜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曹少爺讓我喊爹出去說話,他還帶了好多東西來,裝了滿滿三車呢!”
“是少主!少主來了!”
袁如鐵匆匆收拾了下自己,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奔了出去,在門口遇上了與自己一同被趕出來的大師傅老余,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期盼。
少主沒忘了他們!少主還用得上他們!
***
曹肆誡裹著裘襖,臉被凍得通紅,說話是口中冒著白氣。
指了指背後的三車年禮,他說:“你們都是被盧家清退出來的,我知道,今年的日子不好過,我給大家送些吃食來,先讓大家過個好年,來年還要多多仰仗各位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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