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大宋西部的重點城市之一,也是在大宋和西朝的邊界附近,向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知府狄若愚感到一陣壓力——大宋和西朝的戰爭在陵州已經持續了一年了,雙方都不想拖下去了,勢必要一決勝負。西朝向來見風使舵,從來不會向東夏或者大宋發動大型戰爭,但是就在這些邊境城市的騷擾,可一直都沒停過。
勝者能夠拿到領土財產,擴大自己的疆域,敗者當然是失去一切。但是在這一年的消磨中,無論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都已經損失很多了,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和談就結束。
最後的結果必不要然是一邊倒的勝利和失敗,不可能是兩邊的拉鋸戰最後一直拉到累的都拉不動為止。在拿到想要的利益之前,沒有任何一方會隨便結束。
他不像自己的兄長狄玄聰一樣算無遺策,只能做到老實本分的堅守陣地,這可是大宋在西邊的臉面,無論如何自己要挺到勝利。
現在就安排的軍力來看,西朝確實是比大宋略遜一籌。但是論西北的地利,那就絕對不在大宋這一邊,之前的很多主動進攻都毫無意外以落敗告終。
最重要的是騎兵。
論騎兵,大宋總體上來說是不如西朝和東夏的。因為所在打仗方面,他們也大多屬於防守為主,但是這樣龜縮不前,也只能等到領土被蠶食。中原戰場由於有大量的天線部署,兵力也是非常充足,所以進攻的時候也是互有勝負。
但是西北戰場就不一樣了,還得慶幸西朝根本就沒有東夏那麽離譜的兵力,不然的話是真的難以駐守。尤其是劫掠,每次打完搶東西就走,目的就達到了,根本沒有辦法根治。
西北邊疆基本上飽受鐵騎肆虐。
但這次,可是西軍!
讓他們也嘗一嘗宋軍鐵騎的滋味兒!
狄若愚品了一口茶,又思考了許久。這次是他們主動撤退,一直到了陵州城裡面,算是引誘對方主動進攻了。這一次,又不知道又有多少來不及撤離的百姓百姓遭到鐵騎的肆虐,又要損失多少的財產。一想到這,他心裡就一陣怒火,但只有這樣才有機會把他們一舉殲滅,不然又要跑了,就前功盡棄了。
緊張,不能更緊張了。
……
軍隊在出征前需要做好大量的準備工作:要集結軍隊,調配兵力,組織士兵,進行訓練和檢驗武器和裝備的完好性。在戰爭即將爆發之時,這樣才能夠在戰爭中獲得勝利減少損失。這個時候,很多士兵也會祈求上天保佑自己能夠安然無恙的回到家鄉重歸家庭。
國仇家恨什麽的,可能對於一般小兵來言不是什麽地方想的事情吧。每天的生活簡直枯燥的要死,操練,吃飯,睡覺,然後大多數時候可能就是不怎麽稀的粥或者乾飯,然後拌點鹹菜。
戰場嗎,不要命的勾當。有宋一代,重文輕武思想明顯,“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一句話就把這些當兵的給摁死了,有罪還發配充軍呢,算不上什麽光榮的職業。
士兵在默默地磨著鐵槍頭。
他家裡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和一個國都裡的正常百姓有著一模一樣的情況,但他現在是一個兵,隨時都可能死在戰場上,然後永遠不為人知。
這杆槍還是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撿回來的,原本被派出的一支小隊中了埋伏,後來只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比較幸運的是這一仗回去之後真的值了,但可能就是能多領點軍餉,然後沒了。
“一年了。”
他身上一直帶著一塊石頭,每天都在地上刻一下,後來自己都快不記得刻了多少次了。
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他踢踢腳邊的屍體向左右望去,左邊的兄弟右臂上插著一支箭,?卻用不熟練的左手死命地砍著,面目猙獰;右邊的兄弟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
他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睜不開眼來。不知她的那一邊看到的太陽,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血紅呢。
好多兄弟都和自己一樣,家裡也是有著妻子兒女在等待著吧,但是現在只是被征來的兵而已。
將軍在遠方揮舞著戟,仿佛在用鮮血畫畫一般,那顆盔甲下面的永遠不曾低下的頭顱,是所有國人的希望,好像旗幟。
他苦笑。
這便是戰爭,要維護的始終是帝國的安寧,卻又有多少人想過那些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場景。
恐怕,那些達官貴人根本就想不到吧。
……
夜幕降臨。
都統製杜正宗焦頭爛額。
現在的軍機處理基本上都要由他負責,還要防止軍中嘩變。現在必須開戰,攻下城池,拿到好處,才能壓製現在在無休止戰爭中士兵積攢的憤怒。
就情況來看,現在探子從西朝那邊得到的情報基本上都指向了神鷹軍這一組織。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像是訓練有素的精英刺殺部隊。
“唉……”
好啊,你要來刺殺,那我也派人去刺你的大本營,看看能怎麽樣啊?
每天不僅要處理各處的狀況,甚至還要考慮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杜正宗感覺自己都要瘋了。媽的,等到立了功,回去絕對不能給那些糟老頭子好臉色看。
他仿佛又回到那個推杯換盞的酒桌附近。
那一天,他還不像現在,軍職不大,柴家宴請自己上司,他和幾個同僚也一起去赴宴,只不過只能坐在末席了。
有幾個侍女獻酒的時候,故意挖苦了他們幾個一句,那刻薄的樣子就像挖苦矮子長得像冬瓜一樣, 嘲諷他們這幾個將官也只不過是當兵的而已。
杜正宗不屑一顧,他又不在乎這個,忍忍就行,耐不住他的同僚是個急性子,忍不住伸手打了那個侍女一巴掌。這下倒好,同僚被王爺下令當場拿下,要直接杖斃。
杜正宗急了,趕緊向上司苦求,但是沒有用,他的上司也不敢隨便惹王爺,於是杜正宗自己在王爺面前跪下,苦苦哀求。
“此人立下軍功無數,乃好男兒。”
“一武夫爾,敢在王府撒野?”
杜正宗呆住了,瞳孔一震。沒錯,軍功,軍功抵個屁呀,對於他們這些王爺來說,不能給他們什麽好處,甚至外面一個軍官都沒有他們裡面一個家仆好用。
同僚被拖出去杖斃了。
下了大雨的江南,對於文人雅客來說是美好的景色,但對於他來說,他只能看見自己對未來的迷茫。同僚的墳前,只有他一個人在這裡。
那個女侍被綁在柳樹上,被他狠狠的打了一頓鞭子之後,割下腦袋放在墳前祭奠。
天邊炸過一道響雷,隨後便是大雨。杜正宗躲都不躲,任憑雨水把自己淋濕。
思緒回到當前。
“兩位,你們的任務可不能有差錯啊。”看著眼前兩人,杜正宗歎了一口氣,“尤其是你啊,竹先生。”
“放心,有我在。管他來了什麽黑鷹,白鷹都給他打死。”竹山浩豪邁地大笑。
蘭心提著刀,點了點頭,默默地走了出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