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朝天門碼,牧羊率六鎮大軍登船啟航,從此不知所蹤。
肯定不是溯江而上去了蜀地!
而是,上行一段路拐入支流,進入巴地黔江水系,攛入烏江突襲黔省築城,又沿江而下溜進金沙江,毫不費力地悄悄摸進滇省腹地。
金沙江,滇省的主要江河,橫貫滇省全境。
烏江出黔,匯入金沙江,才三天時間,船隊進入滇境。
“呀,河裡真有金子!”百無聊賴夜靈發現奇跡,大聲怎呼。
氣候不再陰冷,艾思心情不錯,聞言點頭。
“世間的金分隱金、顯金!隱金不直觀,很難鑒別,故而開采量較小,不是金之主流。而顯金,又分兩類,像遼東的狗頭金,是山金的代表,得一坨就發了,得碰運氣;而沙金,則以水沙為主,采沙後用紫木淺盤細細地淘,金沙江盛產沙金,故以金沙為名。”
隱隱泛起金光,夜靈癡癡地望著江底,是不是組織采沙隊?
艾思著忙,忙不迭地潑冷水:
“金沙江早被貪財的奸商翻了幾百遍,連黃沙都摟走了!”
也是,誰都知道的發大財門道,哪會輪到靈仙子?
頓時失了興趣,夜靈打著呵欠,準備睡回籠覺。
“報!暗堂送來的秘件!”中軍參勤送來秘件。
大內據點遍布源陸旮旯角落,由大將軍府暗堂洛先生掌握。
像黔省、築城的軍事調動,人員布防,牧羊都了若指掌。
滇省、昆府也不例外,情報及時而準確。
夜靈踮腳偷看,不時撇嘴、歎氣,叛逆第三鎮不亡,沒有天理!
仍是同樣的戲本,還是同樣的套路,與黔省築城第二鎮驚人雷同。
也有不同,第三鎮是派出整編人馬前突黔省盤山縣,還有兩百萬滇省民軍配合,欲借地利發揮“善守”之優勢,與牧羊決一死戰!
滇省地盤大,氣候溫暖無嚴冬,且雨量豐沛,故而物產豐富。
人口?也是黔省的三倍。
更奇的,自立為滇王的第三鎮總兵頌和,牧頌不去前線督陣,仍帶了一萬直衛親兵,繼續留守滇池王宮享樂,日日宴飲,夜夜笙歌。
滇池,省府昆城郊外的大湖,金沙江側畔的淤積湖,滇北明珠。
“咦,哪來的商隊?”黑黑的妖嬈妹子驚訝,望著湧來的大船。
唉,小妹妹,不是商船,而是催命的戰艦!
情報非常準確!
偽滇王牧頌、一萬親兵夜宿花船上!
“嘭!”一聲劇響,黑黑的艦艏切進花船腰腹,黑妹子飛了。
“敵襲!”淒厲的嘶叫聲劃破湖面的寧靜,戰鬥開始了!
二十艘戰艦追逐漂亮的花船,不破、不碎、不沉不會罷休。
相較堅固的中型戰艦,漂亮的花船像弱不禁風的花嬌娘。
才三柱香的時間,六百余花船成了碎片,黑黑的頭顱若隱若現。
昏暗的水下,正上演殘酷的屠殺,一個個身著水靠的水軍矯健地遊走,一刺一個準,將落水的親兵送去水府喂魚,沒有誰會手軟。
牧氏水軍多為雍河側畔的籍兵子嗣,當年征北大帥牧虎撤兵的時候,遭遇親兄牧衛暗算,未附逆的六鎮遭到慘烈的屠殺、清洗。
三十余萬人頭落地,都是牧氏子,或雍城籍兵的父兄。
第一鎮的任務,是獵殺牧虎、及重要將領,第四鎮殿後防備牧虎親兵隊,故未參與屠殺行動,而第二鎮、第三鎮是殺戮行動的元凶。
驀然,河督慕容烏墨睜眼,緩緩摘弓、搭箭,箭尖緩緩移動。
“嗖!”一顆黑頭,不起眼的黑頭栽了一枝胡箭,後頸貫眉心。
“賊首牧頌?”夜靈的感知非常敏銳,“看”到了真實場景。
慕容烏墨點頭,不緊不慢地搭箭、射擊!
夜靈駭然,慕容烏墨進境神速,箭技達到驚人的高度。
射得準、力氣大不足令人恐懼,而是,慕容烏墨的感知力超級強悍,能從數十萬顆黑頭裡,篩選出實力強悍的敵人,再予以射殺!
牧頌臨危不亂,與普通的落湯雞無二,沒有特別之處。
而且,牧頌的忍耐性超凡,捱過了數十刀捅殺,一直未爆發。
牧氏戰將?身體素養有了質的飛躍,只要不是致命傷,死不了!
殺戮持續了三個時辰,一具具屍體拖上了岸,再次驗明正身。
而六鎮?則奔赴各自的戰場。
牧頌死得冤,竟無一絲反抗之力,一箭斃命!
“快來阿伯,我們大發了,好多的肥牛!”赤膊青年探頭。
滇中的“阿伯”是親爹,不僅僅是對長輩的尊稱。
“別惹禍,兵荒馬亂地,莫遇上硬茬子!”低喝聲響起。
赤膊青年笑了,眼裡的貪婪之意更盛,又打量片刻,才道:
“嘿嘿,你還信不過我的眼力?真是運貨的商隊!”
年近六旬的漢子出了木樓,搭手遮眉眺望,嘴裡不停地念叨:
“真是中原的大奸商,船上堆滿了貨物,沉甸甸地。”
赤膊青年湊近,眼裡泛起貪婪的綠芒,咂巴嘴唇道:
“正值中原大戰,滇中城內空虛,我們何不將官府端了?”
漢子遲疑,猶豫道:
“如果漢蠻子又殺回來,該如何是好?”
赤膊青年眼裡閃過不屑,又不得不繼續蠱惑:
“滇省雖是福地,怎及中原繁華?更不要說江南花花世界?”
漢子的臉有紅暈升騰,不由想起陳年舊事。
漢子姓沐,滇中族人最多、勢力最大的沐姓土司,自由自在的土皇帝,除了滇中郡城,其余的地盤、人口,都是沐姓的疆域。
前朝、南國懷柔,常請滇省、康藏的土司頭人去中原“觀光”!
除了錦衣玉食,沐土司最最懷念的,是秦淮河上的小花娘子。
皮膚白皙,溫婉可人,能跳會唱的,個個人間絕色。
自打中原回來,沐土司再不看黑黑的滇中妹紙,太無趣了。
有效?赤膊青年趁熱打鐵,再添一捆柴:
“老祖娘才從渝都回來,在外歷練的好手都回來了,事不宜遲。”
老祖娘?不是別人,是渝大袍哥的老婆姨之一。
依附手眼通天的渝大袍哥,一乾土司頭人見到外間的精彩,族中的精英源源不絕地經過袍哥會,進、融入中原,眼界、手段不再低俗。
“嗚嗚嗚...”低沉的牛角號吹響,帶了奇特的弦律、韻味。
土司腰掛的小牛角,是沐氏祖傳之物,代表權威、地位。
“沐薑,發生什麽事了?”蒼老的聲音遙遙傳來,很快來到近前。
正是沐氏老婆姨,帶了族中精英趕水路回到滇中。
沐薑,滇中沐氏的土司,六旬漢子。
眯起倆老眼,沐老婆姨反覆打量商隊,心裡不停地盤算。
不是戰艦!
沐老婆姨常年蹲守朝天門碼頭,對水路、船隻非常熟悉。
武裝商船!是大商戶雇傭打手護船的武裝商船。
忽然,一陣心絞痛驟起,沐老婆姨渾身冒起冷汗,一時蜷縮。
沐土司、小土司手忙腳亂,掐人口、灌還魂水,半晌才見好轉。
又瞑目,沐老婆姨疑惑,沒有一處有羔,心絞痛像是幻覺。
可惜了,沐老婆姨嫁給渝大袍哥,是習練了中原的武技,並大有進境,身手、功夫達到極高的境界,然而,非正統,是野狐禪!
莫名心絞痛不是病,而是功力極深之人才有的“心血來潮”!
當某人達到異人的境界,會陸續有異能傍身,會感知莫名、未知的危險,像眼前的商隊,或對沐氏、老婆姨造成致命的危害。
心情漸漸平複,身體不再有“不適”,沐老婆姨喃喃:
“眼下天下大亂,沐氏不甘平庸,有了大量的物資,才可興起!”
號角再次吹響,是排兵布陣的命令,一隊隊彪悍的漢子、黑嫂縱掠,又有帆板、獨木舟推出來,江面上起了風,隱有殺戮氣息飄散。
沐老婆姨負手而立,獨木舟自走如飛,土司、小土司羨慕不已。
“放下武器, 可以保命!”沐老婆姨淡淡吩咐,誰敢忤逆?
“嘎嚓嚓...嗖嗖嗖...”密集地怪誕聲音,是重弩射擊的聲息。
“呃呃呃...”祖孫三代頭人,個個成了刺蝟,黯然倒下。
屠殺又開始了!
重弩、中型機弩射殺不開眼的匪人。
沈氏的武裝貨船,豈是一般人可以惦記?
每一艘船,至少配置一具重弩、四架中型機弩,火力不會弱了。
反殺,逆殺,滇中沐氏的精英,全部覆滅。
牧羊留下城防軍維持昆府治安,又有候任的官員理政。
滇池仍是紅色,一艘艘貨船吞吐著重裝甲車,又有重騎、輕騎上岸,大車、廂車滿載輜重上岸,整整持續了三個時辰,才算清靜。
依依道別!
沈萬姍暫時坐鎮昆府,要將蜀、黔、滇、桂的商路打通。
六鎮大軍一路北上,沿途郡、縣望風而降。
“報!鎮軍大人,昆府遭到突襲,請立即馳援!”火急火燎。
如墜冰窟!
牧頌自任滇王,總兵的位置傳給兒子牧真,王世子牧真急眼了:
“眾軍將聽我號令,立即啟程回天池救駕!”
一聲令下,三軍轟然雷動,兩百余萬人有序撤出黔省盤縣。
慕容烏墨射殺牧頌,又活捉如意袋裡的風螺,再用它傳遞假訊息。
不會有例外!
牧羊率六鎮大軍布下巨大的口袋陣,坑殺兩百余萬敵。
“回黔入桂?”夜靈雀躍,只要不坐船?去哪裡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