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漢白玉石雕靜靜聳立,大帥林肇渚的塑雕肅穆莊嚴。
恰如其分,入骨三分,呈坐姿的林肇渚大帥正翻看書籍。
論功績,雍朝沒有誰可與之比肩,哪怕是雍皇,也要遜色。
大帥林肇渚舍身取義的時候,留下兩大遺願,中原無世家已經實現,而東征高麗?正在進行中,且準備得十分充足,不是應付差使!
中原鼎定,雍皇牧羊將中原富余的戰爭資源,全部投入東征。
牧羊親自出馬,解決了遼東三鎮的歷史遺留,並設郡置縣管理遼東野人,使東征最大的隱患、不確定因素消彌無形,東征正當時。
慕容南晴率晴鎮一路掃蕩,憑絕強武力清除三千裡林蔭小道的埋伏,大都六協遊騎佔了十一處兵站以為據點,建立起防禦體系。
征調大漠牧氏、及犬狨部落余孽計五百余萬人,正陸續遷至兵站。
晴鎮是牧氏的主力之一,中原的頂尖王牌軍鎮,鎮守三千裡林蔭小道的末端,死死扼製住高麗西襲的路口,誰要突破防禦,真的很難。
六十萬遊騎配合五百萬胡人,將三千裡林蔭小道打造成銅牆鐵壁,即使征伐高麗失利?數百萬人仍能生根發芽,盤踞遼闊的原野。
高麗帝國怎不步步為營拚死抵抗,以滯遲東征的步伐?
牧羊也是如此期待的!
牧羊步步為營,欲逼高麗天佑皇不停派兵來戰,繼續消耗其國力。
高麗帝國長期窮兵黷武,早已國枯民窮,一旦失敗?後果很嚴重。
不僅損失百萬鐵軍,國內的精壯嚴重不足,國計民生勿需再提。
牧羊去過高麗,了解高麗帝國的底細,最多不超過六鎮乙類軍鎮。
而且,守禦三千裡林蔭小道,與一次舉國遠征何異?
高麗帝國的底蘊,無法支撐守禦三千裡林蔭小道。
放棄,才是明智的選擇!
牧羊想得更遠,欲將遼東、高麗半島延展成片。
遼東盡多黑土地,即使開墾農耕,也可疏散大漠遊民,減輕壓力。
“嘭!嘭!嘭!...”巨大的禮炮驚天動地,薊州城沸騰了。
“嗚!嗚!嗚!...”古老的出征長號,多少年未吹響了。
“萬歲!萬歲!萬歲!...”薊州城沸騰了。
薊州的漢民衷心地感謝雍皇,是陛下拯救漢奴於水火,重新做人。
一襲日月袍,頭戴平天冕,足蹬山河屐,雍皇牧羊頻頻躬身謙遜。
“吉辰到!請雍皇陛下拜將!”大將軍煜栗大聲呼喝。
不是林肇雄?觀禮百姓低低私語。
江南五鎮駐扎廊橋大營,林肇雄承自大帥林肇渚,他不配為將?
牧鮑一身戎裝,緩緩登台,面南而立。
煜栗展開聖旨,聲震天際:
“奉天承運,雍皇詔日:任命牧鮑為遼東行軍總管、平東大將軍銜專擅征伐,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預祝大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雍皇牧羊連拜三拜,並奉上金印、文書,還有饋贈。
目露出異彩,牧鮑忍不住激動,死死盯住一匹無鞍灰馬!
灰五!慕容兒郎為自家姑爺培育的十匹良駒之一。
收了聖旨,披上綬帶,又有禮官送來聖旨,牧鮑展開:
“奉天承運,雍皇詔日:任命林肇雄為遼東行軍總監軍、平虜大將軍,斬將行刑不必上報;任命紫霄為遼東總督,署理政務!”
都有灰馬,又是灰六、灰七,還有程儀、賞賜。
雍皇牧羊又拜,才退到一邊。
震天大鼓敲響,牧鮑眼眶紅潤,大聲喝道:
“出發!”
三位大人坐上灰馬,徐徐而走,各自親兵提韁跟上。
一聲炮響,中軍帳拆了,一隊隊衣甲鮮亮的軍士,結陣而去。
又是悲、苦、瘋、狂四鎮,中原的甲類軍鎮、勁旅。
依依惜別,牧悲嚅動嘴唇,終是無話可說,牧羊失笑:
“莫哭喪著臉,待打下遼東、高麗,你們定期輪防!”
不比牧瘋、牧狂是鐵杆,牧悲、牧苦心中有病,是怕被“流放”,得了牧羊的保證後,才會心裡踏實,畢竟,遼東、高麗是陌生的地方。
江南五鎮依次移營,紛亂間,牧羊溜走,沿著陌路走了。
“大師姐,不忙正經事,跟著我們做什麽?”夜靈嗔怪。
切!
不止水安安不滿,便是二十弟子也大大地不滿。
“天機不可泄漏,豈是爾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摩?”一少女回懟。
我是凡夫俗子?
夜靈驚訝,自知語言失當,得罪了一眾神棍。
暗呼晦氣!夜靈不敢跟神棍糾纏,更不會與之作對。
夜靈受了悶氣,自然而然,是拿牧羊出氣:
“公子,鮑叔、舅舅伯仲間,憑什麽鮑叔任行軍總管?”
不會讓夜靈失落,牧羊笑道:
“江南五鎮是王牌,舅舅更是名將,但是,他們是江南人氏!”
夜靈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也笑了,再無芥蒂。
牧鮑久居北地,大漠的氣候、環境與遼東相似,牧鮑為帥更合適。
“你不回大都運籌帷幄,趕去大都做什麽?”
牧羊脫了山河袍,摘了平天冕,卸下行頭,換回素袍。
“不是去大都,而是過大都、過雍城,去天水!”
沒受風寒吧?怎會打胡亂說!夜靈暗暗腹誹。
夜靈混康都,整日跟一乾朱氏子混堆,早就樂不思蜀。
“天寒地凍地,何不待來年春暖花開,再行征伐鳥十一?”
艾思詫異,夜靈整日不務正業,卻極具戰鬥天賦。
即使艾思,也不知牧羊的真實想法,很顯然,夜靈又猜對了。
“公子,天寒地凍地,何苦勞民傷財?鳥十一而已,不足重視!”
牧羊的眼神深遽,話中有話:
“誰都想不到我會東征,且是舉全國之力東征,高麗王氏完了!”
高麗王氏完了?
不僅艾思不得其解,便是夜靈,也是驚張了小口,半晌合不攏。
廣袤的遼東,是高麗帝國預設的耗敵戰場,更是堅壁清野之地,即使丟了長白山區域,守住了鴨綠江岸,再多的兵將,徒喚奈何?
牧羊、艾思去過長白山麓,從淺水渡江必陷入北地山區的陷阱裡,高麗帝國立國千百年,豈會沒有準備?陷進去了,再出不來。
中下遊?需渡寬急的江河,及嚴陣以待的高麗大軍。
本土決戰,高麗王氏佔盡地利,能快速動員精壯參戰,很棘手。
兵行詭道,牧羊不會吐口,不會泄了自己的秘密。
半晌,夜靈使勁甩頭,將探秘的念頭拋得遠遠地,又轉移話題:
“公子,遠征西羌非同小可,幾與東征不遑多讓,國力吃得消?”
肅寧衛三鎮與西羌遊民深度融合,不再是中原的鐵軍、正規軍鎮,憑鳥十一的機智,不會跟牧羊正面碰撞,而是堅壁清野、襲擾之。
即使牧羊兵強馬壯,怎麽逮住遊走如風的鳥十一?
心癢癢地,夜靈恨不得摁住牧羊掰開了嘴,將秘密掏出來。
一日千裡,至夜,牧羊一行潛入大都行省督軍府。
“卑職拜見大統領!”兩位總兵、兩位指揮使單膝觸地,行大禮。
“都準備好了麽?”牧羊擺手坐下,勤務兵設桌擺宴。
默默點頭,四位戰將心裡有疑問,牧荒不得不提醒:
“公子,聽叔一聲勸,待來年開春再戰吧!”
牧羊笑了,回詰道:
“開了春,你能尋到鳥十一的主力?並與其主力決戰?”
牧荒一呆,緩緩搖頭,打敗鳥十一不難,關鍵,你要逮住他。
不會反詰牧羊,作為牧虎的親兵、牧氏的老卒,不會為難牧羊。
匆匆填肚,牧荒、牧野率兩鎮大軍連夜出發,同行的,還有兩協總兵兼領的遊騎,總計四十萬人,是輕裝上陣,糧草在雍城補充。
兩個時辰後,大軍駐扎天水副關。
“娘,我回來了!”夜靈大呼小叫,把靜靜的牧村攪翻了。
素夫人仍住牧村, 慕容姑娘還鎮守水塢,林磨回到林島。
即使朱大頭,也是回了洛陽,一切依舊。
“要不,多住一些時間?”素夫人拉著夜靈的手,心疼地勸道。
不行,肯定不行,夜靈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素夫人笑了。
像是早有預謀,牧村的兵工坊忙碌非凡,一輛輛板車、廂車快速開去天水副關,為大軍補充軍械、輜重、糧草,一直忙到天亮。
“陛下,要不我來掛帥?”天水總督林肇祥進了牧村。
非軍事秘密泄漏,而是,林肇祥嗅出不尋常,特意尋來。
猛翻白眼,牧羊沒好氣地調侃道:
“西羌遍地沙漠,你的重型裝備怎麽快速行動?”
被噎得不輕,林肇祥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肅寧衛三鎮不再是中原軍鎮,而是,更迅捷的草原遊騎。
更令人難受的,一個個綠洲之間,都有寬窄不一的沙漠。
重型裝備不再是優勢,而是沉重的包袱、累贅。
林肇祥哀聲歎氣,又不好與牧荒、牧野耍賴皮,氣鼓鼓地走了。
“可有把握?”稍閑了,素夫人來陪牧荒、牧野。
愧疚地搖頭,牧荒、牧野真沒把握,素夫人頓時釋懷。
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牧羊飛升的日子不會遠了,才急解決西羌。
不比巴三,鳥十一非常難纏,素夫人也無良策一勞永逸。
“要不,我帶一標輕騎觀戰?”林肇祥沒有走,又尋來了。
罕見地,牧羊沒有反對,林肇祥大喜,自顧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