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煙起後,尋常士卒登山較慢,五名狄人入道武者率先趕到,為首之人,看來亦有登峰境頂峰實力,但比起呂不疑二人凝眉,哈兒和真倒是更加不悅,皆因他與連山勇平素不睦,如今自己未能守好營寨,要他來襄助,甚感面上無光。
“哈兒和真,若不是元帥有令,你當我想來助你?”
連山勇亦沒好氣,本來大戰在即,他正打算立功陣前,不想卻被派來支援哈兒和真,未見大隊人馬攻山,想來山上不過是有些許敵人偷襲,若是因此錯過山下戰事,當少不少功勳。
然而不管兩員狄將有何宿怨,呂不疑與向鯤鵬都明白,如今局勢,再戰下去,必無勝算。
“向兄,速走!”
“呂兄,自己小心了!”
國事為重,久戰無意,當務之急要將蕭彥之送回秦軍大營,不假思索,呂不疑當即決定斷後,而向鯤鵬亦知這是唯一機會,沒有爭辯,一槍將蕭彥之挑起,落在肩上之後,挺槍殺向營盤之外。
“南蠻哪裡走!”
那連山勇身高九尺,孔武非凡,一身登峰境功力更是菁純無比,步戰之時,與哈兒和真同樣使一柄草原彎刀,見向鯤鵬要走,當即便是一記刀氣劈出。
氣勁剛猛霸道,尚未臨身,向鯤鵬後背便已感到生疼,他卻是毫不理睬,揮灑單槍,只顧將擋在自己身前的狄兵撂倒,而身後那道刀氣,自有呂不疑抵擋。
然而呂不疑剛剛出劍斬下連山勇刀氣,那邊哈兒和真亦飛身上前,呂不疑不惜大耗內力,急速後撤,斜刺裡一劍,逼得哈兒和真不得不出刀抵擋。
“不可……不可讓那家夥走脫!”
就在此時,那名女巫者一條胳膊伸出大帳之外,顫顫巍巍地指向向鯤鵬逃走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之後,那條胳膊便又垂了下去。
“大小將官!大祭司有令,速去攔住那南蠻,生死無論,立功者重賞!”
“聽見了嗎,你等全去,不可讓別人佔了功勞!”
女子發話,連山勇立即下令,讓全部人馬去對付向鯤鵬,而哈兒和真對他在自己營中發號施令竟是毫無異議,只是要自己部下去爭功,看來女子的話在狄人之中頗有份量,遠遠超過二人之間的嫌隙。
呂不疑雖想出手斬殺那些將官士卒,然而同時攔截兩名登峰境高手,已是力不從心,若是此時不慎,讓其中一個追了過去,後果不堪設想,想想鯤鵬亦非庸手,當自有應變之法。
“姓呂的,有點本事,取下你的人頭,不失為一件快事!”
“南蠻子,你倒是個厲害的人物,讓本大爺手心癢癢!”
兩名狄將本也想先去追殺向鯤鵬,卻是被呂不疑拚著擋了幾回,明白眼前的人物並不好對付,當即定下心來,打算全力先將呂不疑拿下。
“既如此,便來大戰三百回合,誰若不敢,便是孬種!”
呂不疑正要他們來對付自己,又怕他們改變主意,立時便出言相激,兩員狄將終究不是江湖之人,戰功當前,爭先恐後,兩柄彎刀幾乎是同時揮來。
同時對付兩名同境界高手並非易事,呂不疑也不硬拚,側步閃身,躲開哈兒和真的攻擊范圍,同時橫劍接下連山勇彎刀,接著撤劍轉身,卻是又回返原位,一劍上挑,連氣帶刀,擋下哈兒和真橫斬,不得喘息,連山勇彎刀斜劈而來,呂不疑上身前傾,堪堪避過,倒是哈兒和真本要再攻,這下不得不先擋下眼前連山勇的刀鋒。
以少對多,本該迂回走位,減少自身同時面對的對手,然而呂不疑偏偏反其道而行,非要周旋於二人之間,算計對手一招一式,巧妙地將二人的招式引到另一人身上。
幾十回合下來,兩人沒挨呂不疑幾劍,卻是被自家人砍了好幾下。
“你眼瞎嗎!看不到老子在這!”
“你不也砍了老子幾刀,全身鎧甲,打什麽緊!”
哈兒和真同連山勇都發起火來,嘴上開始互相埋怨,不過手上刀法尚且未亂,呂不疑從一開始見兩人不睦,便有心分化二人,此時更是添油加磁,趁著避開連山勇直刺之機,嘲笑道:
“你這般武藝,怎也能上陣為將?”
接著一個閃身,一劍攔下哈兒和真提刀上撩,故意假模假樣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倒還算有點本事,讓我不得不認真些對付。”
“你這南蠻倒有些見識。”
“胡扯!老子的武藝,遠在那廝之上!”
呂不疑所料不差,兩員狄將果然因此爭執愈烈,要爭高下,下手也更是不講分寸,仿佛眼前二人,都是該殺之敵,又過幾招,呂不疑閃身到二人之間,兩員狄將一前一後,各自一刀斜劈而來,呂不疑將身一矮,弓步下蹲,隻待二人刀身相撞,便可取其一性命。
“南蠻子,你好算計!”
孰不料,兩元狄將刀鋒,並未如同呂不疑預想之中那樣相拚,竟是同時變招,向下斬來。
一聲響過,呂不疑手中煙霞被被兩柄彎刀死死壓在背上,若不是他及時背劍招架,此時怕是已被分為三段。
身位不利,又是單手持劍,呂不疑拚命抵抗,卻是難敵對方兩人四手,使出吃奶的力氣往下壓,沒撐多久,便被壓倒在地,只剩一膝一肘撐住。
“師兄,你且壓著這南蠻,我來斬他帶首級。”
終於將攪亂軍營的家夥制住,哈兒和真喜出望外,竟是破天荒地叫了連山勇一聲師兄。
這一叫,呂不疑懊悔已晚,方才交鋒之時,他便察覺二人刀法有相似之處,卻以為是戰場刀法,相似並不稀奇,沒有想到二人師出同門,刀意相通,竟能同時變招。
“長幼有序,我是師兄,自然是我來操刀,否則叫這南蠻以為我們草原之人不通禮法!”
不過兩人爭執倒也不是假的,一個登峰境敵人的首級,連山勇是半點也不肯相讓。
“等等,”
吵了一陣,連山勇突發奇想,讓哈兒和真先別說話,又向地上的呂不疑點了點下巴道,
“你我二人再爭也沒有結果,就讓這南蠻子自己決定如何。”
“好計!呂南蠻,看你也是條好漢,要死在誰手上,便讓你自己撿吧!”
不等呂不疑說什麽,哈兒和真當即表示同意,他自認與呂不疑交手更多,應該會比連山勇更被對手認可。
“既然如此,容我想想!”
“那好,給你十個數的時間決定,不然就活活將你壓死,誰也不要領這功勞,一、二……。”
呂不疑恨極了兩人,卻也隻好暫用緩兵之計,推說要想,連山勇雖然應允,卻是立即開始數起數來。
要斬首級,勢必有一人的刀要離開,手起刀落之間,便是自己唯一生路,呂不疑冷靜一想,轉頭看向右手邊的哈兒和真,正色道:
“你的刀快些,就是你罷!”
“哈哈哈,好!果然識貨!老子一定叫你走得痛痛快快。”
哈兒和真哈哈大笑,連山勇卻是罵罵咧咧,不過這主意本就是他自己出的,不好反悔,狠狠一腳踏在呂不疑背上,牢牢將他壓製。
“明天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哈兒和真提刀而起,呂不疑頓感背上壓力大減,右手棄劍撐地,將頭一低,左手拔了帽簪,反手全力一捅,正扎進連山勇腳踝之中。
腳上劇痛,連山勇手上勁道松了不少,呂不疑撐地右手猛然發力,倒踢而起,左腿踢中連山勇下頜,右腿踢中哈兒和真手腕,那一刀正要劈落,卻是被呂不疑踹得脫手飛出。
翻個筋鬥站定,呂不疑終於逃出死關,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將煙霞落下,隨腳一踩,將敵兵落下的一把草原彎刀彈起,權且充作兵器。
哈兒和真同樣另撿了一柄彎刀,連山勇則是將被呂不疑踢歪的下巴用手生生掰回原位,煮熟的鴨子飛了,兩人竟是沒有互相埋怨,反倒是眼神皆變,露出野狼般的凶光,擺開架勢,同時高喝道:
“天狼刀!”
雙刀再出,兩員狄將一改方才互相掣肘的窘迫, 有如群狼捕獵,配合無間,呂不疑以一敵二本就吃虧,再加上使不慣手中彎刀,只能勉強用來招架遮攔,很快身上便多處掛彩,本想尋機去拾回煙霞,兩員狄將卻是看出他的用意,故意封住去路,將呂不疑與煙霞所在隔開。
刀網愈密,生機漸息,呂不疑剛攔開哈兒和真,那邊連山勇的刀鋒便已臨身,躲閃不急,被削去一片血肉,如是多次,呂不疑已是血流滿身,腳步虛浮,連山勇見狀,給了哈兒和真一個眼色,哈兒和真會意,當即使出絕招:
“南蠻子,要你死在我這天狼奪魄之下!”
“哼,你等路數,我已看清,想取我命,你們兩個還不夠看的!”
呂不疑並非虛張聲勢,狼群捕獵,通常有個頭狼,其他狼的行動,都要配合頭狼,正如兩人使出的天狼刀法,亦有主次之分,過招之後,呂不疑發現哈兒和真的招式為虛,旨在壓製對手身位,而連山勇的招式為實,真正要人性命,而這也是兩人不睦的原因。
二人都出身北狄貴族之家,得意拜在北狄武神天狼老人門下,學刀之時,天狼老人因材施教,在同一批弟子當中,挑了連山勇傳授頭狼刀法,其他弟子則修煉群狼刀法,學藝之時倒還好說,到了眾人效命疆場的時候,哈兒和真便不肯久居人下,更兼兩人爭功,因此總是爭鬥。
可即便呂不疑看出這一點來,拚刀肯定還是拚不過這兩人,為今之計,只有向死求生,手中彎刀無用,不如棄了。
“看刀!”
一聲看刀,呂不疑將彎刀擲向連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