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洪州乃是江南西道治所,也稱豫章郡。此地唐時已成江南一大都會,以造船、造紙、紡織、兵器等製造著名當時。更有天下聞名的滕王閣,初唐才俊王勃登臨,寫下名篇《滕王閣序》。“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確為長江中遊中心城市。此地有一巨富,喚作“洪州二王”:乃是兄弟兩人。大哥王長生,老二王長樂。人稱“大王”和“小王”。家裡下人侍女無數,每日揮金如土,可謂富得流油。二人的後花園,全是銅錢鋪路;二人家財,可見一斑!大王的後花園更為豪華,佔地數十畝,裡面滿是各國各地奇花異草。這兄弟二人俱是妻妾成群,說也奇怪,竟然生得一連串女孩……唯獨生不出兒子,兄弟倆心急如焚。終於,那些小妾們爭了一口氣,為兄弟倆各生一子。兄弟二人老來得子,俱都歡喜非常,獎賞那兩位愛妾每人一百兩黃金。老大的兒子叫做王子成,老二的兒子叫做王子龍。這兩個堂兄弟長大成人,都成浪蕩子弟,可算臭味相投。養了幾十個惡棍,每日幫他們兄弟四處尋找少女或者美婦;找到目標之後,他們也不強行施暴。待到夜深人靜,手下惡棍不知哪裡得到一種迷煙,只需往房裡吹出少許煙霧,房中女子吸入便睡死過去,接著這兩個惡少便進去做出禽獸行徑……待到那些女子醒來,也不知道發生何事,更不知道何人所為。因此,也都忍氣吞聲,為了家中臉面不敢聲張。
西門菊蕊生得模樣標致,又會做活養家。早有隔壁馮大娘前來提親,這馮大娘丈夫早死,生有一子叫做陳詩秀。陳詩秀斯斯文文,言行舉止優雅。況有滿腹才華,作詩出口成章,寫得一筆好字。鄰裡都說:他雖還未參加考試,中個進士卻是有如探囊取物。西門菊蕊也覺得陳詩秀將來必成棟梁,絲毫不論陳家貧寒,便答應了這門親事。從此,西門菊蕊更是起早貪黑,辛苦乾活,隻為多掙銀錢供心上人赴京趕考。
多年寒窗苦讀,陳詩秀去歲通過州縣的解試。年後進入春日,正值春暖花開。陳詩秀參加省試之前,西門菊蕊早已取出所有積蓄給他當作盤纏,還親自給他做了一套合身的衣裳。離別之際,兩人淚眼婆娑,難舍難分。
暮春時節,陳詩秀才返回洪州。眾鄰裡聽說他中了舉人,俱都圍著他高聲地慶賀。只有西門菊蕊站在自己鋪子裡,遠遠地望著他。到了家門,早有人燃起了鞭炮,一片喜氣景象。陳詩秀與親友寒暄已畢,便親來鋪子尋西門菊蕊。西門菊蕊見到陳詩秀後,眼淚汪汪,似有話說,卻又說不出口。陳詩秀大喜道:“菊蕊,你知道嗎?我此番省試已中了舉人!”西門菊蕊聽他如此說,卻更加心裡難過,兩行眼淚,簌簌落下。
陳詩秀忙問:“菊蕊,你怎麽了?”
西門菊蕊抬頭看著他,不停抽噎著道:“我,我……”終是說不出話來,哭著跑回自己的饅頭鋪子。
陳詩秀見狀跟在身後追趕,進到鋪子後,又問:“菊蕊,你到底怎麽了?我中了舉人你應該高興才對呀,卻又為什麽哭呢?快告訴我……”
西門菊蕊臉上一紅哭道:“自你走後……一日,一日早晨我睡醒了,發現自己……發現自己全身未穿衣物,腿部很是疼痛,床被上還留了些許血漬。想是……想是被外人欺辱了!”
陳詩秀聞言大驚,原地呆愣半天,腦海不停思忖。許久,他才說道:“蕊兒,你再好好回想一下,那天之前到底有何異常?”
西門菊蕊停止哭泣,思索一段時間,說道:“那幾天並未有異常之處啊……”
陳詩秀又問:“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奇怪男子經過鋪子?”
西門菊蕊搖頭回道:“並未在意。”
陳詩秀不禁撓著頭髮道:“這……這怎麽可能呢?如果說真有人欺辱你,你不可能一點知覺都沒有吧?莫不是……莫不是你跟誰飲酒吃醉了,後來被那人……”
西門菊蕊打斷了他的話,厲聲說道:“陳公子,你當我西門菊蕊是什麽人!我既已與你有了婚約,又豈會在你走後跟別的男子廝混!”
陳詩秀道:“蕊兒,對不住是我失言了……可是,可是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呀!”
西門菊蕊不禁淚如泉湧,卻是哭不出來。
陳詩秀安慰道:“蕊兒,你別哭了……你可知道你越哭我心裡就越難受!我先回去了,你也別太傷心了……”說罷走出鋪子。
西門菊蕊此刻更加傷心,以手掩面,埋頭痛哭。
陳詩秀回到家中,想了又想,到底要不要跟他娘提起此事。最後,他還是決定說了。就在吃晚飯的時候,馮大娘便讓陳詩秀去請西門菊蕊到家一起用飯。陳詩秀說道:“娘,不用去了,她不會來的……”
馮大娘聽說忙問:“怎麽,你剛回來便和她鬧別扭了麽?你這孩子,趕緊給人家賠禮道歉去!做人不能違背良心,你今春去考試可是人家出的所有積蓄……”
陳詩秀道:“娘,不是的,我並沒有和她鬧別扭……是她自己的原因,所以……所以心情不太好。”
馮大娘又問:“什麽原因?快跟娘說來聽。”
陳詩秀道:“她說在我走之後的一天早晨,她醒來後發現……發現自己全身**,像是被誰給欺辱了。”
馮大娘嚇了一跳,說道:“你說什麽……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陳詩秀道:“是的。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怎麽當時一點知覺都沒有,醒來後又如何沒有一點印象?”
馮大娘道:“看來……看來我們須跟她解除婚約了,好在她也並未過門。”
陳詩秀大驚道:“娘,這怎麽可以?”
馮大娘呵斥道:“秀兒,你糊塗啊!你如今何等地優秀,又何等地風光!那西門菊蕊已被人糟蹋了,我們陳家怎麽能娶這樣一個不清不白的女子?你聽為娘的話,明日便去跟她講明解除婚約,也別到處聲張,日後娘再給你找個好媳婦兒……”
陳詩秀正要說話,忽聽門外一聲啼哭。他連忙開門一看,只見門口放著一盤包子,西門菊蕊早已跑遠了……陳詩秀道:“娘,是菊蕊。她放下一盤包子,人已經走了。現在該怎麽辦?”馮大娘喝道:“就按老娘說的辦!把那包子快給我扔了……”
第二日,陳詩秀正要出門,西門菊蕊已走進屋內。陳詩秀道:“蕊兒,我……”
西門菊蕊平靜地道:“你不用說什麽,我都明白的。從此以後,你我之間的婚約就此作廢!”說完轉頭便走。
陳詩秀忙道:“我……我欠你的銀錢,日後會還你的。”
西門菊蕊慘然一笑,說道:“不必了,就當是我無償援助吧!”
陳詩秀本來還想追出門去,馮大娘趕緊一把拉住,斥道:“讓她去吧!”
西門菊蕊此刻心灰意冷,獨自走到江邊。然後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水中。江水先是淹沒了她的雙腳,再是淹沒了她的雙腿,然後是她的腰身,最後淹過了她的喉嚨。 她走的如此決絕,竟沒有一絲猶豫。
就在這時,江面一艘船上躍起一人,腳底直點水面,一把將她從水裡拉起來,然後一個旋轉,繼續輕點江面,跳回船上。西門菊蕊看時,竟是一位花白胡須老者,正是一代“劍聖”裴旻。裴旻問道:“姑娘,你為何如此啊?”
西門菊蕊眼角滴淚,哭道:“老先生,我心已死,你為什麽要救我?”
裴旻說道:“姑娘,老夫已是風燭殘年,尚且苟活於世。你怎麽可以隨便輕生呢?”
西門菊蕊泣道:“實有難言之隱,不能言說……”
裴旻說道:“跟我走吧!老夫帶你去個新地方,認識一些新朋友。再教你一身本領,將來你必有大用!”
西門菊蕊道:“還未請教老先生名姓?”
裴旻笑道:“老夫裴旻,人稱‘劍聖’便是!”
從此,西門菊蕊跟隨裴旻去了東魯。幾年之後,西門菊蕊習得一身武藝。裴旻常對她說:“仗義是俠客,負心多書生!書生多是軟骨,只有修得文武雙全,內外澄澈,才有一身氣節風骨……”她便牢記在心,往事種種,都成往事,業已隨風而散……這天,裴旻收到李白白鷳傳信,信中言道俠客堂危難,便帶著愛徒西門菊蕊,直奔江夏而來。西門菊蕊也是去了東魯才知道,原來恩公李白也是裴旻的弟子。這麽一來,他們便成同門師兄妹了,果真有緣!
師徒二人又在途中遇到哼哈二將。白哈哈笑道:“感謝裴老先生幫俠客堂又引入了一位人才!”裴旻大笑,四人於是一同前往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