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連連揉了揉被重忍包扎過的左手,微微有些吃痛地回答:“想要找到那個黑衣男子,只能去寬面館。”
“這裡面有什麽說法?”范姑娘不知道施連連經歷過的事情,路上又有些無趣,便好奇地打聽起來。
施連連解釋道:“黑衣男子是在寬面店中殺了我那個朋友,而寬面店老板毫發無傷,寬面店生意依然火爆。”
“這麽說來,這寬面店老板應該是黑衣男子的人。”范姑娘聞言便知曉其中意思。
忽然,范姑娘又皺起了眉頭,道:“這件事情不簡單啊。”
“哪裡不簡單?”施連連疑惑地問。
范姑娘放下了簾子,悠悠道:“我們能從中輕而易舉地猜測到寬面店老板與黑衣男子之間的關系,那麽黑衣男子或者是背後的時無水不可能不會想到這一點。而他們沒有特意清理掉這個老板,留下了如此大的破綻,這是為何?”
施連連慎重起來:“要麽是自信得認為暴露眼線無所謂,要麽就是故意為之。”
“如果是故意為之,那麽是為了誰?”范姑娘再一次發問。
施連連的心臟忽然間跳得很厲害,饒是他六層樓的實力,竟然心境不穩。
“知曉那日之事的人也就我們幾個,這麽說來,他故意留下這個破綻,是為了我?”施連連隱約判斷,“莫非那日他就知道我一定會去找他?”
范姑娘點了點頭:“他做的一切事情,似乎就是為了讓我們去找他。”
馬車馳騁在燈紅酒綠的街道上,直到接近半夜時分,才趕到了藍槿街。
范姑娘看著站在寬面店門口的黑衣男子,笑著對施連連道:“我們似乎沒有猜錯。”
說完這句話,她望向輕語巷,那裡漆黑如墨,與熱鬧繁華的苑城格格不入。
“輕語巷重建可真夠緩慢的,那麽多天過去,依然沒有燈火亮起。”范姑娘鄙夷道,“這時無水怕不是被楊之手傷了腦子,做事變得這般拖拉。”
黑衣男子向寬面館裡面招了招手,老板便謙卑地迎了出來。
“全都處理乾淨。”黑衣男子下了命令,然後便迎向范姑娘二人。
“我想著也就這兩天的時間,你們就該找來了。”黑衣男子率先開口,“你們終於是來了。”
范姑娘並不驚訝,玩味地道:“等我們來做什麽?”
黑衣男子將兩人迎進了寬面館,然後關上了大門道:“告訴你們想知道的事情,這就是我等你們來的原因。”
范姑娘點了點頭道:“這麽說來,師居幽猜得沒錯,你是友非敵?”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露出了他很多年都未出現的笑容。
“那麽你叫什麽?”施連連在一側問。
黑衣男子笑得燦爛了一些,歎氣一口道:“我只是換了張相貌,你與古弄靈二人卻認不出我來了。”
施連連的心臟仿佛被錘子錘了一下,整個人竄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叫道:“衛三陰?是你?”
衛三陰爽朗地笑了起來道:“當然是我。”
“不可能,你的相貌與他截然不同;你修行的功法與他也截然不同,你怎麽可能是他?”施連連一刀斬出,“納命來。”
一隻纖纖玉手突然出現在刀刃之下,輕輕地托住了那氣勢如虹的一刀:“我們都還拿到答案,他還不能死。”
施連連瞬間冷靜下來,差點誤了大事。
“怎麽證明你是那個衛三陰?”范姑娘問。
衛三陰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又示意他們二人側耳傾聽。
這時,寬面店外時不時響起刀劍聲與慘叫聲,等重新安靜下來後,只聽店門外有人道:“大人,所有眼線全部除掉了。”
衛三陰在屋內答道:“好的,你也去吧。”
說完便又響起了一道劍鳴,然後便是什麽東西墜落到地的聲響。
衛三陰收斂情緒,冷靜道:“今夜我除掉了時無水安放在藍槿街與輕語巷附近的所有眼線暗探。”
“那麽這裡發生的一切又該怎麽解釋?”范姑娘皺著眉頭,似乎不太喜歡衛三陰這般狠辣的做法。
衛三陰看著兩人道:“所以需要你們也做一些犧牲。”
施連連自然聽懂他話裡的意思,然後反問道:“我們知道該怎麽做,那麽現在請你好好解釋解釋。”
范姑娘站起身,去找了一壺茶過來,便坐在兩人旁邊,喝茶看戲,津津有味起來。
衛三陰道:“當年我們三人分道揚鑣之後,我被仇人追殺,全身滿是傷痕,只剩了一口氣,被時無水救下。傷愈之後,我的臉面目全非,時無水便找人來將我的臉徹底換了皮。之後我為了替他效力,便索性重新換了功法修行,也就是如今我修行的鬼道一途。從那以後我便不再是衛三陰,直到我暗中調查那些追殺我的仇人才得知,這一切都是時無水暗中挑撥安排。”
“也就是說,我所受到的傷全是拜時無水所賜,他的目的也很簡單,便是利用我重情重義的性情,將我牢牢地綁在他的身上,成為他獨一無二的心腹。”衛三陰說這些時並沒有很氣憤,反而像是看開了一切。
“我一個人並不是時無水的對手,甚至整個苑城能與時無水抗衡的人寥寥無幾,其中卻以毫無修為的師居幽為最強的對手。”衛三陰繼續道,“這也是我之所以暗中幫助師居幽的原因,目的自然是有朝一日希望師居幽能夠替我報仇。”
施連連恍然大悟,沉聲道:“所以,那日我要保護方知幽,古弄靈要殺方知幽,而我又不是他的對手,你才會動手殺了他?”
衛三陰面色凝重地點頭,顯然殺掉當年情同手足的兄弟,也讓他難受不已,但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范姑娘突然插話道:“那麽通知時無水的手下,阻礙我們去尋找魏玄洛二人又是為何?”
衛三陰道:“那些人實力不強,只是手段詭異。但畢竟都是時無水的勢力,能夠讓他們順理成章地死在你們手裡,削弱時無水的勢力,這樣的事何樂不為?”
“古弄靈呢?”施連連依然有些憤怒。
衛三陰右手一揮,一顆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珠子懸浮在三人之間。
“這是我的本命物,鬼靈珠,也算是一件至寶。當年正是因為這個珠子,我才能短時間修成鬼道一途。”衛三陰說完,冰冷的靈力灌輸到了鬼靈珠之中,一道虛浮的人影從鬼靈珠中落到地面,卻是腳不沾地,懸浮於空中。
“你就不該放棄心中的正義。”施連連對著二魂六魄的古弄靈,怒氣衝衝地吼道,“你若不跟隨那個老頭子,我們豈會兵戎相見,陰陽相隔?”
古弄靈苦笑,無力反駁,望向衛三陰道:“既然已經說開了,那麽讓我離開吧。”
“離開?”施連連一愣,焦急道,“那日也是在這面館之中,你那一魂一魄與我說得話你都忘了?”
古弄靈笑得更加苦澀,更多的是歉疚道:“那日我與你說,讓你尋找苑城中第三個鬼道,或許能救我性命。其實你也早就意識到,這只是為了最後陷害你一次,讓你保護不了方知幽。就算你真的找到了苑城中那個鬼道高手,也不可能令我重新復活過來。今日你我兄弟三人重聚,雖不複從前,但我死而無憾。”
范姑娘忽然開口道:“我就是苑城中那第三個鬼道中人。”
其他三人豁然轉頭望著她,施連連充滿希冀地問道:“范姑娘,可有辦法?”
范姑娘吹了吹慢慢冷卻的茶水,無奈道:“死而複生何其玄妙,我們只是修行者,又不是真正的神仙。”
不等那三人繼續開口,范姑娘接著道:“衛三陰是吧,你方才說了那麽多,他們兩人都信了,我卻還是不怎麽信呢。”
衛三陰苦笑一聲,同樣無奈道:“你不懂我們三人之間的情誼,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姑娘這麽說了,那麽要如何才肯信?”
范姑娘微微笑道:“時無水沒有與楊之手交手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他親自出馬。比如聽春樓門口那一場刺殺,又比如宋憶幽與張煜禹那一天的戰鬥。但是他與楊之手交手之後受了傷,很多事情就不再親自出馬。你作為他的絕對心腹, 那之後的事情應當都是出自你手。所以要我信你的話,那麽就將你與時無水的安排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衛三陰臉色一松,笑了起來道:“若是用這個方法來證明我話的真假,那實在容易多了。第一,你們來時應該注意到了輕語巷與藍槿街交接處的那個賣糖葫蘆的人了吧,他就是時無水讓我安排下去的其中一個手段。此人七層樓境界,不可小覷,作用是在至關重要的時候,給予你們致命一擊。第二,時無水故意松懈苑城規矩,為得是讓更多原本蠢蠢欲動的人犯錯,然後等時機成熟一網打盡,而這個時機,已經要不了多少時間了。第三,時無水與楊之手交戰之後,其實受了重傷,一直未能痊愈。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每日負責他的飲食起居,在其吃喝之中放入了一種毒藥。只是他畢竟是七層樓巔峰的高手,我用藥不敢太多,以防被他看破,所以只能限制他,不讓他傷勢恢復,卻也不能使他因此而喪命。”
“還有其他的嗎?”范姑娘繼續笑著問,能夠問出來這些,她心中已經相信了幾分。聽完之後,更是滿意了幾分。單是那用毒一事,能夠讓時無水無法痊愈,便是重大收獲。
“其他的倒是些小事,是針對苑城中其他一些高手的,並非針對師居幽,倒是不用擔心。”衛三陰想了想之後,如實回答。
范姑娘點了點頭,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水道:“那麽最後一個問題,老頭子的府邸在何處?”
衛三陰望向古弄靈,說道老頭子的住處,自然是作為他手下的古弄靈更加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