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目光能傷人,想必他早已千瘡百孔了,陳瑾心裡吐槽著,賀白柏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用眼神將他殺死。
賀白柏雙手持劍立於胸前,劍刃直指陳瑾中段,這是青風十三劍中標準的起手式,可攻可守。
他緩慢踱步,身體向陳瑾靠近,只等待陳瑾露出破綻。
相比之下,陳瑾則放松很多,他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手腕翻轉挽出劍花,隨後單手將劍負於身後,劍柄朝下,劍尖斜指向天。
“好說我也算你師兄,今天我先讓你三招如何。”陳瑾噙笑說道,他看到賀白柏青澀緊張的動作有點想笑,卻又不得不憋住。
想必這位師弟也是第一次與人比試,據他所知,外門弟子忙於雜事,少有歷練比試的機會。
“你算哪門子師兄,我實力在你之上。”賀白柏冷聲說道,他踱步向前,手攥緊劍柄,幾度變招,卻沒得到陳瑾任何反應。
“段宛兒都叫我一聲師兄,你又如何叫不得。”陳瑾出言調侃道。
賀白柏心亂了一瞬,他咬牙看向陳瑾,不再猶豫,腳尖重重踏地飛身向前,“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賀白柏怒喊著,雙手持劍舉過頭頂,內力從丹田迸發,順著任脈而上,身體肌肉頓時輕微膨脹,他感覺渾身充滿力量。
對,就是這樣,一劍將陳瑾打倒在地,讓他再也站不起來,賀白柏興奮地想著,耳邊盡是呼嘯略過的風聲。
可這勢大力沉的一擊卻是落了空,賀白柏一愣,陳瑾只是輕輕側身,沒見他動作就側移一步躲了過去。
賀白柏強行收力,身體被慣性帶著踉蹌一步,他心中一沉,穩住身體後,腳尖匆忙用力向後飛去,卻沒得到陳瑾的任何動作。
“師弟,第一招嘍。”陳瑾似笑非笑地看著賀白柏,似閑庭散步,連劍位置都沒有變。
賀白柏隻感到體內熱血上湧,後背滲出冷汗,他死死地攥住劍柄,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陳瑾只是連任脈都沒有打通的廢物,他絕對能贏,絕對。
外門弟子本要歡呼的動作一停,氣氛再次壓抑起來,且多了些竊竊私語。
在他們看來,打敗陳瑾本是最輕松的一件事,畢竟他的天資連外門都有所耳聞,四大長老女子中也唯有他遲遲無法打通任督二脈。
“許久不見,小瑾的劍術又見長了。”蘇邵一揮折扇,扇面應聲而開,露出上面龍飛鳳舞的水墨字跡,“京城第一帥”。
王興言給陳瑾打氣的動作一頓,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瞪大眼睛說道:“騷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邵嘴角一歪,鄙夷地瞥了眼王興言,將折扇收起拍在手心說道:“今早剛到鎮上,還好沒錯過這出好戲。”
“這次外出夠久啊,跑哪裡瀟灑去了。”王興言抬手勾住蘇邵的脖頸,笑嘻嘻地說道。
蘇邵咂咂嘴,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樣,“藕臂英雄醉,神仙也難歸,不得已耽誤了些時日。”
“你小子。”王興言不忿地拍打蘇邵的肩膀,“有這種好事總是忘記兄弟。”
“帶你去你也把握不住啊。”蘇邵哈哈大笑,他想起四人聚在曉春院時,鶯環燕繞,溫香軟玉,只有王興言臉紅的像是猴子屁股,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王興言剛要嘴硬地狡辯,卻被蘇邵一巴掌堵住嘴。
“噓,台上又打起來了。”蘇邵目不轉睛地看向前方說道。
賀白柏不斷回想著平日苦練的劍招,和平日跟外門師兄交手的經歷,他腳步再次向前,執劍斜砍上去,這招范圍極大,很難靠身法躲避,只能迎接。
陳瑾果真沒有躲避,反手握劍橫在胸前,賀白柏心中不免興奮,這招正面進攻為虛,只是為後續變招做準備,而陳瑾已然中技。
兩人劍刃剛要接觸的瞬間,賀白柏翻轉手腕,內力再次湧過任脈,劍刃以更大力度轉變方向砍向陳瑾脖頸。
青風十三劍第五式——燕回尾。
陳瑾眼神未變,只是將反手將劍刃前送,若是賀白柏執意出招,陳瑾的劍會先一步砍中他的手腕。
賀白柏臉色一變,匆忙收手回退,這跟他想象的戰鬥場面根本不一樣,陳瑾應該被他那招迷惑,全力抵擋以致露出破招才對。
外門弟子一片嘩然,從他們的視角看去,賀白柏就像是將自己的手腕送到陳瑾刀刃上一樣。
“陳瑾早就看穿了,故意等著賀白柏將手送上去。”王興言一把拽下蘇邵的手,忍不住說道。
“沒意思,我還以為能看到小瑾出糗呢。”蘇邵歎氣說道。
王興言收緊臂彎,死死勒住蘇邵的脖子,憤然說道:“哪有你這樣盼著自己兄弟輸的。”
蘇邵被勒的吐出舌頭,手向上一插王興言鼻子才掙脫開來,“機會難得,你不想拿著黑料等小瑾哽你時讓他閉嘴嗎?”
王興言悻悻收回手,他居然覺得蘇邵說的有幾分道理,他們四人中,只有陳瑾往往語出驚人,一句話噎死人不償命,其他三人都被這樣噎過。
“陳瑾想輸難了,我沒突破第三層前都打不過他。”王興言想起自己私下與陳瑾比試,陳瑾劍法在他之上,雖然他內力遠勝陳瑾,但都被陳瑾用各種招式化解,根本不給他比拚內力的機會,像是隻刺蝟,打的他窩火。
好在他突破第三層後,陳瑾根本看不清他的招式了,更別提防住,可惜他就贏了那一回,後面怎麽求陳瑾,都不願意再跟他比試一場了。
“你怎麽看破我招式的。”賀白柏臉色陰沉,他近乎不敢相信自己那招會落空,他手指更加用力攥住劍柄。
“你這是在師兄討教嗎?”陳瑾笑出來,他悠閑地看向自己的劍刃,絲毫不顧賀白柏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不過既然師弟誠心討教,師兄也不是不能說。”
“你的肌肉騙不了人。”陳瑾指向賀白柏的手臂,“肩膀,手臂,腰,你肌肉都沒有發力,我又怎麽可能會被你騙到,燕回尾不是這樣用的。”
“師弟,這是讓你的第二招了,你還剩最後一招。”陳瑾手指劃過劍刃,再次挽出劍花,將劍背在手後。
“我絕對會贏,絕對。”賀白柏死死咬住牙關,他盯著陳瑾,內力從丹田湧出,氣勢磅礴湧過任脈,卻絲毫沒有回落,反而勢頭不減地衝向督脈。
身體脊柱附近肌肉逐漸變熱發紅,內力已然衝過督脈,流回丹田,完成一次周天大循環,源源不斷的力氣,從任督二脈流向全身,賀白柏身體肌肉微微膨脹隆起,皮膚泛紅,他忍不住張開嘴,白氣從他嘴裡噴出。
“會贏的。”賀白柏告訴自己,他挺直身體,手指再次握緊劍柄。
“這是打通任督二脈才有的內力外顯,賀兄突破第一層了。”一個外門弟子不敢置信地喊了出來。
誰都沒想到, 賀白柏瞞著所有人打通了任督二脈,而且距離他打通任脈,才過了僅僅三個月,六個月打通任督二脈,這放在青雲派歷史上也是第一次。
台下近乎沸騰,外門弟子都瘋狂喊著賀白柏的名字,誰敢相信,這一次的宗門天才會出在外門,那個明眼都認為是內門附庸的外門。
內門弟子沉默不語,這天資任誰也都會被震驚,連宗主之子薑舜都用了九個月才打通任督二脈,突破風動功第一層。
陳瑾輸定了,內門弟子有人垂下手想到,為何所有人都說不打通任督二脈永遠是不入流,因為打通任督二脈才能做到內力外顯,內力通過任督二脈循環外顯。
在這種狀態下,身體的機能會大幅強化,力氣能大,速度更快,在這一層次面前,一切技巧都顯得可笑。
段宛兒垂下的心終於放下了,她手指理順耳邊的碎發,白柏早在三天前就打通任督二脈了,她還擔心白柏會傻到不用內力外顯,既然他已經衝動地站了出來,就要讓所有人看到他的天賦,這樣才能加重他在長老心中的砝碼。
陳瑾的臉色終於嚴肅了起來,他側移腳尖,渾身的肌肉繃緊,他與王興言比試過,在內力外顯的狀態下,他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勉強反應過來招式。
“師弟,先說聲抱歉了,接下來我不會再留手,刀劍無眼,小心別被傷到了。”陳瑾開口說道,他反手將劍立於胸前,眼睛盯著賀白柏的動作,細到肌肉的輕微膨脹。
賀白柏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證明他的想法,他腳尖踏地,執劍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