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熱鬧的早市不同,這春滿樓倒是顯得有些清淨。春滿樓乃是達官貴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可惜現在是大白天,春滿樓並不接客,路過的男子,無不流連忘返的朝那春滿樓裡瞅上一眼,好似就能一飽眼福。
正當販夫走卒坐在茶館,品著茶水聊著最近發生的軼事時。春滿樓的偏房一隅,莫管家敲響了名叫如夢令的一間雅間。
“老爺,已經是未時了,漕幫的曹老大已經在府上候著爺您了。”莫管家站在門口來回踱步,見許久房內也沒有人出來,臉上的焦頭爛額之色隻增不減。
“誰啊。”屋內傳來女子慵懶的應答聲。
房內一男一女,躺在床上聽到屋外的聲音,中年男子便睡意全無。起身穿好衣裳,慢悠悠的打開房門。
“老爺,您答應妾身的事情可別忘了啊。”女子起身,好生嬌氣的開口說道,背窗而坐,對鏡梳妝整理面容,也全然不在意那枕邊人的去留。
“那是自然。”中年男子正是林府老爺林戊,他提了提褲子,打量了一眼慌慌張張的莫武,開口說道,“可是那仙師之事有了著落了。”
莫武向那屋中女子瞟了一眼,全然有些介意之色。林戊自然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人多眼雜,便下樓朝樓外走去。春滿樓偏門秋雨巷,四名轎夫和兩名護院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二人已經回到林府宅邸,林戊落轎小步疾走朝內院走來。
大堂內正坐著兩名男子,悠然自得的泡著茶閑談間,見到林府老爺回來,那名年歲較小,皮膚黝黑粗糙的大漢起身拱手,開口沉吟道:“見過林世伯,您要的仙師我已經替您尋來了,先前答應之事可還算數。”
另一名男子看似隱世的道士,身穿一件黑黃色道袍,白發須眉。雖然身型瘦弱,臉上絲毫沒有血色,但是當莫武與其對視卻發現,他皮膚細膩好似鶴發童顏,只是說不上哪裡有些奇怪。
“坐,都先坐,不必客氣。”林戊揮手示意,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黝黑的漢子臉色有些忐忑,但心想在他人府上也不好再開口說道什麽。見那黝黑大漢滿臉顧慮,林戊這才轉臉露出一絲笑意開口說道,“曹賢侄你我世家交好,令尊與我更是忘年交,如此關系你自不必擔憂。”
莫武吩咐婢女泡了一壺新茶,端著茶壺和一些點心走到三人身旁,林戊揮手示意離去。婢女和奴仆們轉身閉門退出,隻留下林戊和老道士還有黝黑大漢三人。見旁人離去後,林戊怡然自得小酌起手中的茶水,開口說道:“曹賢侄京城鳳留那邊,我已和兵部的盧大人打點好關系,你且派人去就是了。”
見林戊如此說道,曹姓漢子喜色顏開,低頭拱手施禮說道:“多謝林世伯,我曹家還有漕幫必不敢忘今日之恩。”
“無妨,曹賢侄,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林戊放下茶杯,抬頭看向一旁的道士開口說道,“曹賢侄你不介紹一下仙師,莫要讓仙師誤會了我們,招待不周寒了心。”
“對,對。”曹姓漢子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旁邊與其一起同來的老道,開口侃侃而談的介紹道:“林世伯,這位是季仙師,師從五毒窟。是南黎赫赫有名的仙家大能。”
“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是早年間有些機緣罷了。”道士捋著胡須,臉上浮出一絲喜色,得意的看著林戊,想來是頗為滿意曹姓漢子的說辭。
“想必曹賢侄已和季仙師說了個中緣由了吧,我林某人也不是拐彎抹角之人。”林戊笑道,“季仙師既然來到寒舍,想來必是胸有成竹了吧。”
季仙師站起身來,開口說道,“早就聽聞這俗世武林中,南掌荊州鶴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直來直去開天窗說亮話。既然來了,自然是十拿九穩。”
“口說無憑,怎能證明你不是一個江湖騙子呢。”林戊開口說罷,季仙師倒是笑而不語,卻是讓曹姓漢子心生冷汗,倘若有一絲紕漏,他豈不是前功盡棄。
下一刻,曹姓漢子眉眼一皺。只見那季仙師,手嘴並用掐起口訣佛塵一掃,手心中不知何時顯現出一隻黑色蠱蟲,那蠱蟲看似人畜無害,行動遲緩。不料那蠱蟲突然跳起,張開長著密密麻麻尖齒的嘴,咬在他自己手心虎口處。
曹姓漢子驚起一聲冷汗,看似毒蟲啃咬卻是反哺,那仙師臉色沒來由的變得紅潤,白發竟然像是時光倒流變成黑色,整個人返老還童了一般。乍看之下,比起曹姓漢子,林戊要鎮定許多。倒也不是他膽子有多大,只是他出生江湖學過也見過能人異士,刀光劍影中打打殺殺見過太多,自己就比常人見過的大場面要多。
“此物名為血飼蠱,乃是宗門密術之一,有返老還童奇效。”季仙師想是有些得意,憑借宗門的名氣向兩個凡人炫耀。
林戊見此情景,放聲哈哈大笑,臉上大喜。曹姓漢子倒也是眼尖,見林戊臉上如此滿意,倒也不再插話。曹姓漢子見那仙師有此般古怪本事,倒是令他心中又驚又喜,他也是走南闖北之人,雖然早就聽聞這世間有那麽一群修仙之人,隱於塵世之中,逍遙於山海之上,見天地求長生。
說來也是巧合,曹姓漢子和這仙師先前並不認識,此前了解也不多,只是他押鏢時在南黎一處名為香妃的酒樓吃茶時偶遇。
曹家和漕幫,專司押運和水路之事。再有半年,便是赤蝶王朝啟仁帝的六十大壽,到時九州這一京十三行府的各地官員,便會將從天南海北搜刮而來的奇珍異寶進貢京城。漕幫便可借此機會好好的博上一筆大財,不過從這荊州府到京城鳳留,一路上還需得有高人相助,方能將貨物安全運抵京城。
今日一見仙師此般門路,倒是他曹某人的幸事,只是不知這季仙師是哪路修仙門派,還有這蠱蟲可是用了什麽幻術。見二人相視不語,他收起蠱蟲,率先開口道,“此番是破了宗門戒律,罪過罪過。不過既是因果,也當化了。”
“我林戊也不是什麽不識好歹之人,倘若仙師能助我多活個一兩甲子年歲,我自然不會虧待仙師。”林戊道,“不知仙師,可知那采陽補元之道。”
沒想到,在這俗世中居然也有人知道此等秘法。季仙師暗想,遲疑片刻開口說道,“這采陽補元之法略有耳聞,可那等功法又不是我等修為修士能有的。”
林戊眉眼一抬開口道:“師尊早年拜入法藏寺,偶得一門功法名為化陽心經,此功法相傳學得大圓滿,便有延年益壽之效。”
法藏寺聽到這三個字,季仙師瞳孔一縮,臉上滿是震驚之色。他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這法藏寺乃是千百年前白馬王朝年歲間,九州大地修仙第一門派。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從九州上消失不見,有傳聞是三大魔教宗門聯合妖族一起圍攻不敵而覆滅。
“化陽心經,我倒是在宗內藏典閣閱覽過,但此法先天條件需得童子練得方有成效,若不是童子,便會經脈逆行走火入魔。”季仙師冷冷的開口道,有些不屑的譏笑看著林戊,好似在看一個貪婪無知之人,“林老爺莫不是拿我開玩笑,林老爺府上妻室之多莫不還是童子,還是林老爺覺得貧道我還是童子之身。”
“季仙師言重了,我又怎敢僭越拿仙師打趣。我雖不是童子,但府上童子之人倒也不缺。”林戊微微一笑,“季仙師若是師從五毒窟,我倒也略有所聞,五毒窟有一門功法擅用毒蟲附身傀儡上,助修士習得身外身法大神通。此等神通有避雷劫,克百敵之威。我說的沒錯吧。”
季仙師身子一驚,片刻間有些神色呆滯。腦海中居然閃過一絲不安,對面之人真的是凡人嗎。可他這番言語,好像也是修仙之人,可以他的神識卻探查不得對方半點靈力波動。要不然,是對方修為遠在他之上的修仙大能,要不然就是練得某種避免靈力外漏的法器或功法。
還不待季仙師腦海翻湧思索,林戊又開口道,“季仙師你取凡人肉體,我得精元。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季仙師本是打算,隨便給這凡人幾顆延年益壽的丹藥,便可心滿意足拿些銀票離去。沒想到,現在居然要大張旗鼓的耗費法力,施展功法秘術。本來他是不打算在此長期逗留的,但聽得化陽心經他心動了,無論真假此等鎮宗之寶,對於自己修行之路大有裨益。
更何況此前早已經承諾,答應護送漕幫商船,也應允了曹當家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