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牛你聽說了沒,府裡上下都在說那道士好像不是什麽善茬。”阿天站在案牘庫小屋窗外嘀咕道,宋煜隻當是閑聊並沒在意,依舊在伏案不動。他百般無聊,瞅了眼夥房的方向開口道,“比起這個,我只知道,你倘若再不去夥房加把水,你的工錢可就要被莫管家扣沒了。”
宋煜說罷,阿天腦子裡就想起了莫管家的那張嘴臉,自己趕忙離去。
“怎的,剛才又是阿天那小輩來找你來了。”從裡屋內走出來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雖身型削瘦但也挺拔,臉上意氣風發。身穿一件灰白色護院製服,腰間佩戴一枚青色玉佩。眼神犀利,只是唯一令人詫異的是,這意氣風發的中年左腳殘疾,一瘸一拐的行動遲緩,手上拿著一本古籍,放回書架之上小聲嘀咕道,“難怪最近的飯食變得如此味如嚼蠟。”
“朱掌事,你給我的那本正氣歌經,我還是沒能看懂。”宋煜放下手中的器物,虔誠的問道一旁的中年,“我大字不識幾個,朱掌事你有沒有什麽簡單的功法能教給我。”
中年男子自顧自的翻閱卷軸,擺放整齊小聲應答道,“習武之人,切忌急躁。”
收拾好一切,朱掌事的關上窗戶,給了宋煜一個手勢與他一起出門離去。
夜裡,林戊坐在石壁前,油燈照亮了整個密室。
他擼起袖子,仔細翻看那長滿黑色荊棘的小臂,暗淡沒有一絲血色,越發枯朽。
林戊咬牙切齒,握拳重重打在木桌上,低聲沉吟道,“師父啊,師父。你可真是好手段啊,十年過去了,我這修為還是在停滯不前。”
“林道友,你又何必如此這般動怒。”一名身穿黑色蟒蛇花紋錦袍的華發男子踏門而入,臉上如沐春風。泰然自若的開口道,“此間事了,我便助你築基,你這反噬之毒自然迎刃而解。”
“那就多謝王道友的美意了。”林戊聽到青年男子的話語,臉色這才稍作緩和,嘴角上揚開口說道,“只是不知這次化獸門,帶了幾位仙師而來。”
青年男子有些疑惑,而後面色冷了下來,靠在石壁邊,把玩起手指上的翡翠扳指,不屑的答道,“你問這做甚。”
“王道友,莫要曲解了在下的心意。”林戊站起身來,侃侃而談道,“我雖然知道仙凡有別,但也知道修仙之人不能乾預凡人之事這等戒律。”
青年男子嘴角微微抽動,而後臉色平靜鄭重又帶有幾分戲謔說道:“那是自然,要不然也不會有林大人,你的事了。”
見青年男子拐彎抹角不正面回答自己,林戊又繼續說道,“再有半個月,駐扎在涼州府的飛虎騎兵營便會起兵造勢,伐北蠻奪舊都,到時這天下又免不了就會有一場人間浩劫,涼州府以北地界,戰事起後這荊州府怕也會殃及池魚。”
“你隻當做好你的事情,取得五毒窟弟子信任便可。”青年男子冷聲答道,“剩下之事與你無關,我等自然會去戰場清掃。”
“所以,我還想懇請王道友答應我一件事。”林戊開口道,“事成時,讓我拜入化獸門下,求長生大道。”
“林道友好生算計啊,這宗門世家之人修煉大道,是比散修來的輕松。”青年男子臉色微變,想來是猜到了林戊的心思,打趣的說道,“本門幾位長老門主,早已各自閉關修煉不再招收弟子,倒是新晉的屠少門主此番倘若衝擊元嬰成功,想來必是缺奴仆侍從,你若願意我就引渡到屠門主麾下。”
“那就多謝王道友的美意了。”林戊面不改色開口道。
與此同時,林府偏房內,宋煜借著月光,心境不平久久不能睡去,隻好繼續看著那本薄薄的名為正氣歌經的功法秘籍。正當宋煜睡意漸起,只聽窗外傳來瓷器墜落破碎的聲音,望向窗外一道人影風馳電掣,從連廊處翻牆而出,再不見蹤影。
此刻莫管家小跑趕來,正在喘氣扶欄的莫管家見到站在門口的宋煜,他慌張又有些急躁的對正在發呆的宋煜開口喊道,“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追啊,丟了東西沒你好果子吃。”
不過片刻,趕來的曹姓漢子,也動身翻牆追去。一陣急碎的腳步聲,打破了更夫巡夜的寂靜,驚起鴉群騷亂。
林府東南一隅,朱掌事住處,屋內油燈未滅。一隻飛鏢,借著月色發出銀光,破窗而入打在酒桌上。朱掌事動身起床,拿起桌上飛鏢,仔細琢磨起來。飛鏢上面攜帶的書信,讓他心緒不寧,望著窗外被屋簷擋住的月光,內心有些隱隱不安。
曹姓漢子和宋煜穿著便服,一上一下,在暗巷和屋頂上追逐著穿夜行服的盜賊。
虺縣的治安說來不好不壞,只是因為靠近北邊接壤外族的涼州,趕上這幾年戰亂和鬧荒災,沒有土地的農民變成了流寇和盜賊,現在治安的壓力比起往日變大了許多。
那盜賊現下倒也沒理會這二人,隻當是兩個看門的護院小角色,與其耍耍,自己四處逃竄。
只是盜賊沒想到的是,那曹當家的輕功好似飛燕,如此精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和自己不到一丈的距離,怎麽甩也甩不掉了。
宋煜眼見曹當家的就要伸手抓到盜賊,那賊人卻是一個轉身,一記右鞭拳朝曹當家面門打去。曹當家左手格擋,盜賊借力蹬腿後撤,從袖中甩出數隻飛針,朝二人飛去。
曹當家拔出佩刀,快步轉身接近盜賊,手起劍花,抹身斜劈再接一記蘇秦背劍,飛針全部被彈開。高聲道:“倒是小瞧了你,沒想到一介盜賊也會使用此等銀針暗器。”
盜賊不屑冷笑,不待曹當家的繼續說下去,盜賊又是大臂一揮甩出數十支飛針。
宋煜見那賊人如此狡猾,曹姓漢子這等身懷功夫之人也無法近身纏鬥抓捕,隨手從身邊抓起數隻竹棍朝盜賊眼前踢去。
此等三腳貓的把戲,那盜賊自然也是不屑一顧。曹當家眼疾手快,借那竹棍的障眼法,蹬地回身橫斬,直接朝那盜賊右臂砍去。賊人眼疾手快,抽出別在背後的銀蝶骨扇,側身格擋接下曹姓漢子的一擊。
宋煜翻身上牆,想要近身幫忙曹姓漢子,只見二人身法凌厲,不分伯仲。只怕自己上去也只是徒勞,隻好作罷,擋住盜賊的退路就是。
盜賊幾番回合格鬥下來,他選擇和曹當家二人拉開一段距離。心想如此纏鬥,也不是辦法。急躍退後叱道:“想我遊走荊州府數年,還不知這小小的虺縣竟有如此拚命的護院。”
曹當家開口道:“你且將偷盜得來的功法卷軸還我,我便不糾纏與你。”
盜賊哈哈大笑,質問道:“偷。”賊人倒是說的輕描淡寫,倒也暢快淋漓,不必再藏著。不禁反諷道:“這東西本就不是林府之物,何來偷盜一說。”
曹姓漢子正全神貫注在盜賊身上,正欲等候時機圍住盜賊,只見賊人動作迅捷吹起口哨,曹姓漢子大驚叫道:“宋小友,你快退開,我一個人對付他。”
賊人身後幾丈遠開外,兩個黑影從地上騰空而起,借力射出數支飛箭,勢要取曹姓漢子的性命。見狀曹姓漢子箭步俯身躲閃,翻身下牆,幾個轉身間,便躲過了飛箭命中眉心要害。阿天此刻也聽到打鬥聲,尋聲而來。見突然闖入的阿天,宋煜內心一驚,翻身下牆,手拿竹棍揮擋接連而至的毒箭。卻不想一個沒留神,飛箭劃過自己左臂,留下一道傷口。
曹姓漢子躍步劈砍, 擋下幾發余箭。賊人與同夥見勢拉開距離,便不再與他二人纏鬥,三人箭步如飛逃出城外。
只是眨眼的片刻功夫,那三名盜賊早已無影無蹤,消失在夜色之中。沒多時宋煜感覺身上寒意漸起,林府眾人趕來時便暈了過去。
“宋煜。”阿天著急萬分,丟掉手中的燈籠,攙扶住已經暈厥過去的宋煜。
“哎,怎麽好端端的就發生這種事情了。”站在阿天和宋煜身後的老章內心惶恐,心想道莫不是林府有什麽仇家尋上門來了。
“你們這群飯桶,連個竊賊也搞不定,還不如一個新來的雜役。”莫管家站在遠處,正在開口大罵訓斥那些林家的護院。林府的護院們一個一個都沉默不作聲,唯唯諾諾低頭不語。莫管家暗下心想,夜裡發生這種事情,怕林老爺怪罪下來自己少不了要一頓責罵和扣工錢。
“小兄弟怎麽樣了。”曹姓漢子翻身下牆,見狀開口道,“也不知道剛才那暗器,是不是毒箭,倘若有毒可就麻煩了。”
“毒箭。”聽到這裡,阿天和老章內心都是一驚。阿天心下暗想,那宋煜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莫管家詢問曹姓漢子無果,也隻得作罷先回去稟報老爺,再另做打算。回到府內,朱掌事和曹姓漢子圍在宋煜的偏房屋內。
已經暈厥的宋煜平躺在石床上,朱掌事為宋煜把脈。朱掌事先是一驚,也不過一息間他平複心緒,把門外候著的老章和阿天招了進來,開口對二人說道:“他現在氣息紊亂不平,陰生陽弱,陰殺陽避。恐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