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就連這秋雨也來的如此之快。”朱掌事站在這名為秋雨的草堂門下,望著雨幕暗自神傷。
朱掌事身後,紫檀泥爐飄起嫋嫋青煙,這是朱掌事給受傷的宋煜燒的藥爐。幸得朱掌事學過醫術,每日為宋煜針灸打坐運輸真氣療傷,這毒箭上的寒毒倒也壓製住沒有發作。
“朱掌事,我這是在哪。”宋煜眼神迷離,肌瘦面黃,神色萎靡的說道。他正欲繼續開口說下去,朱掌事攙扶他的身子,平躺到竹榻上。門外,阿天取來剛剛煎好的藥湯走了進來。
朱掌事開口道,“這裡是秋水草堂,是我平日上雷公山采藥打坐清修歇腳的住處。”
“朱掌事帶我來這是為何。”宋煜氣息微弱的問道。
“這幾日,府上戒嚴想是林老爺仇家尋上門來,你和阿天就先住在這裡等風頭過了再回去。”朱掌事答道,阿天放下藥碗,雙眼一亮,見宋煜醒來,臉上憂慮稍減。他與宋煜二人,自踏入林府相識,即是同齡人,又同樣出身卑微,二人雖不是兄弟,卻也在每日的相處之下關系變的親近,不似兄弟勝似兄弟。阿天扶住宋煜開口打斷,“朱掌事,阿牛是不是快要好了。”
“寒毒雖然壓製住了,但並不是說就完全脫離危險了。”朱掌事起身,歎了口氣道,“這冰毒雖不是什麽稀世劇毒,但這毒奇在來的急去的緩,即使寒毒被克也要許久才能徹底清除。”
阿天不懂醫道,但他知道眼前的朱掌事神通廣大,定能醫治好宋煜的病情,開口沉吟又問道,“那,可有什麽方法能徹底治好阿牛。”
阿天的行為舉動,倒是讓宋煜心頭一暖,好像又回到村子裡。自己從老槐樹摔下,滿身皮外傷,娘親和弟弟妹妹們為自己著急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
“沒事朱掌事,我已經好了,不用這麽麻煩的。”宋煜說著就要起身,內心不想成為別人的負擔。朱掌事這幾日怎的待他,宋煜自然記在心裡,雖然那日夜裡不幸中毒,此後意識模糊,但他依稀間也曉得是那朱掌事每日為他運功療傷,這等救命之恩他也斷然不敢忘。
宋煜口說如此,聲音卻微弱無比,見狀阿天開口說道,“你先聽朱掌事的,身子這麽虛弱能去哪裡。”
“此毒,名喚寒蟾冰毒,乃是林老爺師弟白面玉蟾高鳴所創。”朱掌事遲疑了一下,側過頭來,看向宋煜開口又說道,“此人生性心狠手辣,江湖上素來有一個傳聞,見寒毒者死,若僥幸活下也會被他追殺。倘若我等知曉了他寒蟾冰毒的破解之法,他斷不能留我等在這世上活著。”
宋煜心裡一聽又是一驚,又想到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那盜賊功夫了得。在林府都是來去自如,殺他們幾個無名之輩豈不是輕而易舉。
“無須多言。你且安心在這住下,有什麽需要的,就和阿天說一下就好。”朱掌事也不再解釋什麽,就起身拿上木桌上的鬥笠和蓑衣,披戴在身上轉身離去。
雨幕也隨著幾人的談話結束,漸漸的變得稀薄,遠方的山路也變得依稀可見。
徒留下宋煜阿天二人,目送朱掌事離去。
朱掌事約莫走出幾裡地,尋著雷公山半山腰一處茶肆,放下鬥笠喝起茶水來。沒過片刻功夫,朱掌事眼前走來一夥人,帶頭的男子容貌清秀,一身錦袍服飾高貴。手拿一把檀香扇,扇面繪著仙子戲蝶圖,更是襯得男子身份高貴孤傲。
“朱掌事,不對,應該叫你石無疾才對。”錦袍男子在朱掌事一旁坐下,掌一揮另外二人便離去坐在茶肆令外一頭,守候在男子子周圍。男子放下手中折扇,四處打量,低聲道,“我給你留的飛書,考慮的怎麽樣了。”
“就你,和你那兩個手下。”朱掌事語氣輕蔑,口吻中帶著一絲不屑,“就一個鏢師就能困住你身,你又如何靠近林戊那魔頭,就算加上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聽到這裡,那兩個手下勢要站起拔刀相向。朱掌事神色不變,只是冷哼一聲。錦袍男子心頭雖有不悅,卻也反駁不了,隻得一個眼神叫那二人坐下。他與林戊本是同門師兄弟,二人所學武功皆出自涼州府八面佛吳求心,自然是都知曉對方武學弱點。加之那林戊,欺師滅祖之徒,心狠手辣奸汙師娘殺師奪化陽心經,今日武學造詣恐早已不是他能匹敵。
朱掌事也不是傻瓜,平日身為林戊的庫房掌事,對於林戊的身手如何厲害也是了然於心。對方雖然人手數量佔據優勢,但是實在難以和林戊較量,且不說林府現在還有一位曹鏢師,平日裡那些護院雖然遊手好閑,但作為炮灰困住幾人也是綽綽有余。
“雖只有你我二人,與這魔頭有血海深仇。”錦袍男子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雲淡風輕的談起說道,“但是這天下誰人不垂涎這化陽心經,得之武林盟主之位唾手可得,歷來武林盟主也有被朝廷招安之鑒,做他個兵馬大元帥又或者是鎮國公,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人不想。”
朱掌事仍是閉口不言,神色未曾心動,自顧自的啜飲著手中的淡茶。錦袍男子說到此,見對面朱掌事臉色仍然巋然不動,內心也著實愕然。錦袍男子仔細打量朱掌事臉色,一度懷疑對方是個聾子,最後低聲說道,“這幾日,虺縣城內正在籌備舉行秋收龍王廟會,丐幫荊州分舵車長老會帶著眾弟子來此乞討參禮,那老乞丐對這化陽心經也是頗感興趣。”
朱掌事臉色狐疑,心中駭然。剛有些猜測,只聽到錦袍男子開口道,“這幾日,我已扮作林戊用渾元掌打傷虺縣城內數名丐幫成員,並放出風聲那些小乞丐覬覦林戊身上化陽心經,這下那車長老也自然出師有名,來登門拜訪我那好師兄了。”
見朱掌事露出一絲喜色,想來這般做法是打動了他,錦袍男子便臉色大悅。朱掌事拱手作禮開口道,“好一招借刀殺人,石某佩服,佩服。”
錦袍男子聽聞,對面稱自己為石某,臉色更是大為高興。拱手還禮道,“既是如此,我高某人就在此多謝石兄出手相助了。此番尋覓數載,定要讓他粉身碎骨身敗名裂。”
“無需如此,你求心經為師們清理門戶,我也是替兄報仇而已。”朱掌事臉上喜色轉瞬即逝,而後又是一臉漠然不苟言笑。
二人相視無言,飲盡杯中茶水,各自心懷鬼胎望向遠方即將落下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