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刀記 第8章 風起（下）

他尾隨那群小乞丐，見縫插針打扮成乞丐，混入隊伍中，跟著眾人走到數日前鬥蛐蛐的破廟處。

想來，這些丐幫中人已把此處作為幫中議事之地。小乞丐們分成兩撥人，輩分和地位高的乞丐走進廟中等候長老主持丐幫分會。身份地位低的外來乞丐，皆在廟外守著。

阿天觀望裡面，隻隱隱約約間聽見一陣呼哧呼哧的木棒打地聲。在那幾個輩分高的小乞丐的中間，一名中年乞丐啃著雞腿走了出來，身邊還抱著一名年輕姑娘，見到這番場景，阿天感覺有些奇怪。這叫花子，不拿著碗去行乞，卻在這裡大快朵頤，還抱的如此貌美的姑娘在身邊。這姑娘倒也是奇怪，看上這乞丐什麽了。

那乞丐大腹便便，滿面春風得意之色，若非身穿一件打著補丁的破布衣。還有一旁的小叫花子，恭敬的拜見叫其一句車長老，儼然就是一個錢莊財主模樣。

車長老名喚車無章，他本是淨衣派之人，因是貪得丐幫人多勢眾，遍布天下眼線眾多，可為自己打探消息。找仙家求道問長生大道，在丐幫多年尋訪未果，倒是散盡家產扶持起丐幫荊州分舵，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車無章也沒在此久留，只是先仔細打量著宋可卿，而後和那幾名小乞丐交待了幾句話，小乞丐一夥和車長老分道揚鑣，各自離去。

破廟內隻留下幾名外來的乞丐，在佛像前守著宋可卿。阿天與那幾名留守的小乞丐互不認識，倒也因此老天爺幫了他的大忙。正打算尋個機會，打發走其他小乞丐，救下那宋可卿成就一番英雄救美的佳話。卻聽見幾個留守的乞丐們，一陣抱怨聲起。

“這車長老當真是快活啊。”一個青年叫花子，倚靠在石像旁打著哈欠，眼色疲憊的說道，“不像我們，每日在林府盯梢，只能啃著窩窩頭。”

“好想喝酒吃肉啊。”站在阿天身旁，另一個小叫花子也應答說道。

“前幾日，我在那前面竹林內看到許多隻野雞，要不我們去抓來烤了吃了。”

“正好餓了。”

“好好，走。”

“只是這女子該誰留下看守。”青年乞丐摸著下巴，看著五花大綁的宋可卿猶豫起來說道，“總不能背著她，一起去抓野雞。”

“幾位哥哥們，自然是去就是了，我在此守著。”阿天站了出來，誠懇謙卑的說道，“我剛從外地而來，初入丐幫，幫內規矩了解不多，還當有哥哥們提攜。只要哥哥們別忘了，給小弟帶半隻雞腿，我就大恩不言謝。”

其余小乞丐，見阿天如此會來事，也是大喜過望。不過眨眼間，剩下的四五名乞丐內皆是舉手讚同。青年乞丐眼下放心許多，帶著小乞丐們朝那竹林深處走去。

見眾人離去，在門口打量一番，阿天見沒人後這才放下心來，看向宋可卿。此刻的她，嘴裡被塞著破布堵住，手腳不能動嘴裡也發不出聲。正要前去解開綁繩，便聽得廟外又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聽此也是慌張起來，神色緊張。暗想這些小乞丐，沒理由這麽快就回來。

這幾日，荊州府丐幫中有多名新晉弟子，被外人打傷，車無章實為頭疼，本是來秋收廟會借此來虺縣撈點油水。不想，幫內竟然出現這種煩心事情。想到此，車無章放心不下，又是去而複返回到廟中。

車無章眼見廟內空無一人，眾弟子早已離去不見。卻見到阿天，正要解開宋可卿放她離去，車無章見此大聲喝道:“沒想到居然有小家賊，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車無章動身，正要奪門而入擒賊時，一支銀針穿門飛入。車無章倒也是眼疾手快，手中棒起擋下那奪命銀針。這番場景，嚇得車無章身旁女子一跳，宋可卿和阿天也是心生冷汗，幸虧那銀針不是朝自己而來，他二人可不像車無章有武藝傍身，要不然就是命喪當場了。

“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這般偷襲行為可真是令江湖中人唾棄。”車無章臉色沉重手拿木棒，護在那貌美的姑娘一旁。

“呵呵，丐幫中人以多欺少，強搶女子就是正派所為。”車無章聽得此話，啞口無言竟不知該如何開口。眼下不見這放暗器之人，眼見之處沒有任何蹤跡，但這聲音如此渾厚有力，足見此人內力深厚，這人功夫定然不在自己之下。此刻，也萌生出幾絲怯意。

倘若身旁，沒有這貌美如花的侍妾，他倒也無妨與這賊人一戰。畢竟他車某人自問，可不是什麽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鄉野匹夫之流。

“前輩，可是看上這小姑娘的姿色了，不妨出來一聚。”車無章嘴角上揚揚聲道，“前輩若是中意，我便將這姑娘讓與你，隻當是結交個朋友。”

阿天解開宋可卿身上的繩子，護她在身後。此刻身前這少年雖只見過幾面之緣，宋可卿臉色雖然恐慌，但眉眼間也顯出幾絲欽佩。

“哈哈，沒想到我浪跡江湖多年，到了今天卻被人認成是一好色下流的采花賊。”不遠處竹林內傳來一陣笑聲，那人聲應答道，“姑娘，我可沒興趣。”

不知何時，車無章透過廟內破門，見到一白衣男子頭戴面具遮面。身若彩蝶，步伐輕盈靈動落在竹枝之上。好厲害的功夫，這般輕功可不是小門派中人。車無章心下暗想，自己平生也從未得罪過什麽人，這人若不是看中這廟中姑娘美色，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與他為敵。

“只是，聽聞丐幫在找林府林戊老爺的麻煩，在下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白衣男子又說道。

“哼。”車無章冷聲道，“沒想到，又是林府之人，你們林府當真是欺人太甚，先前打傷我派門下眾多弟子，現在又在此偷襲。”

車無章自認沒有把握，眼下也不好與其纏鬥，隻當先避其鋒芒。尋些丐幫弟子，再和他一決高下，為自己討回面子也為丐幫弟子討個說法。

二人見對方皆不敢動身對敵，過了片刻，萬籟俱寂之中，只聽見廟外窸窣的風吹竹葉聲。

此刻，阿天和宋可卿也是斂聲屏氣，一瞬間劍拔弩張之勢破欲待出。幾個呼吸後車無章咬牙破門而出，舉起棍棒勢欲朝那白衣男而去。下一刻，那車無章卻當著眾人之面，拋棄侍女拔腿離開此地。

白衣男見狀，別在背後的右手劍指間，又是一支飛針朝車無章身旁姑娘胸前扎去。飛針穩穩的扎在那姑娘胸前，姑娘再也動彈不得，隻得眼色慌張朝那想要落跑的車無章求救。

姑娘求救未果，只見那車無章身法凌厲，毫無半分遲疑。朝那雷公山下，秋收稻谷地奔去。白衣男尾隨在後，二人追逐間，驚起稻谷內飛起眾多麻雀。

車無章腿腳上功夫倒也不俗，遁入那金色稻谷之中再無蹤影。